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丨李季湄：面向未来的教育没那么玄乎，就在一日生活的点点滴滴

新时代，教育面临更多元、更复杂的任务和目标，但其核心使命当属立德树人。

我国著名教育家、政治家、文学家蔡元培先生说，要想有良好的社会，必先有良好的个人，要有良好的个人，必先有良好的教育。格鲁吉亚儿童心理学家、教育家阿莫纳什维利也说，儿童的精神世界不可能是闲置着的，它犹如一座神殿，把它弃之不顾，无异教育的犯罪。立德树人，立心铸魂。作为基础教育中的基础，幼儿教育是落实国家立德树人教育任务的重要场所。因为3-6岁是幼儿良好品格培养的关键时期，好的品格不仅关乎个体发展，家庭幸福，更关乎国家强盛，民族复兴。但是对于年幼的儿童来说，如何来开展重要、必要的品格教育呢？幼儿教育工作者如何重新认识新时代的品格教育内涵？如何创新品格教育的方式方法？如何构建学校、家庭、社会三位一体的品格教育体系？带着这些问题，我们来聆听多年来一直关注并重视幼儿品格教育的学前教育界泰斗级专家，华东师范大学李季湄教授在2020年幼儿品格教育学术研讨活动的主题发言，一起反思与追寻幼儿品格教育的未来取向。

李季湄

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学前教育系教授

01/

不要笼统地把孩子说谎、拿别人东西

上升到品德层次

关于品格教育，我曾在多个场合提过，今天我们再来对幼儿品格教育的目标进行梳理，对其方向或者说价值定位多一点更理性的认识和自觉。

提到品格，我们很容易联想到品行、品性、品德、学习品质、德育、幼儿德育等许多概念，它是一个人的基本素养。品行强调的是行为取向，是有关道德的行为；品性在幼儿品格教育里更加着重强调的是儿童的个性和性格；品德是行为作风上表现的思想；学习品质主要围绕的是幼儿学习这一范畴表现出来的美好品格，但不能完全替代。德育，实质上是促进社会道德个体化的过程。幼儿德育是德育起始阶段。

品格的内涵非常丰富，但我想强调的是，由于幼儿年龄特征以及身心发展的不成熟，其个体表现不宜笼统上升到品德层次。比如孩子说谎，可能是因为愿望和现实混在一起，而不是道德品质的问题。又或者孩子拿幼儿园玩具回家，可能是因为孩子对于物品的公共属性不了解，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拿走了，这不是偷盗，不能上升到儿童的品德问题上去。所以在幼儿阶段，我更倾向于谈品格，而不是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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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格是生活中的修行，幼儿品格教育的宏观视野与微观基础是需要紧密联系、相互融合的，这共同决定着孩子德育的质量和孩子的一生。教育是一项道德事业。教育是为个人的发展，也是为社会的发展。教育者，不给孩子精神力量，那就是在培养机器，教育没有对价值、品格的倾向的话，那将会是灾难。在幼儿品格教育中需要具有基于核心素养的教育力，核心素养并不是落实不了的东西，而是在一日生活中，在教师与幼儿每个积极的互动中。”

——李季湄教授在2017年“幼儿品格教育理论与实践研讨会”上《对幼儿园品格教育的思考》发言节选“有的人觉得孩子这么小，谈什么价值观？还有人觉得价值观太深奥、抽象，幼儿阶段不可能进行。我的回答非常肯定，幼儿教育的价值引导不可缺位。价值观教育不是灌输概念，而是给孩子的心灵点亮一盏一盏的灯。我们一定要去点这个灯，这个灯熄灭了社会就会变得黑暗。为儿童点灯，这是我们的使命。今天我们的孩子接受怎样的价值观教育，我们明天这个社会就拥有怎样的价值。” ——李季湄教授在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2018学术年会上《关于实现高质量发展——新时期中国幼教的使命与责任》发言节选

02/

教育不能只看到眼前的需要

而是站在时间前面

核心品格一大堆，我们最应该重视和关注的是什么？开展品格教育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角度，我想说的是未来取向这个角度。取向好比一束光，光所照亮的是最重视、最关注的，其余相对暗淡一些而已。不同的取向有不同的理念、核心、实施形态、路径方法。不管是教育学、核心素养还是品格教育，都存在不同的取向。

教育的未来取向是教育的应有之义，它比其他行业更有天生的未来基因，教育从来就不是只盯着过去，或是只盯着眼前。《看见未来》里说，“不能不关心未来，未来的重要性已经前所未有地凸显出来。需要为未来做准备，甚至参与创造未来。”康德在百年前也说，“对孩子们的教育，不应以当前人类状况为准，而应以未来人类可能获取的更佳状况为准。”英国教育家普林格尔也提出教师的先锋性，他说：“凡是优秀的教师，总是站在时间的前面，认识到教育是为将来服务的；如果教育仅仅是为当前服务，它则停滞不前；如果教育主要是为过去服务，它则僵化落伍。”

教育最终是要通过教师体现出来的，教师不具有先锋性，教师也谈不上未来性。优秀的教师，一定要站在时间的前面，认识到教育是为未来。教育未来取向这个说法不是现在才提的，早在半个世纪前就被提出来，那就是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编写的《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这可以说是教育未来取向中我们认为最有代表性的杰作，每个教育工作者都应该好好研读。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布的《学习罗盘2030》中提到，未来取向的教育是让学生拥有自己的“学习罗盘”，发展“自定航向”的能力。

也就是说，教育的未来取向，半个世纪前就已经开始了，并且全世界都在做。我们再来谈品格教育的未来取向，品格教育本来就是教育的一部分。可以这样说，品格教育的未来取向，是时代发展的需要。从农耕时代发展到工业时代再到数字化时代，从靠自然力实践和积累经验，到靠机器流水线操作，再到靠科技学习知识和发展经济，我们越来越强调一个人应变创新、合作沟通等核心品格。

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幼儿的品格教育应该是，促进幼儿社会性情感、适应社会生活能力的发展、基本的社会行为规范和良好习惯，为其良好个性的形成和未来健全人格的发展打好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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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罗盘2030》的主要内涵

▲《学习罗盘2030》提出“未来教育的使命”

03/

品格是核心素养的一部分

是核心素养的核心

关于核心素养，我也在多个场合讲过。核心素养是未来取向的产物，如果不是面向未来，就不会出现对核心素养的追求。

20世纪90年代以来，传统的能力本位的概念发生变化，提出了将“知识”“能力”“态度”“品格”融合一体的“素养”概念。这对于品格教育有什么启示？这即是说，不能将核心素养截然地划分为各自独立的品格部分与关键能力部分。当然，有的素养可能体现品格的成分多一些，有的素养则体现能力的成分更多一些。教科文组织提到的4个学会，哪个是品格，哪个是知识，这是很难划分的，从中也可以看到核心素养提法的融合性。

品格是核心素养的一部分，是核心素养的核心。品格与核心素养也并非是一一对应的。有时品格大于核心素养，有时核心素养大于品格。比如说21世纪核心素养的5C模型中的文化理解与传承，从大的核心素养来说，它显然属于品格态度。再说文化认同，你要认可和接纳，没有能力和认识是不行的。文件践行也是如此，它是对选择与认同的生活方式、文化观念和价值原则等在生活中的实践、传承。你的选择基于你的认识，没有认识就无法选择。它们是融合的。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幼儿品格教育的未来取向应是，基于核心素养体系，以适应未来、创造未来所需的品格为核心，对幼儿品格教育进行定位与架构。也就是说，品格有很多，重点是我们要选取适应未来、创造未来所需要的那部分品格。如果一个孩子唯唯诺诺，很听话、很服从，我不认为这是适应未来所需要的。我们的品格教育是孩子和家长能够平等表达看法，重视主动性、自主性、创新人格等，这才是未来所需要的。

因此，未来取向的幼儿品格教育，它的基本理念一定是儿童本位，品格核心是寓于核心素养的必备品格，方式路径是开展基于核心素养的幼儿主体性实践，实施形态是生活德育。

儿童品格形成的过程与生活的过程是同一个过程，我们不能说这个过程我只管教育，那个过程只管生活，而是在孩子吃喝拉撒睡的生活中教育。品格教育不是拿着一个小本子对着儿童打勾打叉，而是一个使人向上的教育。教育和德育是分不开的，搞教育的人一辈子都要注重德育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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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养公民面向未来的21世纪核心素养是全球教育的共同追求。21世纪的到来，使教育工作者需要也可以对学习者获得成功所需的素养进行描画。”

——美国21世纪学习联盟前首席执行官David Ross

学会求知、学会做事、学会共同生活、学会生存（1996年）、学会变化——接受、适应、主动、引领（2013年新增）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终身学习的4大支柱

交流、合作、创造、审辩思维、文化理解与传承

——华东师大学报2020第二期《21世纪核心素养的5C模型》

04/

品格教育方向要正确

第一点就是遵循《指南》精神

接下来我们再说一下核心素养、指南、品格之间的区别和联系。为了把关系理清楚，我列举了以下几点：

1 《核心素养》为幼儿园教育提供了更明确的方向、更系统的目标、更整合的框架；也即让幼儿品格教育目标具有了更准确、清晰的价值定位，更统整、全面的结构体系。

品格教育是幼儿教育的一部分，它培养什么呢？就是培养核心素养。如果你是基于核心素养的品格体系，那么品格的价值定位也会很清楚。

2 基于《核心素养》，通过对细化的各项素养进行分析，可更加系统地凝练、梳理出未来取向的重要品格，从而让幼儿品格教育的内容更加全面、合理、有据。

现在我们对于素养的划分越来越细，在核心素养的研究中，我们可以去凝练和梳理未来取向的重要品格。这个凝练的功夫是很不简单的。

3 《指南》是《核心素养》在幼儿园阶段全面而具体的体现。《核心素养》的视角有助于更加深刻地理解、实施《指南》。

4 而正确地实施《指南》就是在培养幼儿的核心素养，也就是在培养幼儿良好的品格。

5 实施幼儿品格教育必须遵循《指南》的精神，以使幼儿品格教育保持正确的方向。

品格是个中性词，不是说我搞品格教育我就一定对，如果没有清醒的头脑、专业的水平、正确的导师，如果没有正确的价值观和态度，不遵循指南的精神，搞品格教育就有可能走偏，导致幼儿园培养的品格并不是我们需要的品格。

核心素养、指南、品格之间的关系清楚了，接下来就需要老师的能力了。和培养核心素养一样，未来取向的幼儿品格教育同样需要教师不断提高基于核心素养的教育力。因为品格本身就是核心素养的一部分。

和核心素养的形成与发展需要科学、务实、精准的教育一样，未来取向的幼儿品格教育同样要求真务实，力戒华而不实的形式主义、力戒浮躁、盲目追求效率的急功近利倾向等。几天就想培养一个品格，半年一年就想搞一个项目，一两年就想出书，这些都太急功近利了。

品格教育绝不是立竿见影的事，但也不要把它想得又玄又空又高大。其实它就在我们身边，存在于幼儿园一日生活的所有环节，存在于教师与幼儿每一个积极的互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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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诺瓦学校的品格教育模式在整个台湾地区，诺瓦学校一直是品格教育中的楷模。这所学校打造一种全新的教育模式：以孩子的天赋和发展为基础，以孩子的全力为出发点，结合家庭的力量，以方案的模式来达到教学目的。比如，学校通过每年的环岛游、攀登山脉等活动，让孩子在认识本土地形风貌、感受它的美丽时，能身体力行爱护它、珍惜它，这就是责任。品格教育不是口号，而是在生活中真实体验得来的。

!!精彩预告!!

在进行未来取向的幼儿品格教育实践时，我们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惑与问题。在主题发言中，李季湄教授为大家梳理了品格实践中的6大问题——

1 幼儿德育必须服从国家对幼儿品格发展的要求，但品格教育又应当儿童本位，二者矛盾吗？2 品格教育的目标是规定的，怎么可能让幼儿按照自己的目标去做呢？3 培养品格能像科学、艺术领域那样，让幼儿主动去发现、探究、想象创造、自主建构吗？4 怎样让幼儿在品格教育中感到愉悦，而不是觉得被“管压”？ 5 品格教育要融于幼儿生活，那能否进行专门的品格教育活动呢？6 生活德育的“生活”，就是幼儿园一日生活吗？如何将幼儿品格教育与核心素养的培养同步？如何在观念上、实施上与时俱进？敬请关注人文幼学后期发布！

看文字不过瘾，

还想再听李季湄教授现场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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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鲁阳阳

录音整理/陈梓汇

编辑/张小满

设计/朱远海

主编/李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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