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忆】那夜，刻骨铭心

  1970年是我来到水利兵团的第二年，当时我们肩负的水利工程尚未开工。

   在连队领导的带领下，我们主要从事连队的基本建设，搞副业生产。为了改善伙食，我们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砍坝、挖树根、烧坝、平整土地。开荒，这对于我们这些刚离开大城市，离开学校的学生来说，是一项极其艰苦繁重的体力活。一段时间下来，每天累得筋疲力尽。看着满手的血泡，钻心地疼痛，还得坚持每天出工。但看到平整的土地上种上了秧苗。栽上了空心菜、茄子、辣椒、苦菜等应季蔬菜，大家的心情是愉悦的。为使菜苗成活，保障连队有菜吃，收工前，全连近200号人拿着脸盆去大沙河（勐润河）端水浇菜苗，浩浩荡荡的队伍，人来人往地穿梭在田边地头，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每天晚饭后，集合号吹响，连里组织我们政治学习，指导员在会上大谈提高警惕，时刻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连长讲生产进度和注意事项；副指导员大谈后勤工作。领导们轮流讲，话没完没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累极了就会偷偷打个瞌睡，迷迷糊糊中等到散会，回班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有一晚，我睡的正香。深更半夜突然响起急促刺耳的紧急集合哨，哨子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只听到邻近的傣族寨子曼贺南鸡犬不宁，人声鼎沸。离我们不远的国境线方向上空，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陶连长不断地大声喊着：“集合，快集合！发现情况”，在连长的催促声中，大家惊慌失措地起床集合。只听陶连长提高嗓门严肃地说：“根据可靠情报，西北方向发现多名空降特务，已流窜到勐润地区作案，他们勾结地方上的不法份子搞阶级报复，杀人放火下毒。希望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防止潜伏在边疆村寨的阶级敌人，里应外合搞破坏活动” 。

   夜色笼罩下，连长和指导员拉起队伍往荒山野岭跑，时而向后传话：“紧紧跟上，不许掉队”、“前面发现情况，原地卧倒”、“不许讲话，不许咳嗽，不许暴露目标”。那紧张的气氛如临大敌，吓得人心惶惶，大气也不敢出。大家紧跟着队伍，谁也不愿落后。那时谁也没有手表，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回到连队后，大家才发现，衣裤被灌木丛划破了，卧倒在牛粪上的衣服弄脏了，还不时传来蚂蟥钻入大腿的尖叫声，战友们在惊恐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以后，为应对半夜突如其来的拉练，我们女生都和衣而睡（几次拉练后，才知情报是假的，主要是锻炼我们的胆量，提高大家随时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在边疆，我们每天坚持“天天读”，阶级斗争这根弦，始终绷得紧紧的，不敢掉以轻心。

1971年，作者在勐润十一连留影

   一天夜里，劳累了一天的我正睡的香甜。忽然感觉我的床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些震颤。又感觉仿佛有谁要撩开我的蚊帐，这家伙不断喘着吓人的粗气，我害怕极了。想睁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惧加胆小又不敢看。接着一口连着一口的热气，迎面朝我脸上喷发而来，谁？阶级敌人？坏份子？我不敢再往下想，喘气声离我越来越近，我硬着头皮睁开眼睛，黑暗中一时也看不清楚什么？再定睛一看，那家伙一动也不动，只见两道发亮的绿光朝我射来，我吓坏了：“妈呀”恐惧的叫喊声，惊醒了睡在对床的王素萍，她慌忙拿出手电筒朝那家伙照去，在强烈灯光照射下，那家伙一愣，慌不择路，拼命朝门外窜出去了。随着手电筒的照射，我终于看清楚，庞然大物竟是一头大黄牛。大黄牛撞翻了我床底下脸盆中的半盆水，还撞歪了我的箱架子。

   大黄牛溜进我班，第一个光顾的是我，因为我的床铺紧挨着大门，那时寝室的门是敞开不关的，虽然有惊无险，但我被吓的不轻。从此再也不敢睡第一个床位。46年过去了，每次回想仍心有余悸，那夜刻骨铭心！
 

2017年作者和战友陶中文，宗伟琴重返勐润曼贺南村，看望98岁高龄的老咪涛。

作者系赴云南西双版纳水利一团三营十一连上海知青

11连战友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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