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阳，古称涪城，因地处绵山之南，暗含“山南水北为阳”之古义，而名绵阳。近年来，绵阳在全国范围内知名度颇高。这座位于四川盆地西北部的小城，除了是党中央、国务院批准的中国唯一科技城之外，还有其成效显著的教育。
用数据说话。从2001年至今，绵阳高考异军突起，连续20年雄踞全川之首。教育成为城市的一张靓丽名片，惠及的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位于高学段的教育如此成功，那它的低学段学前教育发展如何？自是不甘落后。近10年来，在国家大力发展学前教育背景下，绵阳幼儿园质量在全川范围内也是小有名气，实现跨越式发展。本期要探访的正是这样一所具有代表性的幼儿园——绵阳市机关幼儿园。在市中心，临街，很小的门，若是匆匆而过，你甚至会忽略它。但进得门去，别有洞天。在这所有着70年深厚文化积淀的幼儿园里，你能看见现代，也看见历史；看见时光飞逝，也感到生命在柔软而缓慢的时光中生长。今天，主要探一探绵阳市机关幼儿园的硬核内容，关乎质量发展最关键因素：课程。
▲走进绵阳市机关幼儿园
01/
一所幼儿园的“正春风”时刻
从课程入手
幼儿园课程是什么？就是幼儿园的教育活动。教育活动应如何架构？《指南》和《规程》里都有相同定义：幼儿园教育活动是有目的、有计划引导幼儿生动、活泼、主动、活动的多种形式的教育过程。注意，是一个过程！这跟小学很不一样。小学课程是学科的知识，学科的内容，是静态的存在。幼儿园课程，则是动态的，一直处于变化和发展当中。
2010年，绵阳市机关幼儿园开启园所文化与园本课程探索之路。在园长冯萍看来，这不是新手上路，而是一所70年历史幼儿园要焕发“正春风”的时刻。故而首先总结经验找问题。关乎课程活动的问题有哪些？第一，课程活动丰富多样，却也尚存随意和零散。第二，部分活动并不来源儿童，而以教师设计和主导为主。第三，拿来主义。第四，课程建设缺乏总体规划和顶层设计，没有灵魂。第五，课程实践做得如火如荼,但却缺失评价。其次是对各类政策法规和专业文本的研读，《指南》和《规程》均是宝典。在全民研读的过程中，团队成员渐渐清晰认知：课程是有目的的，是层层推进的，不是孩子自由散漫想干嘛就干嘛的；课程是有计划的。一周一月一学期，是基础也是老师的基本功。课程是有过程的。它一直变化，伴随孩子的兴趣、探究以及时间季节重大事件等各种可能的发生。
日本教育家仓桥惣三说过：“如果我们把目光投向幼儿内在的生活，就会发现幼儿在与外界交往的过程中大量地吸收各种信息。”幼儿园课程就是让孩子在一日生活中面对成长的机遇、迎接各种能力的挑战，从而更加直观、深刻地认知周围世界。在大量学习和头脑风暴过后，绵阳市机关幼儿园锁定“一日活动皆课程”的教育观，以课程视角审视幼儿在幼儿园发生的一切活动和故事，以游戏为基本活动，从幼儿园多年来的积淀和传统入手，聚焦儿童发展最基本最重要的“运动与健康”，“户外体育游戏课程”应运而生。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的春天，正行在路上。
详解“循环式大畅游”
发展岂止运动能力
2013年，绵阳市机关幼儿园立项四川学前教育发展研究中心规划课题《幼儿园户外体育游戏模式建构的实践研究》。关键词是，户外、体育，并游戏。不是简单跑跑跳跳，也不是请一位体能老师来上课，而是以“关注儿童动作综合发展”的循环式户外大畅游，以及“关注儿童运动水平发展”的情境式体育游戏教学活动。初看这两句话，有点“打脑壳”。其实就是两点：第一，在天宽地宽当中发展儿童各种运动能力。第二，在有故事的情境中进行体育游戏。
▲绵阳市机关幼儿园承办的首届幼儿足球嘉年华展示大会“循环式”：将适宜于走、跑、跳、投、攀、爬、钻等多个基本动作发展的体育器材进行有机组合，创设一定的情景和任务，形成O型、H型、U型、W型、8字型等花样图形的循环游戏区，幼儿遵循一定路线行进，再返回入口，往返循环，使其获得身体锻炼和愉悦心情的体验。 “大”：一是幼儿园3000余平米的户外活动场地都全部有效利用；二是创设的循环式游戏区多个；三是指打破班级和年龄段界限，每次参与活动班级至少六个。四是卷入家长参与（运动爸爸、运动妈妈）。
“畅游”：是指“开放场地、放开幼儿”。宽敞、开阔的户外游戏场地；丰富多样、对幼儿完全开放的体育游戏材料；回归游戏权利的幼儿在宽敞、开阔的户外游戏场地，自由选择游戏材料，自主、创造性地设计和搭建能综合锻炼的循环式游戏区，创设有趣、富有挑战的运动场景，自由选择游戏伙伴和游戏区，自主尝试探索运动方式，畅快、酣畅淋漓地游戏。 2018年、2019年，冯萍在全国名园长论坛做分享。并且，课题研究活动案例分别入编了由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的《幼儿园体育活动整体方案》和人民教育出版的《幼儿园健康教育资源（体育活动）》，在全国发行。
▲孩子们酣畅淋漓地在户外游戏
须知：
环境是课程的准备、发展和延续
走进绵阳市机关幼儿园，是充满绿色。自然的气息，富有挑战、趣味的环境。孩子们在这里运动，游戏，学习，探索，听见风的声音。
集接待、交流，以及园所文化展示空间。冬日暖阳的午后，也是老师们最爱三两聚集着教研和休憩之地。
苏霍姆林斯基说：“一所好的学校，连墙壁也能说话。”在功能墙面的设计上，通过对“树”元素的灵活运用与“绿色”材料的使用，让游戏墙与围墙融为一体。
看似如爬行的蜗牛，沿着功能墙蜿蜒至绿化种植池。带状的水区设计便于更多的孩子参与其中。浅水沟渠的设计让孩子们可以在安全的水区环境中观察、学习、游戏。
令所有参观者惊叹的大型“户外教室”。攀爬综合体以林间穿梭的风为灵感，结合园区内的6棵古老梧桐树，定制成蜿蜒飘动的形状。注重多年龄段的孩子需求，让孩子如同欢快的小鸟，可以在风的带动下，游戏在“绿色”的森林里。笔者亲自体验了一番，很具挑战性哟！
沙、水、泥、石四种不同元素在一起的游戏，增强小朋友自由发挥的空间，同时放置卵石在涂鸦区周围，方便供卵石涂鸦画画使用。
分别制作墙面、地面两种涂鸦形式。让孩子自由自主，尽情尽性地表达自我，抒发自我。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加入生活体验游戏与平衡游戏，并融入生活中的石磨、石舂、闸刀等游戏设备，让孩子通过游戏活动习得生活知识与技能。
CS野战游戏区
这里有攀爬训练区、投弹训练区、障碍训练区、综合训练区，还有野战医院……是孩子们真正“野蛮其体魄，强健其精神”的成长之地。
幼儿的发展依赖于生存的环境，他们每时每刻都在与环境发生交流。幼儿生活在大集体，与人、与己，都在不停的互动从而获得发展。他们在生活中能学到不少的知识，生活的环境对促进幼儿的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便是绵阳市机关幼儿园为创建适宜孩子发展的环境，而付出心血和努力的重要原因。
真正的课程不是知识的堆砌
而是一系列相互联系的活动
关于循环式户外大畅游活动对儿童发展的价值，冯萍和她的团队是这样总结：以开放式的活动氛围，触发幼儿运动动机（好奇心、运动的渴望、探索自主设计运动场景、自主尝试、探索运动方式），幼儿在开心、畅快的游戏中习得经验，实现多种幼儿体育活动价值（还促进认知能力、社会性行为、良好的个性品质等发展），落实幼儿动态性学习过程中发展出的最佳运动模式。
注意。不仅仅是运动能力的发展，还有认知、社会性、个性品质等等。这些都是关乎生命的教育，也是幼儿园基于“儿童核心素养发展”和“儿童兴趣和生命成长需要”，来进行的课程建设。健康体魄，个性品质发展起来了，关乎儿童兴趣和生命需要的，还有什么呢？美国作家理查德·洛夫在其《林间最后的小孩》一书中提出自然缺失症的概念。它揭示了人类正在远离自然的事实和由此引起的困扰。解决自然缺失不是依靠药物，而是依赖人们自然意识的觉醒，以此唤起内心对自然的强烈需求。
对儿童而言，就是要让儿童有机会释放亲近自然的天性，这是儿童与生俱来的本能力量，是儿童心灵成长的内在需要。亲近也是儿童与自然特殊的关系属性，其中充满了情感、向往及依恋。所以，在绵阳市机关幼儿园里，一切关乎与自然的，生活的，生命情感链接的内容，都是其“生态游戏课程”的来源。老师以尊重幼儿生命成长的教育态度，观察，捕捉生活中的“美丽意外”，原发性生成生态教育课程。
“小灰生宝宝啦！知道么，小灰生宝宝啦！”10月18日，孩子们迎来“新朋友”，他们养的小灰（兔子）当妈妈啦！大家一起为小兔们造一个温暖的家。有的帮忙找纸箱，有的帮忙铺垫子，有的小朋友还捐出了自己的衣裳和毛巾……太神奇了，孩子们展开讨论:
瞧！万物皆有灵，兔妈妈生小兔宝宝，努力延展着自己的生命价值。于最亲密的接触中感知生命的真相，人与自然、生活与生命，自然而然地触动着敏感的孩子们……
这样的活动有很多，且总是一个联系着下一个，互为源头和发生。除了小动物，当然还有种植，有梧桐树下的小洞洞，有四季更替与人们生活的关系，有社会节日和风俗习惯产生的原因和意义，有人类与动植物的关系等等，这些活动或者体验，最后都让孩子真正理解世界是如何相互联系，如何共生共长。生态文明的理念因此播撒在儿童心间。所以，幼儿园课程不是一堆死记硬背的知识，而是一系列相互联系的活动，包含不同领域的经验，是综合的学习，也是儿童对大自然的欣赏和理解，这也是儿童童年生活的重要内容。
在冯萍看来，生活中的题材每个幼儿园都有，操作法也大同小异，指向儿童的发展也完全一致。不同的是，围绕在孩子身边的成人，不管是园长，老师，爸爸妈妈，甚至还有园内的保安叔叔清洁阿姨，这些环境中的成人，是否带着兴致盎然，追随孩子的脚步，成为孩子的伙伴，加入这场生命与生命的互动。我们看见：
真实的世界没有学科界限
一天下午，大四班小朋友在下象棋时因“炮”可以跳吃棋子的下法引发了争论。光泽说，我爸爸是下棋高手，这叫“炮打翻山”。什么是“炮打翻山”啊？小伙伴们都很感兴趣，且进行了一番论战。执教老师张碧玉，马上将百度百科关于“炮”的解释中一张古战场的图片展示出来，想由此来引发孩子们的联想。看到古战场的图片后，奕雨马上站起来说：“我知道啦！妈妈给我看的《人类简史》上说过，象棋中的炮，代表的是古时候战场上用的火炮。最早人类还没有火药的时候，用的是石头，所以炮代表的还有投石机。”投石机！一个对老师而言都是新的名词，立刻引发了大家浓厚的探究兴趣。投石机是怎样的呢？如何才能做出一个投石机呢？一个关于“投石机”的STEM玩创项目游戏就此开始了。从讨论，创想，找材料，做计划，修改计划，出设计图，设计步骤，最后到操作，修改……为了成功制造出投石机，大四班全体出动，耗时56天，最后终于成功！让我们来看看老师记录此次活动的部分内容：
推进过程
Ⅰ期：全班推进。初探投石机的基本构造和工作原理，学习制定制作计划，并在家长支持下尝试用各种材料和工具制作投石机。Ⅱ期：个别支持。区域游戏中挑战“制作筷子投石机”。深入探究投石机的基本结构和材料的因果关系，选择、运用适宜的材料和工具独立制作投石机，并自我验证、改进。Ⅲ期：项目小组活动。运用已有认知经验合作建造大型木制投石机，探索并使用测量工具、木工工具和技术等。
达成目标《投石机》游戏中所整合的STEM核心素养成分▲追随兴趣和需要，STEM玩创游戏“投石机”以自然发展的状态进行，保持动态性、灵活性和开放性。孩子们相互学习、经验共享，综合运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多学科知识经验解决问题，收获新经验和成功。可以看出，这依然是“关乎儿童的兴趣与生命的需要”，是继运动、生态之后的，关乎生命未来发展的命题，于是便形成了机幼三大课程的主体。需要说明的是，三者是分三个阶段，实现课程的衍生和优化推进的。近年来，STEM课程日益受到教育界的广泛重视。因其具有知识综合性，学习共同体，实践应用性，回归与反思性，丰富性等特点，不乏众多追随和实践者。但是如何实践，并持续进行，并获得成就，便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考验的不但是教师的整合能力，更考验教师各学科的专业能力。
“我们更看重的是STEM的四要素：有教学目的，为了理解，鼓励探究，提供真实情景。这些是将课程或者活动引向深度学习的重要因素。”冯萍认为，没有问题的解决，就没有深度学习，没有深度学习，孩子的发展从何谈起呢？STEM就是一个很好的抓手。在机幼的STEM玩创课程中，生发很多有创意的内容。它们都来自生活，比如“绵阳一号桥工程”，源于自然，比如“植物有多高”，从游戏中生发，比如“投石机”等等。
有人说，STEM兴起背后的深层逻辑是实用主义，是杜威说的教育即生活，是真实世界中的问题没有学科界限，一切是全域的，整合的，动态的，发展的。其实何止STEM是这样，幼儿园课程，不需要任何定义，任何标签，它正是这样！
基于儿童发展的课程，才是有生命力的课程。南京师范大学虞永平教授说，要从实际出发，从蓝本出发，从课程方案出发，从生活出发，从改造出发，走向创新与发展！是的。一直以来，绵阳市机关幼儿园的理想和实践，都着力于此。“让孩子的生命在鲜活的游戏中灵动生长”，基于此课程理念，他们想去实现和正在实现课程横向领域与纵向年龄段之间的衔接与配合，编织着一张指向儿童健康、全面、和谐、个性发展的课程体系网络。他们期望，让孩子们可以用多元视角观察、多种形式感知，并用创新思维创造，发展核心素养，从而焕发出“鲜活灵动”的生命样态，做全面发展的未来人。哪里是课程呢。明明是生命的教育，未来的教育。
主
编
说
▼
童年的意义是什么，儿童正在如何度过他们的童年？
在那个叫幼儿园的地方，正在如何发现和支持儿童？
教育者如何消除偏见与误解，走进儿童世界？
带着这些问题，我们出发。
寻找那些不断革变的教育者，
探寻那些追求更好可能性的幼儿园，
忠实记录教育进步的今天，
人们对儿童的发现、尊崇与唱诵。
图片/杨东力 温笑寒（部分由幼儿园提供）
编辑/鲁阳阳
设计/朱远海
主编/李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