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荐读｜梁丹丹、杭明丽：言语产出中舌尖现象的年老化机制

好文荐读（第73期）言语产出中舌尖现象的年老化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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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产出中舌尖现象的年老化机制

梁丹丹  杭明丽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文章简介

文章来源：梁丹丹,杭明丽.言语产出中舌尖现象的年老化机制[J].语言文字应用,2023(02):100-111.

摘要：本研究选取青年和老年被试各20名，实验一通过图片命名范式考察名词类型对TOT年老化的影响；实验二利用启动范式探究语音启动和语义启动是否会影响TOT年老化和语音、语义检索。研究发现：名词类型不是影响TOT年老化的主要因素；语音启动更多地减少了老年人TOT的发生率；语义启动增加了青年人在普通名词中TOT的发生率；语音与语义节点的激活对不同层面的传递起不同的作用：语义启动对语音检索起阻碍作用，语音启动在一定条件下对语义检索起促进作用。综合上述结果，本研究支持传递不足假说。 

关键词：舌尖现象；年老化；名词类型；语音启动；语义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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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舌尖现象（ the tip of the tongue，简称 TOT）指说话者暂时不能提取出某个词，但认为自己肯定知道该词的意思，有一种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的感觉（ Brown & McNeill， 1966）。几乎所有人都会经历 TOT，但老年人更多地报告过不能说出熟悉词语（ Burke et al.， 1991）， TOT 也是老年个体 28 项记忆困难中频率最高的现象（ Sunderland et al.， 1986）。年龄因素对 TOT 发生率的影响得到了普遍支持（ Burke et al.， 1991；赵瑞瑛等， 2019；Ouyang et al.， 2020），随着年龄增加， TOT 的发生率会上升，这被称作 TOT 的年老化效应。

在 TOT 发生的语言对象上，研究者主要讨论了名词类型对 TOT 发生率的影响。Burke 等（ 1991）在日记研究中发现，相较于物体名词和抽象名词等普通名词，指称人名、地名和电影名的专有名词会诱发更多的 TOT 现象。Evrard（ 2002）考察了名词类型对TOT 年老化的影响，发现老年人比青年人产生了更多的 TOT；老年人在命名专有名词时，会比青年人产生更多的 TOT。Rastle & Burke（ 1996）也发现专有名词比普通名词更容易诱发 TOT，同时老年人比青年人在专有名词中产出了更多的 TOT。而赵瑞瑛等（ 2019）发现，虽然老年组比青年组产生了更多的 TOT，而且专有名词产生 TOT 的概率显著高于非专有名词，但年龄和词类的交互效应不显著，这说明名词类型并不影响 TOT 的年老化。 

关于 TOT 的发生机制，抑制不足假说和传递不足假说是影响最大的两种观点。抑制不足假说属于领域一般性解释， Woodworth（ 1929）最早将该假说用于解释 TOT 的发生，他认为当个体通过语义线索激活目标词时，与目标词相关的干扰词干扰了对目标词的检索和提取，会让个体激活一些和目标词有关但不正确的词汇信息，这些被激活的信息在抑制功能不足的情况下，易造成检索路线的偏离，最终导致更多的 TOT。Hasher & Zacks （ 1988）认为老年人抑制能力会出现一般性的衰退，相较于青年人，他们激活的无关信息更多，且难以抑制无关信息对当前任务的影响，因此会出现更多的 TOT。彭华茂和毛晓飞（ 2018）的实验结果也表明，抑制能力之下的通达和删除功能不足是老年人舌尖现象增多的重要原因。但赵瑞瑛等（ 2019）发现，青年人和老年人在 TOT 发生后所产生的替代词数量相当，这说明自然情境下的 TOT 年老化并非老年人对替代词抑制能力下降所致。

传递不足假说属于领域特殊性解释，聚焦在语音－语义的联结和检索能力的关系上。研究者依据 TOT 产生时说话人可以说出目标词的语义信息，但不能或只能说出目标词的部分语音特征这一研究结果，推测 TOT 是由于目标词的语音信息提取不充分所致（ Cleary et al.， 2010）。这与不完全激活假说（ Incomplete Activation Hypothesis）有关，该假说认为言语产出时目标词的记忆提取痕迹激活不充分影响相关信息的提取，从而导致 TOT 的发生（ Brown & McNeill， 1966）。将这一假说应用于 TOT 的年老化，研究者提出了两种观点：第一， TOT 的年老化是由于老年人语义到语音节点的传递减弱了；第二， TOT 的年老化是由于老年人的语义或语音检索能力衰退了。Burke 等（ 1991）提出了 TOT 年老化的传递不足假说，主要解释了 TOT 中语义信息和语音信息提取的不对称现象。当语义系统中的命题节点被激活后，词汇节点就会相应得到激活，形成“一对多”的联结方式；当激活从词汇节点进一步传递到语音节点时，就会形成“一对一”的联结方式。“一对一”的联结方式比“一对多”更容易出现提取失败现象，导致在 TOT 现象发生时人们可以提取全部或部分语义信息，而不能充分提取语音信息。根据传递不足假说，增强语义节点，可以传递到语音节点；增强语音节点，可以传递到语义节点，从而使语义和语音节点的联结增强。有研究发现经过语音启动， TOT 的年老化效应消失了，即青年人和老年人 TOT 的发生率不存在显著差异，说明语音启动的确对 TOT 的年老化产生了影响（ Rastle & Burke， 1996；Oberle & James， 2013）；另有研究发现经过语音启动， TOT 的年老化效应依旧存在，即青年人和老年人 TOT 的发生率仍存在显著差异（ Burke et al.， 2004）。Ouyang 等（ 2020）利用实验验证了 TOT 的年老化是否由于老年人的语音检索能力出现了缺陷，该研究第一次证明了增强语音或语义节点会影响语义或语音节点， TOT 的年老化的确存在传递不足，即年龄增长丰富了老年人的语义表征，但削弱了其语义到语音的联结。 

    关于 TOT 的年老化研究无论在发生的语言对象上、还是在内在机制的解释上都存在争议，汉语人群的相关研究数量也很少。因此，本研究将在控制一般性抑制能力的条件下，以汉语人群为被试，研究名词类型、语音和语义的检索能力两个因素对TOT年老化的影响。

二.研究方法

（一）实验一：名词类型对TOT年老化的影响

控制一般性抑制能力，采用专有名词（人名）和普通名词（物体名）两类刺激材料探究名词类型、语音检索缺陷、语义检索缺陷是否影响 TOT 的年老化。实验为 2（年龄：青年组 / 老年组）× 2（名词类型：专有名词 / 普通名词）的两因素混合设计。

1. 研究对象

      青年组和老年组各选取 20 人。两组被试性别匹配，男女人数一致，均为 10 人。基本情况见表 1。两组被试受教育年龄差异显著（ p<0.001）。20 名老年人通过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 MoCA）（ Nasreddine et al.， 2005）测定认知能力正常（分数均大于等于 26）。两组被试均为汉语母语者，右利手，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实验后适当付酬。 

2. 研究材料

      从前人研究的语料和相关语料库中选取 200 个目标词和对应图片，其中 100 个是专有名词（人名），另 100 个是普通名词（物体名，具体名词）。经常出现 TOT 的是那些使用过但在日常生活中用得很少的词，因此，请不参与正式实验的青年人和老年人各 10 名测试图片熟悉度，测评为 5 度量表， 1 表示非常不熟悉， 5 表示非常熟悉， 1~5 熟悉度依次上升。匹配熟悉度后，选取了 160 个目标词（音节数为 2~3 个）。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表明，年龄、名词类型主效应和交互效应均不显著，两组音节数差异不显著。各组名词熟悉度见表 2。 

3. 实验流程

     （1）图片命名的TOT诱发实验。利用刺激系统E-prime2.0编写程序，屏幕底色为白色，字体为宋体，字号为 60 号，颜色为黑色，控制刺激在屏幕上的呈现。实验由 160 个试次组成，分 4 个序列，每个序列包含 40 个试次。每个序列中不同类型的刺激伪随机排列，序列呈现次序随机。实验总时长约 16 分钟，每个序列大约 4 分钟，结束后被试可休息。 

      正式实验前，有一组由 16 个试次组成的练习让被试熟悉流程。正式实验中，每个试次开始时，电脑屏幕呈现“+”号注视点 500ms，接着呈现一幅图片 4000ms，请被试尽可能准确地命名该图片。被试反应和按键分为四种情况：第一种，如果被试确信自己知道图片名称，并能马上说出，就按“F”键（知道反应，记为 GOT 反应），并回答图片名称，回答界面呈现 1500ms；第二种，如果被试确信自己知道图片名称，但一时无法说出（舌尖现象），就按“Y”键（舌尖现象，记为 TOT反应）。这种情况下会再呈现一个名词，请被试判断是否是自己心中所想，如果“是”按“T”键（正确的舌尖现象，记为 pTOT 反应），如果“不是”按“U”键（错误的舌尖现象，记为 negTOT 反应）；第三种，如果被试觉得这幅图片很熟悉，但确信自己不知道名称，就按“B”键，并回答熟悉但不知道，回答界面呈现 1500ms；第四种，如果被试确信自己不熟悉图片，也不知道名称，请按“J”键（不知道反应，记为 DK反应），并回答不熟悉不知道，回答界面呈现 1500ms。由主试录音并在旁记录回答以便后期检查。实验一流程图见图 1。 

（2） Stroop 颜色词的一般性抑制能力测试实验

Stroop 颜色词实验材料为有红、蓝、绿 3 个颜色词，每一个颜色词分别用一致颜色（如“红”字用红色）或不一致颜色（如“红”字用蓝色）书写。颜色 RGB 值分别为：红（0，255，0）、黄（255， 255，0）、蓝（0，0，255）、绿（0，255，0）。汉字的颜色和语义一致的有30 个，不一致的也有 30 个。正式实验前也有一组练习，由 9 个试次组成。正式实验由 60个试次组成。每个汉字呈现 1500ms，请被试尽可能快速而准确地判断汉字的颜色，并按照红、蓝、绿分别按下对应 D、F、J 键。

      （3）实验结果的分析方法

      统计 pTOT、语音检索缺陷和语义检索缺陷比例，利用 SPSS22.0 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按照 Gollan & Brown（ 2006）的两步骤计算方法，口语词产出包括两个检索过程：阶段一基于意义（词汇选择），阶段二基于形式（词形编码）， pTOT 反应为第一阶段成功，第二阶段失败，而 GOT 反应则意味着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均成功。本实验采用 Gollan & Brown （ 2006）， Ouyang 等（ 2020）的方法计算检索缺陷，公式如下：

语音检索缺陷比例 =pTOTs/（ GOTs+pTOTs）

语义检索缺陷比例 =[N–（ pTOTs+GOTs）]/N（ N 为总数） 

      4.实验结果

     （1） Stroop 测试结果

      错误反应不计入反应时统计，要求错误率小于总试次的 30%。青年人和老年人的语义和颜色一致的平均反应时差异显著，老年人长于青年人；不一致的反应时差异显著，老年人长于青年人；老年人和青年人反应时的效应量（不一致反应时—一致反应时）差异显著，老年人长于青年人。因为一般性抑制能力会随年龄变化，本研究将 Stroop 颜色词实验中得到的反应时效应量作为协变量进行控制，各组具体反应时见表 3。

（二）实验二：语音或语义启动对 TOT 年老化的影响

      控制一般性抑制能力，采用专有名词（人名）和普通名词（物体名）两类刺激材料探究语义和语音启动是否可以促进语义检索或语音检索。实验设计为 2（年龄：青年组 / 老年组）× 2（名词类型：专有名词 / 普通名词）× 2（语音：语音相关 / 语音无关）× 2（语义：语义相关 / 语义无关）的四因素混合实验。

      1. 研究对象

      实验二被试不同于实验一。青年组和老年组各选取 20 人，两组被试男女人数一致，均为 10 人，基本情况见表 4。两组被试受教育年龄差异显著（ p<0.001）。20 名老年人通过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MoCA）（ Nasreddine et al.， 2005）测定认知能力正常（分数大于等于 26）。被试均为汉语母语者，右利手，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

      2. 研究材料

      目标词和图片与实验一完全相同。将材料以熟悉度、音节两个因素进行匹配，分为 8组，每组 20 个名词，各组熟悉度、音节数差异均不显著（ F（ 1， 158） =0.11， p=0.997）。每个目标词匹配一个启动词。语音相关启动条件设定为启动词和目标词的第一个字完全相同（如：周杰伦和周华健）。语音无关启动条件设定为启动词和目标词的第一个字的声韵调均不同（如：郭达和蔡明）。请 10 位不参与上述两个实验和熟悉度测评的青年人对普通名词进行语义关联度的测评，测评为 5 度量表， 1 表示非常不相关， 5 表示非常相关， 1~5 语义关联度依次上升。语义相关组的语义关联度的平均值为 4.34，语义无关组的语义关联度平均值为 2.54，两组差异显著（ p<0.001）。王瑞（ 2005）利用名字—面孔的启动范式发现，相同范畴（职业）启动有显著效应。因此本研究把专有名词按职业类别异同划分语义相关和语义无关组，如周杰伦和周华健同为歌手，划分为语义相关组；刘涛和刘翔分别为演员和运动员，划分为语义无关组。语料和各组名词熟悉度见表 5。   

      3. 实验流程

      除了在电脑屏幕呈现“＋”号注视点500ms后增加了3000ms的启动词呈现外，实验二的其余流程均与实验一相同，实验二流程图见图 3。启动词出现后，要求被试默读并对其发音难度打分，简单按“1”键，一般按“2”键，难按“3”键。采用评估启动词发音难度的任务是为了不让被试发现启动词与目标词的关联，不自觉地接受内隐启动，而不是使用策略进行猜测。实验后询问参与者，多数参与者回答没有发现启动词和目标图片的关联。

      实验结果分析方法也与实验一同。 

4. 实验结果

   （1）Stroop 测试结果

       Stroop 测试是指呈现以不同颜色书写的颜色词时，个体被要求说出导体的颜色，名词的颜色义会干扰个体的反应，出现反应速度下降，出错率上升，即表现出 Stroop 效应。因为这个效应是 Stroop 发现的，故以其名 Stroop 效应或测试。错误反应不计入反应时统计，要求错误率小于总试次的 30%。青年人和老年人的语义和颜色一致的平均反应时差异显著，老年人长于青年人；不一致的反应时差异显著，老年人长于青年人；老年人和青年人反应时的效应量（不一致反应时－一致反应时）差异显著，老年人长于青年人。将 Stroop 颜色词实验中得到的反应时效应量作为协变量进行控制。各组具体反应时见表 6。 

    （2） TOT 实验结果

      对正确 TOT 反应的发生率、语音检索缺陷比例和语义检索缺陷比例分别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具体统计结果见图 4 和表 7。

      正确 TOT 反应的发生率的方差分析发现，名词类型主效应显著，专有名词比普通名词诱发了更多的 TOT。语音主效应显著，语音相关比语音无关启动减少了 TOT 的发生率。年龄和语音交互作用显著，简单效应分析表明，青年人和老年人在语音无关条件下发生率均显著高于语音相关启动条件（ p=0.004， p<0.001）；语音无关条件下，老年人发生率显著高于青年人（ p=0.032），语音相关条件下则没有。年龄，名词类型和语义的三因素交互作用显著，简单效应分析表明，普通名词中语义无关启动条件下，老年人发生率显著高于青年人（ p=0.018），语义相关条件则没有；青年人在语义相关和语义无关条件下，专有名词比普通名词诱发了更多的 TOT 反应（ ps<0.001）；老年人在语义相关和语义无关条件下，专有名词也比普通名词诱发了更多的TOT反应（ p<0.001；p=0.025）；老年人在专有名词中，语义相关启动条件比语义无关诱发了更多的 TOT 反应（ p=0.005），普通名词则没有。

      语音检索缺陷比例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发现，年龄主效应显著，老年人的语音检索缺陷比例显著高于青年人。名词类型主效应显著，专有名词比普通名词诱发了更大的语音检索缺陷比例。年龄和语义交互作用显著，简单效应分析表明，老年人在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的语音检索缺陷比例显著高于语义无关启动条件（ p<0.001），青年人则没有。年龄、名词类型、语音和语义四因素交互作用显著，简单简单简单效应分析表明，专有名词和普通名词中， 4 种启动条件下，老年人的语音检索都显著大于青年人；青年人和老年人在 4 种启动条件下，专有名词的语音检索缺陷都显著大于普通名词；青年人在专有名词中，语义相关和语义无关启动条件下，语音无关的语音检索缺陷均大于语音相关启动条件（ p=0.036， p=0.002），普通名词则没有；老年人在专有名词语义无关启动条件下，语音无关的语音检索缺陷大于语音相关启动条件（ p<0.001），语义相关启动条件则没有；老年人在普通名词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语音无关的语音检索缺陷大于语音相关启动条件（ p<0.001），语义无关启动条件则没有。

      语义检索缺陷比例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发现，年龄主效应显著，老年人显著高于青年人。语音主效应显著，语音相关比语音无关启动诱发了更多的语义检索缺陷。年龄和语音交互作用显著，简单效应分析表明，老年人在语音相关启动条件下，语义检索缺陷比例显著高于语音无关启动条件（ p<0.001）。年龄和语义交互作用显著，简单效应分析表明，老年人在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语义检索缺陷比例显著高于语义无关启动条件（ p=0.002）。 

年龄、名词类型、语音 & 语义四因素交互作用显著，简单效应分析表明，专有名词中语音相关、语义相关，语音相关、语义无关，语音无关、语义无关 3 种启动条件下，老年人的语义检索缺陷均显著大于青年人（ p<0.001， p=0.005， p=0.006），语音无关、语义相关启动条件则没有；普通名词中语音相关、语义相关，语音相关、语义无关、语音无关、语义相关 3 种启动条件下，老年人的语义检索缺陷均显著大于青年人（ p=0.001， p=0.002， p<0.001），语音无关、语义无关启动条件则没有；青年人专有名词中，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语音无关的语义检索缺陷显著大于语音相关启动条件（ p=0.014），语义无关启动条件则没有；老年人普通名词中，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语音无关的语义检索缺陷显著大于语音相关启动条件（ p=0.008）。

三. 讨论

（一）名词类型不是影响 TOT 年老化的主要因素

      名词类型是否影响 TOT 的年老化存在争议。Evrard（ 2002）的实验研究和赵瑞瑛等（ 2019）的日记研究中有不同发现，本研究结果与赵瑞瑛等（ 2019）的观点相同，即名词类型不是影响 TOT 年老化的主要因素。分析前人研究的数据会发现， Evrard（ 2002）的结果显示青年人普通名词 TOT 的发生率是 1.8%，而老年人是 0.9%，老年人的发生率在普通名词中比青年人稍低一些；而本研究中青年人普通名词的发生率为 5.81%，老年人的发生率为 18.87%，老年人在普通名词中的 TOT 发生率显著高于青年人，这可能是由于 Evrard （ 2002）的实验材料过少所致，每组仅有 16 个材料，而本研究每组有 80 个材料。

      尽管名词类型不是影响 TOT 年老化的主要因素，但实验一发现名词类型对语音检索缺陷有影响，专有名词比普通名词诱发了更大的语音检索缺陷；但未发现名词类型在语义检索缺陷中的主效应，这与 Hanley（ 2011）的结果相同，这个实验比较了专有名词和普通名词 TOT 的发生率，发现语音检索失败中专有名词比普通名词诱发了更多的 TOT。

    （二）语音启动更多地减少了老年人 TOT 的发生率

      实验二在语音无关条件下，老年人的 TOT 发生率显著高于青年人，语音相关条件下则没有，这就说明语音启动影响了 TOT 的年老化效应。青年人和老年人在语音无关条件下 TOT 的发生率均显著高于语音相关启动条件，且老年人的语音启动效应比青年人更大。这与 Oberle & James（ 2013）、Ouyang 等（ 2020）的实验结果均一致，表明语音启动的确减少了 TOT 的发生率，且在老年人中更明显。但这一结果也与部分研究者的结论不一致（ Rastle & Burke， 1996；James & Burke， 2000；Cross & Burke， 2004），可能是部分青年人意识到了发音难度等级任务中启动词和目标词之间的关联，而老年人没有。

    （三）语义启动对普通名词和专有名词中 TOT 的发生率影响不同

      实验二在普通名词中语义无关启动条件下，老年人 TOT 的发生率显著高于青年人，语义相关启动条件则没有发现显著差异，这说明语义启动影响普通名词的 TOT 年老化效应。分析数据发现，普通名词中，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的 TOT 发生率高于语义无关启动条件，语义启动使青年人的 TOT 发生率和老年人几乎没有显著差异，且语义相关启动增加了 TOT 的发生率。那么为何语义启动只影响普通名词中的 TOT 年老化效应呢？这可能是由于普通名词的语义内涵比专有名词丰富，语义节点更多，因此语义相关启动容易激活更多的与目标词语义相关的干扰词，青年人短时间对语义的联想和加工可能快于老年人，因此比老年人激活了更多的无关干扰词，导致了更多的 TOT。实验还发现老年人在专有名词中，语义相关启动条件比语义无关诱发了更多的 TOT 反应，普通名词则没有，这与Ouyang 等（ 2020）的结果并不一致。他们同样利用图片命名，专有名词的语义相关和无关也是采用职业相同与否划分，却发现语义相关启动减少了 TOT 的发生率，我们认为这可能是由于其实验语料中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中的启动人名与目标人名语义关联不高所致。

    （四）语义启动对语音检索起阻碍作用，语音启动在一定条件下对语义检索起促进作用

      老年人在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的语音检索缺陷比例显著高于语义无关启动条件，青年人则没有。这表明语义启动增强语义节点后反而增大了老年人语音检索缺陷比例，这与Ouyang等（ 2020）的实验结果不一致。他们仅发现了语音启动对语音检索缺陷比例的影响，并没有发现语义启动对语音检索缺陷比例的影响。我们认为这有可能是激活特定语义节点后，老年人更多无关却相似的语义节点被激活了，而错误的语义节点传递到语音层面造成了老年人更大的语音检索缺陷。而青年人因可以抑制错误节点的传递，所以没有出现这种效应。White 等（ 2013）也发现 TOT 发生后语音启动效应受制于语义类别条件。

      在分析语音节点到语义层面的传递是否存在时，结果发现语音节点的激活可以对语义检索起阻碍作用，这与 Ouyang 等（ 2020）的结果恰好相反。本研究表明，老年人在语音相关启动条件下，语义检索缺陷比例显著高于语音无关启动条件，而青年人并没有出现。我们推测这是由于实验二中的老年人对语音启动条件下专有名词过多的不知道反应造成的，而青年人专有名词中，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语音无关的语义检索缺陷比例显著大于语音相关启动条件；老年人普通名词中，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语音无关的语义检索缺陷比例显著大于语音相关启动条件。换言之，语音相关启动在一定条件下对语义检索还是起到促进作用的，即自下而上增强语音节点的激活，会传递到语义层面，促进语义检索。 

四.结论

本研究在实验中首次发现名词类型不是影响 TOT 年老化的主要因素；语音启动更多地减少了老年人 TOT 的发生率。首次发现语义启动增加了老年人在专有名词中 TOT 的发生率，即语音启动和语义启动对 TOT 的年老化均有影响。语音与语义节点的激活对不同层面的传递起不同的作用：语义启动对语音检索起阻碍作用，语音启动在一定条件下（青年人在专有名词中和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老年人在普通名词中和语义相关启动条件下）对语义检索起促进作用，支持传递不足假说。本研究为老年人言语产出困难的干预带来启示：借助语音提示降低其 TOT 的发生率。

作者简介

梁丹丹

个人简介：梁丹丹，江西省奉新人。中共党员，语言学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学科带头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编委、《中国语言学研究年度发展报告》编委，Research in 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心理学报》和《语言科学》等匿名审稿专家。研究方向为神经语言学和心理语言学，主要致力于语言习得、发展与障碍研究，尤攻儿童语言障碍研究。2006年至今，带领团队开始致力于汉语儿童语言障碍的全面研究，率先开启了我国语言学界在这一领域的探索。迄今已经研究过的人群有自闭症儿童、智障儿童、特异性语言损伤儿童、人工耳蜗植入儿童、聋童和典型发展儿童。除儿童语言障碍领域外，团队目前正在开展的研究还包括语言老化、二语及双语加工等。研究领域：神经语言学和心理语言学。

杭明丽
个人简介：女，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临床语言学等。

本文来源：《语言文字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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