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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明 | 中国社会语言学的家国情怀——序《社会语言学研究在中国》

语标 2021-12-26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语言资源高精尖创新中心 Author 李宇明


中国社会语言学的家国情怀

——序付义荣主编《社会语言学研究在中国》


徐大明教授将年届七十,他的学生们集自己的论文以致庆,名为《社会语言学研究在中国》。用学术的方式庆贺学人,是恰当且有意义的。大明教授早年作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后考入吉林大学英语系,毕业后南下,到广州外国语学院(今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攻读硕士学位;之后出国留学,师从加拿大著名社会语言学家Shana Poplack。1998年大明教授回国,在多所大学从事社会语言学的科研与教学,努力推进中国的社会语言学研究。

徐大明教授

我在国家语委工作期间,与大明教授接触较多,得到他的学术帮助很大。最值得一说的是,依托他在南京大学建立的社会语言学实验室,国家语委与南京大学共建了“中国语言发展战略研究中心”(以下简称“中心”)

国家语言政策的制定与实施,需要坚实的学术支撑。在此之前,国家语委已经与一些大学共建了中国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包括平面媒体、有声媒体、网络媒体、教育教材、民族语言、海外华语等多个分中心。这些分中心不仅通过语料库语言学的方法了解、发布语言生活实态,还就相关领域的语言问题进行语言规划层面的分析研究,起到了智库作用。此时,《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已经发布,《规范汉字表》正在研制,《中国语言生活报告》(2005)已经出版,每年一次“中国语言生活状况”的新闻发布会已经形成制度,国家语委正在研究“中国语言普查”和中国语言文化博物馆建设的可行性,为处理好语言关系而形成的“构建和谐语言生活”理念正在成为共识。中国语言规划正处在新的历史关头。

如此形势,如此方位,国家语委需要有更为高远的战略思考,需要有研究语言战略的科研机构。2007年8月8日,在教育部,与南京大学签订“中国语言战略发展研究中心”的共建协议,就是希望得到战略发展层面的学术支持。中心成立之后,大明教授即根据语言生活的实际状况和国家需求,召开了一系列语言发展战略方面的学术会议,在语言普查、语言关系处理、语言资源理念的阐发、城市语言调查、语言经济和语言产业研究等领域,都做出了学术贡献,可谓“不辱使命”。

特别是为了构建中国的语言政策与规划学科,中心不仅创办了《中国语言战略》杂志,还承担了国家语委交给的一个任务,就是将国际上语言规划领域的有影响的著作翻译过来。大明教授对此热情很高,付出很大,凭借他的学识和人缘,对国际上的相关文献进行了初选,并出面联系版权问题。同时在国内组织专业相近、语言能力好的专家,先做试译,建立术语翻译规范和工作规范。此项工作做起来很不容易,最后形成了两套丛书:

一套是商务印书馆的“语言规划经典译丛”,有斯波斯基《语言管理》(张治国译)、斯波斯基《语言政策》(张治国译),苏.赖特《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陈新仁译)等。我为丛书做序,题为《了解世界怎样做语言规划》

“语言规划经典译丛”


另一套是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的“语言资源与语言规划译丛”,有丹尼尔.埃杰《语言规划与语言政策的驱动过程》(吴志杰译)、詹姆斯.托尔夫森《语言教育政策:关键问题(第三版)》(俞玮奇译)、米克洛什.孔特劳等《语言:权利和资源》(李君等译)、戴维.约翰逊《语言政策》(方小兵译)、艾拉娜.肖哈米《语言政策:隐意图与新方法》(尹小荣译)、吉布森.弗格森《语言规划与语言教育》(张天伟译)、弗洛里安.库尔马斯《文字与社会导论》(闻喜译)等。我亦为丛书做序,题为《和谐语言生活 减缓语言冲突》

“语言资源与语言规划译丛”

这两套丛书对中国的语言政策与规划事业影响很大。其一,使国人了解了国际上本领域的近期主要研究成果,实现了中外学术的同步发展;其二,促进了本领域的国际学人与中国的交流,这些著作的不少作者因此而来中国进行学术访问,或是对中国发生了学术兴趣;其三,带动了中国学者译介、研究国外语言政策与规划的热情,培育了一批本领域的中国年轻学人。

一位优秀学者就是一面学术旗帜,一个中心就是一支学术生力军。大明教授的社会语言学研究,富有家国情怀,长于田野调查与定量分析,不做“椅子学问”,不靠“坐在家里看书”来解决问题。《社会语言学研究在中国》这本论文集,收录的是他的学生们的论文,大都能体现徐教授的学术旨趣。论文集主要有五个部分:1.语言变异与变化研究;2.言语社区研究;3.城市语言调查;4.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研究;5.语言规划与语言战略研究。这五个部分基本上也就是大明教授的主要研究领域,甚至大致上也反映出他的学术历程,书中渗透着大明教授的学术思想,如言语社区理论、语言变异与变化、城市语言状况等。这就是学术的传承性,就是教师的生命价值。

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发展很快,城市化正在改变着中国的语言地图。欧洲城市化已有几百年历程,这几百年进程中的语言生活嬗变轨迹已难寻觅,进程中对农村语言生活造成的损坏也难以弥补。而中国的城市语言研究,可以保留下语言生活城市化的嬗变轨迹,为城市语言生活的规划提出建议,为市民适应新的城市语言生活提供帮助。

中国的社会语言学者在积极开展城市语言研究的同时,也须重视中国农村的社会语言学的调查研究。农村是汉语方言、少数民族语言最主要的使用地,语言中保存着中国农牧社会的文化。随着农村人口比例的急剧下降、农村社区(村落、集镇等)的大量消失,相应的必然是语言或方言的萎缩与消亡,农村语言生活正在发生巨大变化。我们需要记录这种变化,评价这种变化,规划这种变化,尽量减少这种变化对农村语言生态的损坏,探讨农村语言生活未来发展的合理途径。

中国社会学能够在世界上产生影响并占有一席之地,原因之一是中国农村社会学的发展。中国的社会语言学,也应关注、发展中国农村的社会语言学研究。中国社会语言学,更要关注中国的语言问题,研究这些问题,妥善地解决这些问题。这就是中国社会语言学的家国情怀。

 

李宇明2019年10月1日序于北京惧闲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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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张打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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