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英灵集》为何是尤为优秀的盛唐诗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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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本文发表于《深学》文化·阅读（2024年3月4日）。作者为郑渝川，书评、时评作家。千余篇时评文章见于《南方都市报》《深圳特区报》《东方早报》等报媒；另有数百篇书评文章在《新京报》《信息时报》《经济参考报》等媒体刊发。
所谓河岳，指的是江河山岳，英灵则指的是英俊灵秀。盛唐时期辞官归隐的唐代诗人殷璠选编的《河岳英灵集》，收入唐代开元至天宝年间尤为优秀的24位诗人的代表作品，书中所收录的234首诗（现存230首），按照其说法，都是天地间尤为优秀的作品。
△ 《河岳英灵集》，岳麓书社出版
唐诗选本何止万千，而受到广泛赞誉的《河岳英灵集》其实也存在争议。比如，很多读者惊愕于这本书居然没有选录杜甫的作品。杜甫的诗作展现出完全不同于盛唐时期其他诗文大家的美学风格，并且在当时虽然谈不上寂寂无名，但作品传颂度确实远逊于李白、孟浩然等人。
《河岳英灵集》是盛唐时期唐诗的成果汇集，选编者殷璠不仅选出了他认为最好的盛唐诗歌，而且还围绕这些作品，给予了精当的评述，提出了诗歌主张，并上升到文艺理论、美学理论的层面。比如，殷璠认为，盛唐诗歌最突出的审美特征，就是“神来、气来、情来”“有雅”，符合这些特征的诗歌才叫好诗歌，否则就会出现文艺审美的混乱，“诠拣不精，玉石相混，致令众品销铄，为知音所痛”。
殷璠在《河岳英灵集》序言中甚至给出了一番文艺史评论，梳理了南朝梁代以来，经由隋末唐初，再到太宗、睿宗年间，诗歌品格逐渐提高，最终形成了声律与风骨并重的完善格局：“自萧氏以还，尤增矫饰。武德初，微波尚在。贞观末，标格渐高。景云中，颇通远调。开元十五年后，声律风骨始备矣。实由主上恶华好朴，去伪从真，使海内词人，翕然尊古，南风周雅，称阐今日。”
岳麓书社近日推出了《河岳英灵集》的彩印图文本。这个版本的《河岳英灵集》，评注者在注释中大量参考了国内多家出版机构、多位学者的唐诗选本，《河岳英灵集》涉及诗人的诗集，并尽可能转译部分诗集、选本偏重学术研究的注解说明，使之变得通俗化，降低大众读者品读《河岳英灵集》的难度。
《河岳英灵集》收入的很多作品，部分所涉及的诗人，在后世的知晓度相较而言要低于李白、孟浩然、岑参等。但他们的诗作也同样各具特色，体现出不弱于李杜作品的审美水平和思想境界。
比如书中收入的陶翰所作的《燕歌行》：“请君留楚调，听我吟燕歌。家在辽水头，边风意气多。出身为汉将，正值戎未和。雪中凌天山，冰上渡交河。大小百馀战，封侯竟蹉跎。归来灞陵下，故旧无相过。雄剑委尘匣，空门垂雀罗。玉簪还赵女，宝瑟付齐娥。昔日不为乐，时哉今奈何。”如书中点评指出的那样，全诗前三句交代英雄（将军）成长的背景，生逢其时，跃跃欲试，中间三句则写战争之时，艰苦奋战，但已有转折之意；最后三句写战争以后，宝剑尘封，英雄怅然。这首歌勾勒出唐代边将的典型命运，甚至可以说传达了古今中外那些兢兢业业履职谋事，却招致明珠蒙尘、李广难封的命运。而诗人陶翰甚至没有停留于此，表达了对战争的深思和对个人命运的无奈。
又如书中收入的薛据所作的《西陵口观海》：“长江漫汤汤，近海势弥广。在昔胚浑凝，融为百川泱。地形失端倪，天色灒滉漾。东南际万里，极目远无象。山影乍浮沉，潮波忽来往。孤帆或不见，棹歌犹想像。日暮长风起，客心空振荡。浦口霞未收，潭心月初上。林屿几邅回，亭皋时偃仰。岁晏访蓬瀛，真游非外奖。”这首歌气势磅礴地刻画了在浙江近海处观海获得的震撼，非常形象地描绘了钱塘江大潮涌起之前，海天在视野中暂时融为一体，如胚胎之时的景象，十分传神形象。更令人叫绝的是，这首诗最终由此景感怀，很自然地过渡到隐逸的人生选择之上。薛据本人在历史上为人骨鲠，有气魄，虽出身名门却仍然不肯媚从于官场，与杜甫、高适等人保持着密切交往，其晚年确确实实隐居在了终南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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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英灵集》
[唐]殷璠 编选
沈相辉 评注
《河岳英灵集》是唐代殷璠编选的专门收录盛唐诗作的诗歌总集，书中选录自常建至阎防的盛唐诗人24家，从唐玄宗开元二年（714）至唐玄宗天宝十二载（753）的诗作234首（现存230首），每人各附评语，是现存的唐人选唐诗中尤为重要的一种。作者选篇严格而精到，品评中肯，论诗以风骨、兴象为旨趣，这使得此唐诗选本历来颇受重视，影响广泛。并且，除了赞美盛唐，作者更想要以此书引导当时及以后的诗歌创作，立意深远。
本书是《河岳英灵集》的全本全注全评全彩图版本，部分论诗文章还增加了翻译，以期给读者带来美观且实用的唐人选唐诗版本。
殷璠，唐代文学家、诗选家。润州丹阳（今属江苏）人。天宝年间进士，曾出仕，后辞官归隐。曾编有《丹阳集》一卷，《河岳英灵集》二卷。
沈相辉，江西萍乡人，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博士、博雅博士后，现为武汉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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