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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摊王”PK城管大队,奥斯卡提名导演陈为军新片《城市梦》今日上映
“一手打,一手谈。不打,在武汉待不了14年。不谈,一家人在武汉生存不了14年。” 「占道钉子户」王天成说。
“他们是生活的弱者,我们是工作的弱者。”武汉市洪山区城管局执法队员李忠于感慨道。
无论哪个城市,城管与摊贩都会上演“恩怨情仇”,轻则动嘴,重则动手。如何找到两者的平衡点?管理“死结”怎么解?纪录片《城市梦》给出答案。
今日(28日),以城市治理为题材的纪录片《城市梦》全国上映,近日影片在成都举行首映礼,制片人戴年文、监制陈梁到场与观众分享电影的台前幕后,并接受了凹凸镜DOC的专访。
“地摊王”PK城管大队,
奥斯卡提名导演陈为军新片
《城市梦》今日上映
作者:何佳穗
编辑:Sunny
《城市梦》由《生门》导演陈为军执导,因身体抱恙在国外修养,导演通过视频与观众问候,表示“我所有想说的都在这部片子里”,并坦言:“这是我告别这么长将近20年纪录片生涯的一个机会,喜欢我片子的朋友,我们就在此别过。再见了观众朋友,谢谢大家。”
语落龙标起,电影开始。影片讲述了武汉鲁磨路上的「占道钉子户」王天成一家,与城管斗智斗勇14年的“拉锯战”。一面是70岁的王天成在报亭前摔东西,打耳光,骂脏话,读宪法,写大字报,一面是城管部门卧底暗访的“无间道”。
看片过程中观众不时发出笑声,有人感慨“这个老爷子太牛了”,最后残疾儿子写的信让观众连赞 “这文采了得!” 映后交流,有观众直言“看到了城管的另一面,对城管有了很大改观”,也有观众提出尖锐问题,引发不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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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镜DOC:一提起城管,大多人条件反射“粗暴执法”,但此片看完很多观众对城管有了改观,怎么想到拍摄这样一部纪录片?
戴年文:城管上新闻并不罕见,负面新闻也多,以至于大家有了刻板印象,尤其是2014年相关报道很多,我们就想能不能找到一个切口。当时武汉有几个新闻,比如鲜花执法、体验执法,我们感觉这个城管局更开放一些,因为首先要取得他们的拍摄许可,我们就联系了武汉市城管局,说明拍摄意图,他们表示欢迎,说我们是阳光执法,希望借此让大家了解城管的不易。真的很感谢他们。签好协议,互不干涉,我们跟拍了一年,他们也是这个月11号才看到这部电影。
注:8月11日武汉首映,王天成的儿子王兆阳和孙女萍萍来到现场,王兆阳含泪看完片,哽咽表示如今回想起来,当年自己一家人的行为确实给城市管理添了些麻烦,“但这个城市给了我们包容,给了我们生存空间,让我们安居乐业。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天堂,我的天堂就是留在武汉的城市梦,现在我有了一个安定的家,日子过得很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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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梁:确实拍了很多素材很多人,但王老爹很特别,他有他的性格和脾气,对付外界有自己的一套,我们在拍摄当中逐渐聚焦,最后突出剪出了王老爹。其实最开始他不愿被拍,不过导演有办法——分组拍摄,一组拍城管,一组拍王爹爹,两组互不通报情况,大家尽量保持客观,全面记录,多角度呈现。跟拍王爹爹的摄影师赵骅,常和他唠家常,最终取得信任,而王爹爹在权衡利弊后也同意了拍摄。
凹凸镜DOC:片中王天成“金句”频出,表情丰富,有观众觉得他表演痕迹重,你怎么看?
陈梁:王老爹面对镜头有表演欲,人越多他越表现,他要博取大家的同情。我们从没引导,只负责记录,他所有表达都是真实的生活表达。
戴年文:看过的观众会明白,这是一部纪录片,是取得了城管拍摄许可的电影。
凹凸镜DOC:跟拍一年素材有多少?剪辑花了多久?
戴年文:素材量大概600小时,我们先选片段,找到故事线索,确定王天成后,按照电影节奏来剪辑。剪辑大概花了两年。
凹凸镜DOC:《城市梦》是最初的名字吗?
陈梁:不是,其实我们最先确定的是英文名《City Dream》,最初中文起名叫《城管》,后来想过《我不是钉子》《拔钉记》等若干名字,想来选去,最后直译了,各方都能接受,都觉得不错。
戴年文:片子讲的是小人物的梦想,王爹爹想要留在城市,孙女想要成为城里人,执法者想要武汉变成国际化大都市,一个个小人物的梦想构架起了整个故事。什么是城市梦?城市有城市的梦想,城市人有城市人的梦想,每个观众有每个观众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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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年文:音乐,我们是按照剧情片来设计和考虑的。很巧,胡田净沙喜欢音乐,也是纪录片的爱好者,他主动要求来。我们做了很多音乐,各种曲风,反复修改,最后王爹爹出场的曲子,也是精心选到最后不停做减法,直到所有乐器只剩鼓点,好,这种感觉就对了。我们不能说干行活,准备催人泪下了,来一段催泪音乐,没有。每一段音乐都是我们一点一点试出来的,导演说OK,这段就过。挺费劲的。
片尾曲找孙八一,是我的决定,也是想吸引年轻人。RAP词汇量大,年轻人喜欢,必然有其原因,事实也是这样,快速表达你想说的。要是用抒情歌曲,可能就几句词,表达不完。从这首歌,我也喜欢上了RAP,觉得挺有意思的。歌词里的“螺丝钉”有两个含义,一是你自身要硬要去钻,二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大环境下你是城市的小零件,只有众多零件一起,才能让城市运转起来。
陈梁:陈为军在开篇的视频里提到,《生门》时他觉得可能要告别观众了,因为是拍完这个再剪的。对于所有创作人来说,一个现成答案:我最好的作品永远是下一部。
但陈为军导演目前的状况不大允许做新的更大的创作,但他也在力所能及的做其他形式的创作。这么大量的素材确实有另外的渠道可以看,相当于《生门》的做法——院线电影+剧集版,《生门》剧集版是13集,《城市梦》是11集,会在电视、视频网站播出,剧集版会更生动、更丰富,更多解读的可能性。
凹凸镜DOC:最后一家人坐在一起,但王天成不在,为什么以此作为最后的场景?
戴年文:我们觉得,到那儿时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王爹爹在拆完现场后并没有后面的结果,他老两口边走边说的话“给不给棚子,我都不会离开武汉。我喜欢武汉,哪里黄土都埋人。”也就说不是结果导向。好比四川人打麻将,不是说我一定能赢才打这盘麻将,而是我抱着赢的希望来享受这个过程。
王爹爹已经从农村选择到了城市,想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孙女萍萍已经是个城里孩子,虽然她初中才进游乐园,但她享受到了城里孩子在游乐园玩的快乐,也就说家人的努力有结果,付出有回报。但后面的结果必须要给,那我们就给吧,一直给到最大公约数,给到这个程度可以了,就行了。电影大家可以理解到那儿。
戴年文:拍摄没有任何干涉,写那封信也是家人要写,写成那样也是发自内心,他写,我们如实拍。之前还有观众问王爹爹思想为什么转变那么快,其实没有转变,我不这样就那样不了所以就要这样。写这个,是全家人开会,老太太说“咱得给城管局写一个申请”,咋写呢,一家人开始想,最后文采最出众的儿子上手写了,就传到了局长手里,局长觉得写的不错,就继续为他找点,没这个怎么找点对吧?其实他们一家人,真的可以,讲寓言讲故事很厉害,老头学什么像什么,张口就能背诗词。
凹凸镜DOC:看了下排片,不太理想。电影投资多少?预估过票房吗?
戴年文:直接投资六七百万,票房不敢想,我们只想给《城市梦》一个电影的待遇。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因为孩子天资不太聪颖就告诉他别上学了回家吧。这部电影熬了6年拿到出生证(2018年报审,2020年7月拿到龙标,8月拿到公映许可证),大家不买票我也没办法,但我不能放弃,一定把它送进影院。当然,也靠大家支持,比如看过片的观众口口相传,媒体的宣传,愿意排片的影院等等。就像王爹爹一样,他想实现城市梦,自己要坚持,周边的人乃至社会也要关照他,只有这样去做,每一个小小的梦想才能实现。片中人有城市梦,我们有电影梦,或者说纪录片梦,我们想努力拼一下,实现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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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梁:一部作品能引起讨论和思索是好事,但没有作品能回答一切问题。四十年是一个试错的过程,一管就死,一放就乱,在这个反反复复中,也在不断试错,城管从最初临时组织,到拥有执法权,逐步强化,增加职能等等。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我们想请城管部门的人来看片,问委办局领导、资深媒体人“城管归谁管?”,大多人都是懵的,后来才知是归上海建交委管理,这些简单事情一般人都搞不清楚,那么在实践中,可以总结、分析、思考,但不要轻易贴标签、下结论。
聊两个花絮,片中王老爹学斯大林抽烟斗,看过《列宁在十月》等前苏联片子的人会笑,但年轻人毫无反应。在多伦多放映时,王天成妻子看新亭子照相,老外就笑,评委也笑,我们感到莫名其妙,拍照不是很正常吗?下来问,老外说这就是真实的中国人——中国大妈拍照,跳广场舞,这是触动他们的笑点。
凹凸镜DOC:《城市梦》去年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放映反响不错,还获得了纽约纪录片电影节评审团奖。是否考虑参加明年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奖评选?
戴年文:电影在国内上映后,片方就开始运作在美国洛杉矶的上映事宜,因为奥斯卡的游戏规则是,所有参评影片必须在颁奖礼前在洛杉矶地区上映至少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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