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荐读|冯浩、张华:汉语母语者和二语者言语产出的语法编码计划广度
好文荐读(第二十二期)汉语母语者和二语者言语产出的语法编码计划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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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
文章来源:冯浩,张华.汉语母语者和二语者言语产出的语法编码计划广度[J].汉语学习,2023,No.255(03):95-103.
摘要:本文通过对两个图词干扰的命名实验,考察了汉语母语者及韩语母语者的高级与中级水平汉语二语者,口语产出动宾短语和“把”字短语时语法编码的计划广度。研究结果发现,汉语母语者和二语者均计划了动宾短语的宾语词条;母语者和高级水平二语者均计划了“把”字短语的动词词条,但未发现中级水平二语者对动词词条的计划。研究结果说明,随着汉语水平的提高,二语者语法编码计划广度逐步接近汉语母语者;从计划广度来看,不同水平二语者语序偏误的主要来源不同。
关键词:言语产出;语法编码;词条;计划广度
基金项目: 本研究为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新时代对外文化交流和旅游推广体系创新研究”(项目编号:21ZD07)和浙江省教育厅一般项目“汉语双宾构式压制句作为母语和二语加工的ERP研究”(项目编号:Y202146763)成果。感谢冯浩老师及《汉语学习》授权推广,全文下载请点击文末“阅读原文”。
零.引言
汉语母语者平均每秒说出4个音节,在对速度及准确性都要求极高的口语交际中,言者说话前对各类信息的计划就显得非常重要。已有研究发现,短语或句子的口语产出有三个阶段与言语计划密切相关,分别是概念编码阶段、语法编码阶段和音韵编码阶段(Bock&Levelt1994,Levelt et al.1998)。每个编码阶段不必全部完成再进入下个加工阶段(Kempen&Hoenkamp1987),因此在进入下个阶段前已编码完成的信息内容就是计划广度(planning scope)(赵黎明2013)。语法编码的计划广度,指的是说话者概念组织后选择的词条(lemma)范围,也就是发音前已编码词汇的语义和语法信息。
已有研究提出了三类语法编码计划广度假说:第一,小句计划假说。所谓小句计划假说是指发音前计划了小句中所有词汇的词条。第二,短语计划假说。不同研究对短语的界定有较大差异。这两类为大于词单位的计划广度假说。第三,逐词递增假说,指的是多个图片描述任务中,第二个实词的词条编码在第一个实词的语音编码完全结束后才开始。
不难发现,语法编码计划广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印欧语方面,并且其研究结果差异较大。关于汉语口语产出的研究大部分采用多幅图片描述的任务,而且通过调查发现,有关汉语二语口语产出语法编码计划广度的研究较少。研究计划广度能为一些口语偏误的解释提供新视角。在汉语第二语言教学中,韩语母语者经常产出动词置于宾语后的动词语序偏误,比如“*去旅游的时候,我负责钱管理”。以往多将此类偏误的原因归结为受韩语 SOV 语序的影响,但从语法编码角度思考,该偏误的来源可能还受其他方面影响。
Bock & Levelt(1994)的句子产出理论在语法编码的功能加工阶段涉及两类过程。首先,提取包含词义和句法功能的词条;其次,激活备选句法结构(比如双宾结构或介宾结构)给词条分配语法功能(比如主语或宾语)。
因此,汉语二语产出动词语序偏误来源可概括为以下两个方面:一是二语者受韩语母语计划广度的影响,在说汉语前未计划动词词条;二是其说话前已计划句中所有词的词条,但对汉语句法结构的提取和加工有误。以上两种偏误来源尚需要实验的证据。一.研究问题
本研究主要提出以下两个问题:第一,汉语母语者及二语者在识解需要整体编码的图片后,言语产出的语法编码计划广度是逐词递增的,还是以大于词的单位进行的? 第二,从语法编码计划广度出发,以韩语为母语的汉语二语者动词语序偏误来源于受母语影响的动词词条未计划,还是汉语句法结构的提取和加工错误?
针对上述两个问题,本研究采用两个图词干扰的命名行为实验进行考察,实验图片为表示动宾语义关系的图片。实验1要求被试看图产出动宾短语(比如“擦黑板”)的同时,听觉接收与宾语语义相关(比如“粉笔”)或语义无关(比如“蘑菇”)的干扰词。实验2要求被试看图产出“把”字短语(比如“把黑板擦了”)的同时,听觉接收与动词语义相关(比如“刷”)或语义无关(比如“提”)的干扰词。
二. 研究设计
2.1 实验1:动宾短语产出中宾语的语法编码计划
2.1.1 被试
汉语母语者被试28人(9男,19女)均为在校本科生或研究生,平均年龄为21岁,普通话标准。韩语为母语的二语者被试共56人(8男,48女),均为学习汉语的留学生。所有被试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所有二语者被试都通过了HSK4级考试。本实验采用冯丽萍等(2020)的完型填空试卷,把56位母语为韩语的汉语二语者被试进一步分为两组:高级水平二语者和中级水平二语者各28人。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高级水平二语者和中级水平二语者被试的汉语水平差异显著((t54)=25.2,p<0.001)。
2.1.2 实验设计和材料
本次实验采用图词干扰的图片命名实验范式,将表示动宾语义关系的目标图片呈现给被试,要求被试忽略听到的干扰词,又快又准地用动宾短语大声命名图片。
实验设计为3×2两因素混合设计:组间自变量为被试汉语水平,包括三个水平:汉语母语者、中级水平汉语二语者、高级水平汉语二语者;组内自变量为干扰词类型,包括两个水平:与目标短语的宾语语义相关的干扰、与目标短语的宾语语义无关的干扰。因变量为被试命名图片的反应时长和正确率。
以目标图“擦黑板”为例,目标图如图1所示,干扰词类型如表1所示。
本次实验共有17幅表示动宾语义关系的图片,每幅图片均需要被试对整体关系进行识解。动作来源于IPNP图片库(Szekely et al.2004)。由于采用同一种句法结构命名图片会产生句法启动效应,可能造成词条计划广度的扩大(Konopka2012)。因此,本实验选择了Liu et al. (2011)图片库里17幅表示物体的图片作为填充图,伪随机生成目标图和填充图共34幅图片的顺序,被试最多连续两次使用动宾短语产出。
本实验另请未参加图片命名实验的24名母语者完成词汇联想问卷,词义相关干扰词为由15名或以上母语者共同产出的语义最相关的词。两组语义干扰名词词频(Cai&Brysbaert2010)差异不显著(t(32)=0.3,p=0.76)。请一位普通话水平为二级甲等的女性朗读所有干扰词,所有干扰词在实验过程中通过听觉呈现给被试。
2.1.3 实验仪器和程序
采用E–Prime1.1编写实验程序。实验过程中,被试戴上耳机,占屏幕70%的图片呈现于电脑屏幕中央。听觉呈现的干扰词或与图片同时出现。麦克风记录被试的反应。整个实验过程主试全程录音并记录被试反应。实验材料会提前3天发给被试,要求被试学会图片名称。
实验开始前先检测被试对目标图片的命名,确认无误后开始实验。通过4个试次的练习确保被试熟悉实验节奏之后,实验正式开始。为平衡顺序效应,根据干扰词类型设计2套互补的实验材料,每套材料平均分配被试。
2.1.4 结果与分析
本实验删除88条反应有误的数据,共保留1308条数据,占总数的91.5%。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
使用 R 语言进行统计分析。用lme4包(Bates et al.2015)对反应时进行混合效应模型的拟合、比较与选择。用emmeans包进行各个条件的比较,母语者及二语者反应时语义干扰效应统计结果见表3:
实验结果显示,在母语者、高级和中级水平二语者中均发现了语义干扰效应,表明被试均计划了动宾短语的宾语词条。
正确率上,母语者、高级和中级水平二语者的正确率分别为96%、93.9%、91.5%。由于正确率是二分数据,因此采用广义混合效应模型拟合正确率数据。母语者及二语者正确率角度语义干扰效应统计结果见表4:
2.2 实验2:“把”字短语产出中动词的语法编码计划被试(2.2.1)、实验设计(2.2.2)及实验仪器和程序(2.2.3)同实验1,但为了获得更稳定的效应,实验材料在实验1的基础上增加4幅表示动宾语义关系的图片,共21幅。选择Liu et al. (2011)图片库里24幅表示物体的图片作为填充图。伪随机生成目标图和填充图顺序,被试最多连续两次使用“把”字短语。语义相关干扰动词来源于实验1词汇联想问卷,比较两组干扰动词词频,结果显示无显著差异(t(40)=1.06,p=0.29)。
2.2.4 结果与分析删除反应不正确的104条数据,删除反应时超过正负2.5个标准差的52条数据,共保留1608条数据,占总数的91.1%。本实验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5:
三.综合讨论
3.1 汉语母语者及二语者的语法编码计划广度
综合实验1和实验2的结果发现,汉语母语者和高级水平二语者在产出短语时,进行了短语广度的语法编码计划;中级水平二语者在产出动宾短语时,也进行了短语广度的计划,而产出相对复杂的“把”字短语时,计划广度小于高级水平二语者。这说明母语者以短语为计划单位;二语者在产出简单短语时以短语为计划单位;而产出复杂短语时,语法编码计划广度随着语言水平的提高而增大,逐步接近母语者。
母语者的短语计划广度是随着语言使用经验增多而增大的结果。语法计划广度增大能够提高母语产出的流利度,使母语者将更多认知资源投入语用计划,或者更改话语中已提取的词条,进行更恰当有效的表达。多词条的短语计划也能提高二语口语产出的流利度。多项研究表明,任务前准备能够显著提高二语者的口语流利度。多词条的短语计划也具有保证意义表达准确的优势。词条编码根据句子成分的依存关系层级展开,句法相关的若干词条同时计划。概念和语法编码的前瞻性和连续性保证了意义的准确表达。
3.2 韩语母语的汉语二语者动词语序偏误的来源
偏误现象是实验研究问题的重要来源。上文认为这类偏误的来源为受韩语SOV语序影响造成的母语负迁移。但我们也应注意,汉韩的语序差异是显性的,言语产出的监控加工过程比较容易探测到这种差异,这类偏误依然频繁出现可能有其深层的认知加工原因。
本研究从口语产出加工过程的语法编码计划广度角度为这类偏误现象提供了新的解释。中级水平二语者在较复杂短语或者句子产出中动词偏误来源之一是未计划动词词条,这是受韩语母语计划广度的影响。高级水平二语者动词偏误的可能来源是并对汉语某些句法结构掌握不准确造成的提取和加工错误。根据Clahsen&Felser(2006)提出的浅层结构假说(Shallow Structure Hypothesis),二语者主要依靠词汇知识、语义和语用信息加工目的语,而母语者主要依靠句法结构信息加工。二语者句法表征是浅层的和粗颗粒的。因此汉韩间句法结构的细节差异是高级水平二语学习的难点。
四. 结论及启示
本研究发现,汉语母语者和高水平二语者以短语为语法编码计划广度。中级水平二语者在产出简单短语时,计划广度和母语者及高水平二语者一致;在产出较复杂短语时,计划广度小于二者。研究结果表明,随着二语水平的提高,二语者计划广度会逐步接近母语者。本研究也从计划广度角度重新审视了韩语母语者汉语产出时经常出现的动词语序偏误,认为中级水平二语者的该类偏误来源之一为受韩语母语计划广度的影响,未计划动词词条;高级水平二语者该类偏误的主要来源为对汉语句法结构表征不准确造成的提取和加工错误。
研究结果提示教师在针对不同汉语水平二语者的口语教学中,应该采用不同的教学策略。中级水平二语者的任务中可以提供更多关键动词信息,包括动词意义、用法、搭配等,以起到帮助学生提前计划的“支架作用”;而高级水平二语者的任务中可以提供更多的句式结构信息,帮助学生准确加工句子结构,并将已经计划好的词汇配置到合适的位置,这样能显著提高口语产出的准确度和流利度。
作者简介
冯 浩
个人简介:冯浩,首都师范大学讲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二语产出加工研究。讲授课程:预科听说课、中级汉语、中级口语。曾获2014年北京市语言学会青年语言学家奖。近年来参与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1项,一般项目1项,主持首都师范大学在线课程以及首都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学院院级科研项目。主要成果有:与他人合作出版专著2部,独著2部。研究领域:言语产出加工研究联系方式:6536@cnu.edu.cn。
张华,女,浙大宁波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
本文来源:《汉语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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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 核:心得小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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