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衔接中最重要的前书写仅仅是学会写字吗？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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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书写在幼儿园是一个高频关键词，尤其是在每年春季学期中的大班幼儿当中。有的老师认为前书写能力发展得较好的孩子就是写字多的孩子。

《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中指出要“培养幼儿对生活中常见的简单标记和文字符号的兴趣。”“引发幼儿对书籍、阅读和书写的兴趣，培养前阅读和前书写技能”。《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语言领域中，阅读与书写准备的目标3中写道：具有书面表达的愿望和初步技能。

英语国家儿童和汉语儿童的前书写有什么不一样？3-6岁儿童的前书写，又有哪些阶段特征，怎么支持幼儿前书写的发展？来自香港中文大学教育心理系的陈思，用生动具体的幼儿前书写作品，说说前书写那些事！

本文整理自香港中文大学陈思 名为《前书写：支持儿童从能力到创造力的发展》的线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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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国家儿童和汉语言儿童的前书写，有何不同？

看到下面这个前书写作品，很多老师会觉得很熟悉，班上的小朋友可能也有过这样的作品。

儿童在日常生活当中对周围环境的文字信息进行整理，归纳总结。某一天，当幼儿拿出笔开始记录，就会有类似的作品出现，这就叫儿童的前书写。前书写是一种非正式的儿童读、写、学习的表现，并非正式的书写学习，在幼儿园阶段讨论前书写，最重要的特点就是非正式。

比起英语国家儿童的前书写，汉语言儿童的前书写有其独特之处。“猫”的英语是“cat”，学会拼写之后，会发现英语是音和词之间的联系；如果从来没有学过汉语，看到“猫”这个汉字时，没有任何线索可以透露它的读音。汉字字形和字音间的联系不如拼音文字的联系紧密。正因为连接的不紧密，才有了汉语儿童丰富的前书写创意表达。

汉语言的前书写是儿童逐步积累自己读写能力的过程，在阅读和理解的过程中，始终需要把读音、字意、字形紧密联系在一起，才能把读和写综合起来，形成自己理解语言的网格。所以儿童的前书写能力其实是儿童语言系统综合能力的体现，也是幼儿进入小学之前需要打下的重要基础。

汉语儿童的前书写是一个由简单到复杂的一个过程。

上述图片是一个英语国家5岁儿童前书写的案例。照片的右边画了一个女孩，在左边，他想把Cinderella（灰姑娘）的故事写下来，他写下了CNDRLA，但中间的故事内容显然不会写，就用波浪线代替。结尾处，他写了TEH END（the end)表示故事结束。这个前书写作品，虽然中间有地方写错，但仔细观察，它体现了很多英语文字的特点，体现了幼儿的阅读经验和对于文字信息的敏感性和把控能力。

同样是5-6岁，汉语言儿童的前书写作品又是什么样？

在图的右边也是一个女孩形象，左边有一段话的描述（老师对内容进行了“翻译”）：我长大了，想当一个空姐，可以给他们好喝的饮料。

这个作品之中，很多文字和规范的文字相差无几，但也有很多不一样，让人感觉奇怪。“想”字的上半部分应该是一个“相”，孩子将“目”写成了“日”，并且“木”和“日”是左右颠倒的，但这个作品也体现了汉字的结构性特点。

通过上述两个前书写作品的观察和比较发现，儿童在环境中习得了什么样的文字信息，前书写中就会忠实地表达出来，前书写是幼儿观察了世界之后，用童心进行了加工和表达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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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岁儿童的前书写会经历哪些阶段？

多年前进行研究时，我们在上海的幼儿园里收集了200多个小朋友的前书写作品。我们在一对一的环境里给孩子一个白板和一支笔，然后向幼儿提问：你会写汉字吗？如果会，请写下所有你会的汉字，就有了下列作品的产生。

小朋友一般都不会拒绝，而且非常自信。

上图是3-4岁孩子的前书写作品，一些小朋友一直在国外生活，从来没有接触过汉字书写，他也认为自己会写，他写出来的“字”是左边这样。右边的这幅作品可能看不懂，小朋友解释这三个点是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三个汉字组成的，但因为还不会写，所以他用三条竖线表示。虽然不会写，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三个“单位”，获得了一些基础的汉语言经验。

4-5岁幼儿的前书写作品又是什么样的？

左边的作品，掺杂了阿拉伯数字、字母和汉字的符号，这类涂鸦比无意义的涂鸦显得更有系统性，但仍然很难从中找到完全属于汉字的影子。再往后发展的书写中，汉字的痕迹就越来越强，右图的作品中已经写出了一些非常标准的汉字，比如“中”“上”“小”，但同时也写了很多有意思、值得我们研究者去探讨的字。幼儿用很多图来代替文字，如太阳、风、云，还用到了很多在我们当今规范汉字书写中已经不太使用的类似甲骨文的符号。另外，他没有把汉字、字母和数字截然分开。

5-6岁的孩子，如果具备了更多的读写经验，创造力得到了较好发展，前书写能力就会有很大进步。

左边的幼儿已经能够很明确地区分汉字、数字、字母，这种类型的前书写一般出现在五岁半，看起来有点像甲骨文，因为孩子用了很多规范汉字里不会出现的笔画组合，而且有很多镜像书写，这是因为孩子凭借目前的认知和书写能力还不能完全理解对称关系，对于对称的把握还比较模糊，需要更多时间去体会和理解这种关系。

那这个问题需要解决吗？

家长和老师可以提醒幼儿观察，能够发现其中的不同之处就可以，但没有必要通过抄写的方式让幼儿记住其中的结构，因为这种类似惩罚的方式会在很大程度上扼杀孩子书写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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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成人有意识地支持，

幼儿的早期书写能力会得到怎样发展？

四川省直属机关红星幼儿园的老师们很有经验，对于幼儿的书写能力发展有很多自己的想法。

多年以前，红星幼儿园在小朋友快毕业之前开展了一个主题活动“再见啦，幼儿园”，里面有一系列主题活动，其中一个是“未来我想做什么”。老师在成果收集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前书写方面的发展。

可以看出来，这幅作品中的人是一位老师。画面中有黑板、数字，这可能是一位既擅长语文，也擅长数学的老师。

我们“翻译”一下其中的含义：我“长”（小苗）大了，我“想”（思维气泡）“当”（铃铛）“老”（老人）“师”（石）。“因为”（一只鹰和一个围裙）我“喜欢”（喜糖）当老师，可“以”（一只蚂蚁）“教”（一个辣椒）小朋友“们”（门）学“知”（画了个果汁）“识”（“是”）。

在整个研究中，我们发现了孩子有三种主要的创意书写方式。

第一种是用一个图来代表一个字的意思。一个花盆上面长出了一个苗，代表“长出来”。

第二种是使用一个图代表一个汉字的读音。用“铃铛”来指代“当”字的读音。

最后一种方式是用一个比较简单的汉字的来指代另一个比较复杂的汉字。用“石”字，来表示老师的“师”。虽然读音并非完全相同，但小朋友认为这两个字是有指代关系的。

孩子通过这些方法，用有限的字代替和弥补不会写的字，最终顺利地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并显示出极大的创造力，极好地训练和培养了孩子的创造力，这种创造力也会帮助孩子解决他们生活中遇到的其他问题。

现在幼儿园中的前书写非常强调去小学化，不喜欢强行让孩子去写复杂的汉字。那么我们一定要理解到文字的功能：表达意思，传递情感。如果幼儿有强烈的表达愿望来传递自己的情感，教师如何找到合适的方法让幼儿进行表达，这其实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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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支持学龄前儿童的前书写？

周兢老师在2010年的时候提出：前书写是一个从图像到文字的转换过程。它既是一个转换的过程，图和画便是交织在一起的，这和汉字几千年的演化过程十分相似。

对于孩子来说，如果画的目的是表达书面的含义，功能和写一段话的目的一样，那我们就应该承认这是幼儿书写的萌发，符合对于前书写的定义。

那么如何帮助孩子发展前书写能力呢？

首先，一个读写支持型的教育环境非常重要。上述很多资料是我12年前搜集的，与12年前相比，现在的读写教育环境应该是更为丰富了，我们有更多的图画书，有更多的机会帮助孩子将图画书的内容扩展到每日环境中，扩展到不同领域的活动里，好的图画书能引起幼儿表达的兴趣。我们还应当重视在环境当中儿童能接触到的文字信息，有机地将幼儿看到的招牌、零食、餐厅的菜单、饮料上的文字结合起来。给予幼儿充分的空间表达，进而延伸，而不是过度解读幼儿的作品。

同时，在成人和孩子的互动当中（不只是老师，还有家长），鼓励幼儿进行表达。成人应放下对于文字系统的了解，真正和孩子讨论他们眼中的汉字。将自己预设的内容放到一边，设置一些完全开放的问题，让幼儿畅所欲言。如果给幼儿一个100%的创作空间，你会发现幼儿的创造力有不一样的发展。老师在和家长进行沟通时，也一定要强调写错的价值，前书写的目的并不是让幼儿会写100个汉字，而是丰富幼儿对于汉字系统的认识。给予幼儿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用不同的方式表达自己，让他了解到一张纸一支笔也可以体现自己丰富的内心世界。

重视同伴的力量。幼儿前书写能力的发展不一定是从老师那里获得的，更多是在孩子之间。这要求老师有灵敏的意识去观察不同的幼儿在表达上的创意，既鼓励幼儿相互学习，又鼓励幼儿保留自己的东西。

△ 同伴之间的创意接龙

在前书写当中，要培养的是幼儿“无拘无束”的能力（Unconstrained skills),它更多体现的是幼儿潜在的创造力、思考力以及解决问题的能力。图画书也一直都是我们认为最好的支持幼儿早期读写能力的工具，图画书永远是和幼儿的早期读写能力联系在一起的。

孩子读写经验的积累就像雪山融水，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这种缓慢的过程，在未来能够看到他的爆发，就像新疆的坎儿井一样，是一个长久的、暗流涌动的过程，最终浇灌出绿洲。我们需要考虑的是一种惠及幼儿终身的读写能力，以及儿童对于读写真正的热爱。

陈思教授在分享的过程中，将幼儿读写能力的发展比作一点一滴逐渐积累的雪水。正是这些一点一滴慢慢积累的雪水，才创造出了新疆独特的灌溉工程坎儿井，将沙漠变成绿洲。

而在读写能力积累的过程中，陈思教授将老师的作用比喻成都江堰水利灌溉工程。因为有了老师精准的职业判断，帮助家长建立正确的早期读写价值观，厘清学习经验和重复抄写、机械记忆间的区别，保护孩子的兴趣，才能培养出孩子的创造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编辑/陈秋旭

图片/人文幼学

设计/何璐琪

主编/李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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