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纳旧事（8）——烧荒引发火情（阿玉）

  那天天气晴朗，阳光和煦地普照着。我因身体原因上不了工地，留在生产班劳动。菜班那天的工作任务是锄草，菜地几天前刚刚锄了一遍，可茅草“雨后春笋”似的又长得很高很密了。那草拉在人身上又疼又痒，很是难受，一个小半晌整个菜班锄不了几畦地。

  干着，干着几个男生性情浮躁起来，嚷道：“像这样干，干到猴年马月？整个菜地还没有锄完，先前锄的菜地草又长起来了，又该再锄了，真烦人、累人。”提议像山上寨子里的老乡一样，放一把火，将杂草烧了，草木灰还能作肥料，又省时又省力，何乐而不为！此时连长蹲点在生产班，男生烧荒的建议，受到了他的斥责：正值旱季，上级领导三令五申要注意安全问题，前不久刚召开过全团工作会议，又一再强调安全，如违反纪律引发事故，不论是谁一律从重从严查处，你们倒好出此馊主意！连长的坚决反对，几个男生只能无奈地执行命令。

  转眼已近中午，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山谷中也没有一缕凉风，气温特来越高，我们都干的口干舌燥，汗流浃背。这时营部通讯员“小豆”匆匆走来将连长叫走了。乘连长离开的机会，北京知青小赵竟然违反命令，自作主张擦燃火柴将茅草点了烧起来。茅草被太阳晒了一上午，虽然露水已被晒干，但要点燃它也不容易。他忙活了半天使了不少的劲，可茅草光冒青烟，呛得大家一个劲地咳嗽，就都批评和阻止他不要再烧火了，可小赵充耳不闻，还是我行我素。火着不起来，他觉得丢面子了，便取下头上的草帽，撅着个腚趴在地上不停地用力扇火。终于，茅草腾起了红红的火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快活得像个小孩。他终于干了自己想干的事，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工程，坐在那田埂上，眯缝着眼睛抽着烟沾沾自喜呢！

  茅草慢慢燃烧着，正当他还在得意时，突然一阵山风吹来，悠悠燃烧着火苗，在风的作用下，一下子蹿起了很高的火焰。红红的火光使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大家的神经都抽紧了。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又是一阵劲风，火越烧越旺了。这下大家都慌神了，一个劲儿嚷:“快把火扑灭呀！”“快去喊连长！”可已来不及了。风助火威，火一下子成了燎原之势。

  劲风一阵接着一阵，我们手中只有挖地的锄头，没法将菜地水沟中的水引上坡来灭火，大家只好赶紧用锄头去砍树枝，用以灭火。当时我的手脚都吓软了，拇指粗的树枝连砍几下都未砍断，急得都快哭了，心脏仿佛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似的。此时，连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将一大把树枝塞在我手上，并向着大家拼命喊道:“别慌！散开，排成一排，别迎着风。”火势借着风力将树枝、茅草烧得噼噼啪啪地响，大火不是一点一点往上燃烧的，而是随着风势跳跃着、翻卷着，顺着山势一个劲地往山上猛蹿。我们扑火的树枝、树叶很快被烧掉了，只剩下焦黑的细枝条。再砍树枝来不及了，大家纷纷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发疯般地向大火猛力挥去，可这里大火扑灭了，那里又燃起来，还在向山上猛蹿。大火燃烧的前方是女生二排、三排的宿舍，还有连部和营部，整个连队都上了工地连炊事班也上工地送饭去了，火势压不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耳边只听到火烧的噼啪声，也不知连长在那里呼喊什么，我在心中哭喊着：“怎么办？怎么办？老天帮帮我们吧！”我的神经紧张得快崩溃了。突然 我看到有个人一下子扑到大火中，他躺倒在地上用身子向大火压去，并不停地在火堆中打滚，哪里火势大就滚向哪里，火魔似乎被他的无畏镇住了，熊熊火焰顿时萎了下去。他的了行动感染了我们，大家更是拼了全力扑打，大火终于在大家同心协力的扑打下灭了。这场大火究竟燃烧了多长时间，我们谁也说不清，紧张、害怕使大家根本无暇顾及时间，也许是那么短短的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二十几分钟。在扑火的过程中，时间对我们来说是那么的漫长又仿佛停滞了。

  实在是险，又何其幸运，大火已烧到女生二排门前的小操场边上，也许正是这块开阔地稍微阻止了一下火势，让它无法蔓延，要是再来一阵劲风，哪怕是一粒小小的火星吹落到宿舍的茅屋顶上，一场滔天大祸就可能酿成了。我们团里发生过几起火灾，眼睁睁看着熊熊烈焰顷刻间就吞噬了整个连队，那简易茅屋霎那间就成了一堆灰烬。

  大火总算被我们扑灭了，一个个都被烟熏火燎得满脸乌黑，衣服也烧焦了。值得庆幸的是大家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被大火灼伤处虽火辣辣地疼，但终无大碍。事后大家没有一丝扑灭大火的胜利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心悸和后怕。

  舍命救火的北京小赵，是这场大火的始作俑者，他平时大大咧咧，时常犯点傻气，做事从不计后果，在连队里是出名的“愣头青”。这场大火因他而起，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 那天要是酿成了火灾的话，他将无法面对任何人。真的火烧起来时他也吓坏了，那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将火扑灭，关键时刻他终于将功补过。

  面对这次意外，我们在场的每一个都不敢声张，当然也包括了连长。至于小赵舍身救火的壮举连句口头表扬也未曾得到。此情如上报营部、团部的话，到时恐怕得到的不是英勇救火的表彰而是破坏纪律批判呀。

 70年4月份二营九连驻地 

作者系赴云南西双版纳水利四团后转插到安徽凤阳的上海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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