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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情缘（2） （祝康）
阁楼情缘（2）
作者：祝康
语音：原野
4月8日孟达与小兰双双来到了黑龙江绥化地区一个叫甩泡子的村子里插队入户，随到的还有五个男生三个女生，全都住进了村里帮着盖的一间大土屋里，土屋里一台火统着炕，隔了几个小间。村子很大，有五百多户人家，但很穷，家家都是土墙草房，用树枝拦个小院，院里最显眼的是堆着好大的一个柴火垛，偶尔有几只鸡在院里扒土觅食，条件好的人家还圈养着一头老母猪。三月的早春，白天村子里看不见几个人，都在家里躲着猫冬，老婆孩子热炕头，享受着冬季老天恩赐给农民们的假期!
知青们安顿下来后，经过几天休整，繁忙的春耕生产开始了。老乡们用牛拉着铁犁破开刚刚化开的黑土地，知青们学老乡们的样把谷种均匀地撒在翻开的土沟里，后面的人又用土耙子把土盖上，女人再用脚把土踩实。
甩泡子村的土地集中连片，地势平坦，土质优良，日照时间长，雨量比较充沛，主要种了谷子，苞米、大豆和黄烟等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地里的田垅一眼望不到边，耕完一垄地得花小半晌功夫，这样的劳作一天得干八、九个小时，一干就是一个来月，待春耕结束，孟达与小兰早就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了，深深感觉到一个字：苦！
待地里长出谷子苞米苗来后，紧接又开始繁忙的第一遍锄草间苗。社员们用长把锄头象鸡琢米似地铲除草苗，再用锄头铲松土层，既深耕细作又特别劳累的农活，知青们一时也不容易上手，干得很慢，不一会儿，就与老乡们拉下一大截距离。
这天，知青们与老乡们下地铲谷子地，过了好半晌，队长才吹响休息的号子，大家都赶紧撂下了锄头，垫上一块塑料布，一屁股坐在地里，休息起来。知青们都拉在后面，都在垅后休息。孟达与小兰铲的两拢地挨在一起，两人就坐在一块儿休息。集体户里有个姓李的，长着一副黢黑的胖猪头脸，鼻子孔朝天，厚嘴唇往外突突着，还长着一对眯缝眼，真是一幅猪头鼠眼的模样！这傢伙长得丑不算，德性还不好，尽想着欺侮老实人，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咸猪头！
咸猪头见孟达与小兰坐在一起，嘻皮笑脸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小兰身边，隔着小兰探出猪头来对孟达说：“利用休息时间泡妞呢？”
孟达一扭头，不喜搭理他。小兰见状，立即站起来离开这个无赖，走到孟达的另一边坐下了。
“哟－－喝！”咸猪头见状叫了起来：“你小兰姑娘啥意思呀？看上这小白脸了咋地？嫌我长得黑不配你呗？”
小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性格就耿直的她冲着咸猪头喊：“说话文明点，别阴阳怪气地的污蔑人！”
咸猪头确实是咸猪头，果然是咸淡不进的玩艺儿，他仍然用阴阳怪气地腔调说：“吆儿喝，你这同学妹今儿格要挑事儿咋地？”说着他站起来走到已经坐在孟达身边的小兰面前，刚想发火呈能，见小兰怒目正视着他，只得又放软了口气：“听说你是小分队的报幕员，说话好听，说两句快板词咱听听？”见小兰调过头去不搭理他，他厚着猪皮脸又问：“以前是哪个班级的？怎么看着你面儿愰的呢？咱俩耍个朋友如何呀？”
集体户的另外两名女同学斜着眼瞧着他，并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可能早就对咸猪头看不惯了，对他露着卑视的眼神。
孟达平常见这傢伙本来就不顺眼，今天见他更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站起身来挡在咸猪头与小兰之间，说：“姓李的，请你放尊重点，别欺负女同学！”
“哟喝，跑出来个小白脸是要英雄救美人哪？”咸猪头当初在虹坊街上就是个小混混，不客气地朝孟达吼着：“我想和小兰耍朋友，没你什么事！你闪一边去！”说着用手扒拉了一下孟达。
孟达虽满身书生气，但也一身阳刚，容不得咸猪头如此欺负人，便大喝一声：“住口，小兰巳经是我的女朋友了！不许你欺负她！”
小兰也站起来，用身体挡住孟达，勇敢地对咸猪头说：“孟达是我的男朋友！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这下咸猪头顿觉下不了台，恼羞成怒地窜过来，一把抓住孟达的衣领，说：“是你女朋友又怎么了？你们结婚了吗？没结婚吧？那我凭什么不能和小兰耍朋友呢？你以为你是谁？我可是响当当的工人阶级出身！”
小兰不服气：“你爸不就是在老街口上修鞋的吗？凭这就能随便欺负人？”
“哟，美人救英雄呀，我问问，你小兰什么出身呀？你爸是干啥的？”
小兰挺身而出，对着咸猪头自豪地喊：“我家祖祖辈辈是上海港码头工人，样板戏《海港》你没看过吗？响当当的工人阶级！“小兰一拍胸脯，说：”比你出身小皮匠还工人阶级，你敢咋样？”
“你工人阶级子女怎么和他谈恋爱？”咸猪头气急败坏地说。
“妇女能顶半边天，结婚自由，我愿意，你咸猪头管得着吗？”小兰挺起胸膛说！
咸猪头本想好好教训一下孟达，但是有小兰挡着，在那个讲究阶级斗争的年代，欺负又红又硬的工人阶级的女儿小兰，咸猪头也还没有这个胆量，只好忍住气，对着孟达甩下一句话：“哼，等着瞧！”说完抬腿灰溜溜地走了！
此时，队长上工的号子又响了，大伙儿拾起锄头，开始干活儿！
一九七三年春夏之际，大学开始了第一批招收工农兵学员，文质彬彬的书生孟达被贫下中农一致推荐去哈尔滨某学院读大学。谁知一个月后，公社里另外几个推荐去读大学的知青都走了，唯独孟达没接到通知。后来孟达才知道是咸猪头从中作梗搞得鬼。他让上海修鞋的老爸用公费医疗配了好多家常药送到了当时缺医少药的公社知青办主任家里套近乎，他还顺便狠狠地告了孟达一状，说他出身不好。就这么地把孟达从大学名单里拿了下来！
事后一次下地收工，咸猪头把孟达叫到地边冷清处，洋洋得意地对他说：“你知道不能去上大学的原因了吧？嘿嘿，我公社里头有路子，实话撂给你吧，今后招工招学，只要我李某没走，你孟达就甭想走！”说完，扬长而去！
见过不讲理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气得孟达嘴唇直哆嗦，可是有啥法子呢，他交上了公社的人，有路子，只能忍耐了！
转眼又过了两年，到了1975年的春天。
时间是最珍贵的，我们用双手捧着时间，但是指缝很宽，时间太瘦，它不知不觉地就从指缝间溜走了，在这指缝间溜走的两年里，住在甩泡子村里的孟达成了村学校的代课老师；小兰进了村广播站当广播员兼村小卖部里的售货员。他们的命运似乎变得越来越好。
这两年里，原本十名上海知青，有两名男生被招工离开了集体户；除小兰外仅有的两名女生也被家长找了个南方农村人嫁走了！剩下的三个男生受不了累在上海混着不回村。这样甩泡子村里的知青除了孟达小兰外，只有咸猪头了。
这两年来，咸猪头的德性也没啥长进，还时不时的要骚扰小兰。但是，一事未完又生一事，村队长有个二十好几的小儿子二哈子也迷上了广播员小兰，吵着闹着非小兰不娶。小兰总是冷对他们，事情就这样拖着。
二哈子读过中学，在村里算是有点小文化，他总是有事没事的往广播站小卖部里跑，见了小兰后，又装作淡定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小兰哭笑不得，时间长了小兰也烦他了。咸猪头是个鲁莽混儿，总是不断欺负她从而引起小兰的注意，小兰更是躲开他远远的，见了他那幅猪头就恶心！
终于有一次，咸猪头与二哈子同时相遇出现在村里的小卖部里。先前，两人都听说对方觊觎着小兰的聪明漂亮，都有同样的非分打算。
此时只见咸猪头嘴上叼着个烟，眯着不怀好意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二哈子。二哈子当天正与朋友在家喝酒，喝至酒酣正欢时，不料酒没了。兴头上，酒没了，多扫兴！于是二哈子摇摇晃晃提着个酒壶，去小卖部打酒。两人相遇在小卖部里，真是鼠猫相遇冤家路窄呀，这下可热闹了！
二哈子把酒壶往柜台上一放，轻声柔气地对小兰说：“亲爱的广播员同志，请给你哥哥打上二斤白酒来！”说着要拉小兰接酒壶的手！
咸猪头见二哈子阴阳怪气的对小兰说话，还想动手动脚，心里就好大的不乐意，又见二哈子正对他瞪着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抓住了二哈子的手脖子，狠着脸说：“咋的？喝醉了跑这来耍酒疯了？今天和你说白了，小兰可是我的女朋友，你放老实点！”
咸猪头原本就是个小混混，多少也见过点世面，所以从来没有把二哈子放在眼里，可俗话说的好，这年头在江湖上混，老实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蛮横的，蛮横的怕不要命的！现在喝醉了的二哈子怕谁呀：“哈哈，就凭你那猪头，跟人家小兰黄花闰女谈对象？这不是猪八戒做梦娶媳妇，想得美吗？！”
咸猪头哪里受得了这般气，冲上去对准二哈子那张瞎吧吧的大嘴巴就是一拳打了上去！二哈子小时学过点武术，脑袋瓜子一闪，躲过了这一拳，一蹲身来了个伏地扫荡腿，一下子撂倒了这个猪头三！
咸猪头倒地后，正巧跌倒在小卖部春耕前到货的一堆铁锄头边，他赶紧站起身来，抄起一把铁锄头趁势就向二哈子头上砸将下去，二哈子脑袋又一偏，躲过了锄头，“这傢伙来真格儿的啦？”他一闪身跳过柜台，拿起货架上的一把鎌刀，一手夺过锄头，一手拿着鎌刀朝着咸猪头就胡乱挥舞起来，咸猪头哪里见过这阵式，赶紧掉头就往屋外跑，二哈子紧追不舍！咸猪头跑到打谷场上，二哈子追上来，对着咸猪头用鎌刀背猛砍了过去，把他拍倒在地，咸猪头倒地后两腿直蹬，二哈子用刀背对着咸猪头的脚踝连砍了好几下，只听得咸猪头“哎呀”惨叫一声，大声喊起来：“杀人啦！二哈子杀人啦！”
二哈子见咸猪头被他砍倒动弹不得了，也没跑，坐在打谷场边的谷草堆边，喘着大气，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住在附近的村里人听到咸猪头的呼救声，都赶了出来，有人到队部用座机电话报了警，不一会警察就到了，叫人把咸猪头送到了公社卫生院，抓走了二哈子。
不久，咸猪头拄着单拐从公社卫生院出院回到了集体户。再不久二哈子被法院以故意伤害罪，但系自首，轻判了五年有期徒刑。从此，村里少了一个酒鬼二哈子，多了一个瘸腿铁拐李！（待续）
（待续）
作者简介
祝康，于1969年去吉林省龙井县智新公社长财大队七队插队落户，1974年招工进了国营吉林省开山屯化学纤维浆厂任工人，1977年后在厂工会工作直至2005年退休，退休后入户回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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