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马当路普庆里绝不只有韩国人的故事

2017-11-02 老周 老周望野眼

前两天看新闻,邓小平同志的弟弟邓垦同志因病逝世,享年106岁。邓垦在家里排行老三,邓家有长寿基因,身体都非常好,寿命也长。邓小平1904年出生,邓垦是1911年出生,兄弟二人差了7岁,参加革命也是哥哥早。小平同志1920年乘坐“盎特蓬莱”号海轮赴法国勤工俭学,当时邓垦只有9岁,兄弟二人经此一别,直到11年后的1931年才重逢,见面的地点,就在上海新天地南里对面,马当路的普庆里。


1989年,邓小平(左)和弟弟邓垦(右)在一起


当时邓垦来到上海求学,家里完全不知道邓小平的消息,唯一的线索是一条口信,说小平可能在上海。邓垦初到上海,既不会说上海话,也没有熟人,没有办法想,只能在《时事新报》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邓希贤兄鉴,弟已来沪,希见报速至法租界萨坡赛路辣斐德路口普庆里五十七号一晤,弟先修启。”,当时是1931年的5月1日。寻人启事中所说萨坡赛路即淡水路,辣斐德路是复兴中路。小平同志当时确实在上海,看到这则寻人启事,却不能马上赶去。因为在当时情况下,国民党经常用“寻人启事”为诱饵,盗用共产党人亲戚的名义登报,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小平同志派了人到马当路淡水路一带打听:有没有四川人在这里读书?有没有叫邓先修的?确定不是诱饵,这才来到普庆里57号,兄弟相认。


如今的马当路306弄普庆里


小平同志兄弟二人在普庆里见面以后,一别又是十几年没有见面。而当年二人重逢的马当路,也变了样。不过,普庆里的面貌却没有太大变化,因为当年一批韩国的爱国志士曾在这里租房,住在普庆里4号,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就放在此地。新天地地块很多旧区改造了,唯独普庆里、西成里这一带不会动,因为这条弄堂是韩国人心中的圣地,每天都有大量韩国人来朝圣。


普庆里4号,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旧址


关于韩国人在马当路的故事,我曾写过一篇南京路的冲锋枪和马当路的红烧肉,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点击蓝色字体。



普庆里57号,邓小平和弟弟邓垦1931年重逢的地方


57号后门。来的时候,57号正在装有线电视,忙得不亦乐乎


普庆里57号的楼梯


对普庆里来说,弄堂口4号里的韩国人和弄堂深处57号的邓垦,都是匆匆过客。他们在这里借房子,一旦革命形势有变化,就离开了。真正在普庆里住了几十年的老住客当中,也有一位名人,那就是27号里的“百岁棋王”谢侠逊。


“百岁棋王”谢侠逊(1887-1987)


谢侠逊浙江温州平阳人,四岁学棋,早在1918年就获得了当时的全国象棋冠军,被称为“中国棋王”,一直下到一百岁。他最了不起的,是抗战期间赴南洋诸国,以象棋宣传抗战,动员大量华侨青年回国投身抗战。1939年,谢侠逊在重庆和周恩来同志对弈三局,全都是和棋,寓意停止内战,其中第二局残局命名为“共抒国难”,刊登在重庆《大公报》上,由此奠定了谢侠逊的江湖地位。


谢侠逊常年居住在普庆里27号。谢老下了一辈子棋,到晚年毕竟年事已高,有时和业余棋手下着玩,都有点“吃不牢”。但老头子棋王的功架永远在,不管对面坐的是胡荣华,还是马当路一个喜欢下棋的小伙子,老头子必定让对方一只马,输赢另说。这叫“到了马当路,放侬一只马”


谢侠逊除了下棋,文化素养很高,书法非常好


普庆里27号,谢侠逊旧居,相当独特。普庆里绝大多数房子的前门是坐北朝南的,27号的大门却是坐西朝东,边上有道铁门,通淡水路。房子为什么这样设计,不得而知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对谢侠逊的名字不太熟悉,但在笔者的学生时代,谢侠逊和胡荣华一样,家喻户晓。他老人家编的几本棋谱,更是经常研读。我的初中同学小头、老张、康桑……个个都是象棋高手。老张家在建国东路,他家的石库门小院成了我们的棋牌室。下棋要靠钻研,还要有天赋,更要有名师指点。自己空有一点兴趣,想看看棋谱就能提高水平,是不大可能的。所以下着下着,棋力拉开差距,我们这个小小的“棋牌协会”也就自动退出历史舞台了,偶尔同学聚一聚,要么打“拱猪”,要么打“大怪路子”,要么干脆打麻将,下围棋、下象棋,不现实了。我的同学当中,小头的棋力尤其了得,后来才知道他的亲戚,姑夫还不知姨夫,和胡荣华“胡司令”是出窠兄弟,当年卢湾区赫赫有名的业余棋王,小头家学渊源,背后有高人指点,所以我们在他眼里,就是小菜一碟。当年我们和小头玩棋,纯粹出于爱好,从来没想过要当专业棋手,也没想过考级加分。现在有的小朋友小学还没有读,已经业余几级几级下出来了,棋力肯定是他们强。但要说到如何体会下棋的乐趣,我们这些老家伙不遑多让吧。


普庆里一景


和上海绝大多数弄堂比,普庆里显得干净、整洁。这条1925年建成的弄堂,已经走过了92年的漫长岁月。在这里发生过太多故事,走过太多来来往往的人。对这里的居民而言,多少故事多少人,都是过客、烟云。不管是谁来,总要在灶披间烧饭吃,要在窗门上晾被单,这是上海人的生活。因为有了大韩民国临时政府这样一个文物,普庆里的居民靠拆迁改善居住环境是不可能了,但他们既来之则安之,依然活得很自在。离开普庆里的时候,听到“哒哒哒”斩肉糜的声音。我好奇地问:“爷叔,侬买肉自己斩啊?”爷叔笑了:“买的肉糜,不香,我再斩一铺。”砧板上,放着爷叔从买家肉糜里挑拣出来的肉筋。这,才是普庆里人不变的上海生活。


最近我还写了

复兴中路瑞华坊的漂亮妹妹及其他

自忠路上疯子家

瞿秋白写过上海说唱?他还住过黄浦滨江豪宅!

历史性的一分钟:黑皮子卿程老三闯进了“一大”会场……

汉口路这个街角的香风和热血

1945年上海贫困家庭靠吃阳澄湖大闸蟹艰难度日?

1947年的上海


IOS系统打赏专用:

欢迎扫描或长按以下二维码关注“老周望野眼”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