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篇 古老的蕨菜
闲暇入山,山后深处,泉水顺着凹处一路倾倒冲出一道涧渠。涧渠两岸,茂然生长着成片的蕨菜,深可及腰。
蕨存在于这个星球上,已经超过4亿年。4亿年的光阴,蕨类生生不息从沧海看到桑田。若问植物之中最清简的,无他,就当属蕨。蕨无果,无花,无枝,无蔓,只是整丛的青碧,一尘不染,灵秀纯净。与藻类、苔藓一样,蕨菜靠叶背的孢子飞散繁衍,在植物演化史中被认为是“最低级的高等植物”。所以蕨菜当之无愧是最古老的野菜。
蕨是诗经里的植物。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我登上那南山的山项,采集那蕨菜嫩茎绿莹莹。长久不见我心爱的郎君,心中的愁苦怎么能消停。假如哪天他回到家中,假如我和他欢爱融融,才能从心底感到高兴。
在这包含了自然乐声的句子里,蕨菜成为演绎思念的平台,是女子愁苦的见证,亦是寻求释放情怀的寄托。
言采其蕨,久远前的女子采的是它新生长的嫩茎。蕨菜的样子在众野菜中独树一帜,非常奇特,极易辨认,蜷曲的幼芽勾着头,就如婴儿蜷在子宫里一样蜷在自然里,茎上披着褐色的鳞片,一如婴儿褶皱的肌肤和绒绒的细毛,眉目之间还是混沌一片,正静静地等待在那里。
在我老家,乡人还把它唤作小孩子拳,也叫如意菜,也是形象极了。
蕨菜根茎横走,羽状复叶一壁撒开,青青碧碧,繁茂又不动声色地席卷半山。凡有蕨菜生处,周遭必是水气氤氲,葱郁深幽,一如误入太古深荒之地。
年少时有一段,时常去采蕨菜。父亲去世之后,生计所迫,学得一门手艺,尚且生疏,后来进得山里,才安下身来,朴实的乡民用他们宽大的心包容我,就如旷达的山野包容它的万千种野草野菜。早春之时,沿着山路散步,有时向山后阴湿的山凹里走,回回皆不必刻意,回程,手里便常常握着一把带着绒毛的青嫩蕨菜。
归来,冲洗切段,开水焯过,便可炒食。蕨菜下到热油中,翻炒之时,恍惚听得它细细的呻吟,那细细的痛,让人勾出生活底层的无比苍凉。聊以慰籍的是,清炒的蕨菜味美不可言,清香鲜嫩,顺滑黏稠,可谓是野味中的翘楚。人间之事终是以情取胜,深陷愉悦爽口的美味当中,生活的悲辛与低吟,一丝丝在此释放,品得日子的远意,那些轻轻的疼痛也就变得遥远而模糊起来。
只是后来听说,据科学家们论证,蕨菜内含有一种“原蕨苷”的物质,可以引发癌症,孙思藐的徒弟孟诜也早在唐代便发现,且在他的《饮膳正要》里有所记载。既然如此,也只好望而兴叹,忌口是要。对于蕨菜,终是留了三分想念。
食与不食,蕨菜在湍流如斯的岁月里走来,日久年深却红颜不老,而我的岁月,已经在想念中老去了。
我用心写下的关于植物的文字:植物篇 青青园中葵
青苔要开花--第114篇
冬凝,70后,在梦想中一意孤行,想任性却又终究不敢的威海女子。擅写植物静默,也道生活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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