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纪实】夕阳路（55~58）（完）（半个世纪）

半个世纪知青情缘 2024-02-02

有声朗读

夕阳路（55）

湖边有俩小孩十来岁，是堂兄弟，胖乎乎的，挺可爱。春节有了一些压岁钱，这几天缠着夫人做各种点心。拿着点心制做图籍，对照着选择，每天换着花样。夫人做的时候，小哥俩一边帮忙，一边聊天，吃着边角料。我和夫人说，孩子家长是否有意见，点心太好吃，诱空了他们的压岁钱。

2014年2月20日，因事返沪。由于到太平湖后很少回上海，常青藤的藤友们相约聚一次。老田临时召集，来了17位。周日下午3时至晚上8时，喝着饭店提供的免费茶，吃着简单的饭菜，品尝网友自酿的葡萄酒，聊着大家所关心的话题。当年知青，如今都已步入老年，最多的话题是休闲养生，藤友及家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互相调侃，轻松愉快。

藤友阿龙和老道要去石台，考察休闲养生基地事宜。我25日返回太平湖，车子有空，正好同行。藤友老道，是位精神朝圣者。只能这样理解，因为现实中很难有人如此，去追求质朴的乡情。当知青时，和农民融成一体。离开农村后，不忘乡亲。最不可思议的是，在生产队的山上建房。同行的阿龙原下放在安徽淮北，是位有激情，做实事的人。这次去老道第二故乡，看中的是石台良好的生态环境，想在休闲度假方面做点事。

约好中春路地铁站碰头，正值大雨，雨流如柱，没有阻挡我们几位老知青准时出发。老道是老高中生，书读的多，天文地理，古往今来，似乎没有他不懂东西。一路上只听他夸夸其谈，五个小时没有停歇。阿龙和我夫人都属健谈人士，可与老道相比，明显不在一个档次。途中阿龙打盹，老道奇怪，阿龙答，休息一下，以利再战。

我开车，喜欢听别人聊天。记忆深刻的几个话题，一是老道参加同学聚会，同学知道老道抠门，说下次活动去五星级宾馆。老道说，数着每秒钟都是钱，怎么可能睡着。二是老道女儿的前男友上门，咨询要带什么礼物。他女儿说，老爸不抽烟，不喝买的酒，喜欢看书。小伙子花不菲的价格，买了一套鲁迅全集，快递上门。老道大为不满，自己不拿，还叫什么快递。三是老道的一位同学，有钱人。突然得了重病，后悔当初没和老道一起去石台。老道语，钱有什么用，健康最重要。

有老道聊天，那天车子开的很顺，早到1小时抵达太平湖。乘夫人准备晚餐，我们三人到栈桥。雨雾中，端坐在亭子中，虔诚地听老道说教。置身湖中，周围烟雨蒙蒙，山影忽隐忽现，一幅水墨画。

都是急性子人，想留他们多玩一天不行，第二天一早去石台。上次老道来过一次，只待了2个小时，吃了一碗牛肉面，湖边都没去。这次算给面子，和阿龙一起，在湖边小屋住了一晚。明天去老道心中的殿堂去朝圣，夫人也好奇，难得同意一起去。

夕阳路（56）

石台和太平分属不同地区，两县相邻。我居住的太平湖离石台县城不足百公里，一路风景如画，可惜开车，不敢分心。经石台的六都、七都，穿过河口，上午10时许，抵达横渡镇。横渡镇三岔路口有家上海知青饭店，也是我们此行第一站。饭店的女主人是位上海知青，丈夫是当地人。我们在饭店短暂休整，和女主人寒暄几句，拍照留念。

沿三岔路口左转，不到五公里，是老道的第二故乡，大演乡青联村。车停好，乡亲们纷纷出门和老道打招呼。我们一路向前，眼前一片小树林。老道介绍，这就是大叶茶。他不说，还真不知道，一直以为茶树是丛生的，可大叶茶就是一颗树。好大一棵树，引种大叶茶是老道得意之作。

村民盖起了新楼房，可我更关注老房子。最老的祠堂，屋顶坍塌，屋内杂草丛生。老道说，祠堂内原一间4平米的小屋，曾经是他和前妻的新房，那里有他甜蜜的爱情生活。老道的前妻也是一位知青，1975年经人介绍，开始了家庭生活。老道在一篇追忆前妻的文章中，这样描述那段生活：“曾记得，你要养猪，养了2、3天，断了饲料，只好把小猪送人。曾记得，你要养鸡，家里蛋多了，可桶里的米没了。曾记得，你想吃鱼，我晚上收工，去山涧放丝网，翌日总有一碗小鱼炒辣椒。曾记得，山头上下来的一群孩子，每人背了一小袋冬笋，送到你手上，不停地叫着，师娘好，师娘好。曾记得，为了造房子，大雪纷飞，我在山上搬石头，把裤带都撑断了，你心痛地为我擦汗......”

三年艰苦而甜蜜的生活后，1978年前妻顶替父亲返回上海。之前老道执意留在农村，放弃了多次返城的机会。为了爱情，1979年，老道也离开了他魂牵梦绕的乡村。只是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老道也会有爱情。

皖南的山村是美丽的，群山环绕。受老道虔诚的影响，登山顶别墅，是几年来的愿望。问老道，别墅建在何处，老道遥指大山。顺着手指的方向，心里发毛，不是眼前的小山，而是后面那座大山。且没有路，天还下着雨，上山的希望成为泡影，只能期待下次机会。

有些奇怪，老道为什么将房子建在大山里？孤独没人烟，与狼为伍。生活不方便，物资都要挑上去。从投资角度看，太不合算。老道的别墅是2004年花20余万建造，如果当时在上海买房，现在价值可能超过数十倍。退一步，如果将房子建在山脚村落里，同样的钱可以盖起两幢小别墅。我和老道说笑，当时不认识我，否则一定会阻止的。老道听后，淡淡一笑。

这就是老道，有着自己乌托邦，常人不可理喻。1979年离开山村时，曾有承诺，一定不会忘记乡亲。他正在实现当年的诺言，帮乡亲们做了许多好事，保持了四十多年的情谊。这种情谊，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山顶别墅，是老道心中的圣殿，贴近乡亲，融入大自然。据老道介绍，别墅与牯牛降（西黄山）遥遥相望，可以清晰地欣赏。下午2时许我和老道，阿龙告别，返回太平湖。还没到家，就接到阿龙电话，告诉我好消息，他们已经成功登上老道的山顶别墅。

夕阳路（57）

城市，人的世界。湖边，自然的世界。面对平静的湖水，葱郁的山林。清晨，屋后传来布谷鸟的啼鸣。只听鸟音，不见鸟影。记得小学一篇课文介绍布谷鸟，是在提醒农夫,播种。我喜欢聆听布谷鸟的啼鸣，有深度，有节律，洪亮、悠远。夹杂着凄凉，悲悲切切打动人心。不像麻雀，叽叽喳喳，欢快嘈杂，但显浅薄。

小屋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几只八哥从排风扇洞口，进入卫生间的天花板，筑巢生子。白天我们在店内，晚上回去也尽可能轻，免得干扰它们。它们则毫无顾忌，叽叽喳喳，成了屋子的主人。也对，它们先来，我们后到。冬天，它们飞走了，发现浴霸被弄坏了。只好请人修理，并强拆鸟窝。洞口加设防护，谢绝入内。

春天它们来了，发现家进不去，愤怒地啄着洞口的塑料管。对于“不文明居住者”，我不能心软，只有拜托它们搬家。小区到处都是空置房，而且都是免费的。抗争了几天，感觉无望，还是离开了。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一介草民，在鸟类面前，可以表现出傲慢。面对人类，鸟类只能无奈。

也有和睦相处的典范，店铺的屋檐下，一个硕大的蜂窝。原本没注意，去年偶然看见，已有两个篮球大。仔细看老照片，十年前房子刚建好时，蜂窝已经存在，只不过当时很小。夫人和邻居想请消防队来处理，我执意不肯。理由是它并不对你构成威胁，几年来我们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和谐世界，和谐次序，千万不要随意破坏。现在，大蜂窝似乎成为一景，每天看它们忙进忙出。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我等懒人，不该懈怠。去年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蜂突然全部消失。是否具有和候鸟一样习性，到南方去了？或冬眠，不解。反正，我会持续关注。

晚上，高大的行道树在黄色路灯衬印下，影影绰绰。宁静幽深的马路，没有人和车。走出200米，就能听到满世界的蛙声。此起彼伏，不知疲倦。走出650米处，山脚的洼地，似一场演奏会正在进行。不知演奏者都有谁，蛙类无疑是主角，但还有其它小动物高亢、圆润的声音。大自然交响曲，我和嘟嘟都惊呆了。

当然时刻都有悲剧发生，去湖边，眼前一条松毛虫正奋力地穿过省道。也许已经知道穿越路面的凶险，一伸一曲爬的飞快。太耗体力了，它需要休息一会。此时，传来大型货车的轰鸣声，危险正向它袭来，可它浑然不知。当看到货车前轮与它擦肩而过，正在庆幸它命大时，后轮风一般压过去。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个浅浅的湿痕，一条小生命消失了。不知松毛虫有没有灵魂，或许正在赌咒人类，破坏了它们的家园。

山林中，也有鸟在大声哀鸣，苦啊、苦啊。不知是否真遇到不测，也许是人类侵犯了它的家园，也许是家庭成员遭遇不幸。刚来时，小区常见可爱的小松鼠，现在没有踪迹。人在动、植物面前，是强者。常说的口号，让世界充满爱，不应该只局限在人类，应该包括跨界的、博大的爱。

夕阳路（58）

下午店里来了一家三口，黄山区城里人。他们是看了我的博客后，特意来拜访。女儿7—8岁，是个小吃客。用顶级厨师电视节目中的内容和我夫人交谈。吃着店的蝴蝶酥和蛋糕，连说好吃。和她妈妈商量，能否天天来。妈妈表示有难度，毕竟有20公里的距离。小女孩有些失望，转而问我，这里有小学吗，可以转到这里来上学。听她这么一说，大家哈哈大笑，童言无忌。

有时在想，我们为什么会选择太平湖，与夫人的理想也有关系。夫人一直向往着农耕生活，养鸡、种菜，特别喜欢每天捡鸡蛋。来湖边后，梦想更加强烈。湖边一青年在店里吃早餐，问夫人是否想买湖边的农民房。他老家的房子，价格很便宜，约7—8万元一套，100平方左右，并且前后都有院子。夫人一直反对我买房，听后兴奋起来，约好周日下午去看房。

房子在湖对面，直线数公里，可开车距离30多公里，难以两边兼顾。我不倾向买，已经约好，权当旅游。我们住在湖的南岸，开车转到湖的北面。经过一段崎岖山路，到了看房的小山村。村内总共没多少户，零星分布在各个山头，有占山为王的感觉。大多数房子空关着，主人进城打工了。即使有人住，也都是些留守老人。我问房主老太太，是因为进城买房而卖，她说是的。

历史轮回，农村人进城，城里人下乡。带我们看房的小青年家还在前面，挨着著名的古镇查济，也想卖房。想想也挺美，可我们不想再看了，就实话实说，因为距离问题，不会在这里买房。他表示理解，并希望有可能的话，介绍别人来。今天早上看新闻，国家很快就会出台政策，允许回乡、下乡人员建房。政策松动了，田园梦更近了。

夕阳路是自己的选择，来太平湖，虽然坎坷，自我感觉还好。作为本文的结尾，袒露来太平湖的心路历程。中国人重视亲情，有着难以割舍的牵挂。爱有许多方式，小学老师讲，母狼和小狼的故事，深深地烙在我心里。当小狼长大需要独立时，母狼毅然决然将小狼赶出山林。最初决定来太平湖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儿子二十多岁，单身一人。儿子大了，应该独立。

儿子结婚，有了孙女，亲情变的复杂了。孙女我们带到18个月，也是我们最大的牵挂。遗憾的是，儿子婚后，我们也陷入最传统的，婆媳矛盾的旋涡。都是女汉子，继续待在一起，对谁都不好。非常欣慰的是，孙女在媳妇、儿子的抚养下，表现出色。如果由我们带下去，不会比她现在好。

夕阳路的文字到此结束，夕阳路还将继续。许多梦想尚待努力，感谢社会，提供梦想实现的机会。不知不觉，码成中篇，谢谢所有的关注者。

（完）

摄影：野歌（太平湖风景）

来源：上海休闲玩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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