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园”
人声鼎沸,前方的红绸有如瀑布从天而降,人们摩肩接踵相跟着往那边涌去,而就在街角极易忽略的一段,暗进去一处院落,一进去就迷风哑静,让我立即有了感应。
十几年前,在云南的大山里行走,至一处全然陌生的山地,也是突然有了一种感应,周围事物也越看越熟悉,似乎自己前生就是在那里住过。但这处院落不是那样的感觉,感觉是它的每一处布置和陈设,都给人安宁。
我入得院来,小院就有了新的名字,被唤做了入园。青砖铺地的甬道曲曲幽幽,两旁的矮墙有挡有露,比例恰在好处。往深处走,落座在深阔的椅子,全世界都不再转动。我站在院中,感受到全天下的宝藏,都不会让我再动身;人间最美丽的女子,也不会令人动心。
下午的风很轻,远处有热闹的人群,捅成一堆,又哇一声起哄。有什么地方在庆祝,鞭炮炸麻了,但声音传入园内,并不炸耳,仿佛经了过滤,已经听着舒服。
洒扫尘除的大妈,一边扫落叶,一边摇树,嘴里咕噜着秋天总是往下落叶,一秋一冬也落不尽。我起身帮她扔树,摇落了一地的叶子,也摇落了一颗小小有红石榴。随行的女子有聪慧,她用手机拍下了那落叶在下午的阳光缤纷缓慢的下落,之后一切又安静了,许久,有一架飞机划过头顶,有几片飞机的羽毛,打着旋儿飘进了入园。它们飘得如此优雅,如同去年冬天就从天空出发了的几片雪。
阳光从偏西的方向斜照进来,树的影子移动得很慢,一只白猫顺着山墙根在走,走得很轻,捻捏着四爪,像无声地飘过去的一小朵云。
大河在遥远的地方流动,传来忽隐忽现却又亘古不灭沙沙的声音。我在院中走动,在堂前,在树下,在石边,在墙头,在花架下或者水池旁,移步换景,但遥远的河声到处都能听到,它远处不在,也不会随着方位的移动而明灭。
我泰然坐在屋檐下的明椅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观光客。过了一会儿,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太阳的光芒无法在一个下午燃完,河的声音也似乎永远无法流尽,我却被时间催起,要告别入园了。我不停地对入园里的一切事物和时间说,我会回来,我还会来,哪怕我暂时没有来,一定会不停地梦到自己又走进了入园。
回程的车上,我果然做了梦。第一个梦里,我成为了入园的主人。
在第二个梦里,我半躺在一张阳光晒得明亮温暖的椅子,半眯了眼,看见无数双脚,前仆后继地往入园里赶来。而入园,已经悄悄成为最遥远的世界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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