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涯】我的初恋(史钦耀)
【知靑生涯】
我的初恋
作者:史钦耀
我们的农场是畔依着美丽的长江,因此农场有个船队,整个农场的运输就由这个船队负责运输。因为在农场的最后几年里我被调到农场的一个加工厂的柴油机房工作,于是就有了相关柴油机的技能,后来船队机舱需要轮机员,而我有这方面的技术于是又被调到船队的油轮上当了轮机员。
(利新农场卫星图)
我们回沪的长江大轮只停靠华阳大轮码头,而到大轮码头这十几里路是要在杨湾即我们船队的对岸坐每天仅有一班的小轮船到华阳方能坐上长江大轮的。如果连队知青能认识我们船员他们就能搭载我们的船出行从而解决了这个交通不便的问题。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那天我们要出航去安庆装油了。这一天不是我值班,因为有连队的知青一会要搭我船去安庆的,所以早饭后我就到船甲板上来迎接搭船的朋友,只见他已来了正坐在桌子边上和一个女孩聊天,于是我走了过去与朋友并坐在一起聊了起来。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位女孩,瑞庄清纯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一闪闪的咯咯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我们坐在一起随口说笑着,因为甲板上坐的长木橙没有任何靠背,凑巧的是有一艘驳船借东风绑在我们油船上搭便车去安庆,于是我们就坐到驳船的船舱里靠着继续着闲聊。可这一聊竟如河闸放水滔滔不绝了,我们天南地北,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及。她说,她家在农场,她是在望江中学读的书,现在望江农村插队,这次是有事回家后去安庆办点事情正好搭上了我们船。闲聊中我们又聊到了上海,聊到上海的风土人情。她告诉我她的喜好,喜欢看电影,看书,更喜欢打篮球,是中学的蓝球队的。噢,难怪她身材高挑,她说她身高1.67M ,是双胞胎,她是妹妹,她爸的战友很会起名字,给她姐妹俩起了一个叫海鹰,一个叫海燕,她是妹妹,所以不用我详解,聪明的读者一定已知谁是鹰谁是燕了。
从农场到安庆航行大约要五六个小时,可船快到安庆了我们竟然毫无倦意依旧谈兴甚浓真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临上岸她留了一个望江她插队的生产队地址给我说有空去她队里玩。我欣然应诺一定前往拜访。
一晃二个月过去了,我有点心神不宁,那天闲聊的场景不断浮现眼前。终于有一天我换上了当年最时髦的服装~的确凉的衬衣和裤子,用当时的一句时髦话,的上的下。天气非常晴朗,夏日的太阳一清早就是非常的晒人,在这烈日之下走不多远早就是汗流浃背了。从农场到望江有几个小时路程而这都只能是步行的,沿着农村的小路穿越了几个村庄就到了望江县了。
我按地址找到了她的居住小屋只见门锁紧闭,主人不在家。正失望间,见边上有位老农于是向他打听,他告诉我,这屋主人出工去了你可去田头寻找并告诉如何能到田间。在謝了老农后我左拐右转到了一块田间,远远望去有一排的人在田头耕作,我一步步往前走去就在我快走到这人群前,突然人群中有一人把锄头往地上一扔就走出了人群向我走来。不用说来人正是海燕,她像一只燕子向我这边飞来。
我迎了上去只听她说,你来啦走去家里坐坐吧,我随着她的步伐没多久就到了她家里。进了家里环顾四周,一间小小的屋子除了床,一个小桌子和木橙外没有什么家俱,她忙不迭地帮我泡了一杯茶我们面对面坐着边喝茶边又聊了起来。
上次我们说到哪里啦,我呷了一口茶沿着未尽的思绪继续飞驰着。不知不觉间指针已到中午了,她说在这儿吃饭吧,这正中我下怀呢,还没聊够不吃中饭不就下午不能聊了嘛,还没尽兴怎么就舍得走了呢?但在我平生中还从来没有过与一个女孩这样单独的面对面的胡天海地的闲聊,更不用说哪来的胆量竟然还留在她家里吃起饭来呢。
当然菜很简单也不多,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何在意菜简陋! 这时候吃什么菜都是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好的饭又泡上了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昏暗了下来,已近傍晚了我不得不起身告辞了,于是她拿了一大包茶用张报纸包好送给我,临行前她还告诉了我她在场部的家址让我在农场时上她家去玩。
回到了杨湾转运站后我喝着她送给我的茶一边忆起这个望江之行。我提笔扬扬洒洒写了几大页信纸给她,我说,这茶喝在嘴里是甜的,淌在心里却是苦的…… 为什么会苦的呢?饮水思源,喝了茶当然想到谁送的茶呀,但是见不到送茶的人呢…… 当然,几大页的信一定不是只写喝茶的体验,这是一种交谈的意犹未尽的后续,也是一种思念的延续吧。
信发出后我干啥呢?当然盼回信啦。于是又多了一项牵挂,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多月又过去了,石沉大海,竟然没回信。直到有一天我从杨湾大堤上转了一圈正准备上船时被船上的同事喊住了,他手上拿着一封信,这信封边上已破烂不堪了,他说他刚从汽车运输队回来,这封信在运输队躺了近个把月了无人领取,原来是寄往转运站的信不知怎么搞的却转运到了运输队了,还好有我船上的同事不知有何事去了运输队才有了这封信的转机,于是也就有了今天故事的继续。
一拿到这封姗姗来迟破烂不堪的信封不用我拆封信纸就从破烂处往外掉呢,莫不是来信已焦虑亦显迫不及待了?来信告诉我说,我的信让她平静多年的心又不平静起来,但她已有男友了,不可能与我再有来往了,但是她回农场后一定会来杨湾转运站来看望我的。
来信说的是否让我相信?不管信与不信,我心依旧写信。某日,我接到了来信说下月大约某日左右她要回农场家里,我接信很高兴,由此每天开始关心起杨湾的小轮来了。每天午后顶着烈日,从转运站杨湾大堤穿过杨湾闸来到小轮码头站在高处盯着每一位下船的人们,一天过去了,没有,第二,第三天依旧不见踪影,第四还是没有,那个年代联系的方法寥寥无几一封信也许会转上一个月呢,方法只有一个,每天小轮码头去“看风景”。
第五天见小轮从杨湾长江拐弯处进来了,我赶紧跑去。太阳也太晒了,于是带上了一把伞,刚过杨湾闸小轮上的乘客已下船了,我赶紧站在堤坝上望着涌来的人群,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是她,她肩着扁担一头在前面走,另一头是个男的担着。只见她大声的有说有笑的朝我这个方向走来,我一见后面有个男的与她一起挑着担子,心里咯噔一下,噢,她真有男友呢,我见她朝我走来赶紧一闪身往边上靠着让她们从我身边走过,当她们走上了杨湾闸桥时我远远的跟在后面往回走。
我把伞压得低低的,从压低的伞下能看到外面,快穿过了杨湾闸在桥头有个碉堡,相信所有的农场朋友们一定都记得这个桥头的碉堡吧。就在我走到这个碉堡前突然看到她一个人在碉堡前端坐着,我已走到她面前了,我赶紧把伞往肩后一压这样我看不到她,而她也看不到我,然后加快了步伐往转运站大堤跑去。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我站住了,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碉堡处,这一看竟然发现她一直在我后面看着我往前走,眼神在瞬间对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赶紧三脚并作二步一溜烟跑开了。
回到船上我们的船大副告诉我说,今天晚上场部的文化广场放映电影问我是否一起去看?我回说,好啊我们一起去吧。
约三四点左右我们搭了车到达了场部,我跟随着他走进了他的同学家里,我进去后坐在里间,船上同事则在外间他们几个人热烈的交谈着。突然间一阵互相间招呼的欢笑声随着咯咯的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进来,咦,这不就是海燕的声音嘛,她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呢,我正疑惑着,正想赶快躲了起来,可这是里间她在外面我能往哪儿躲呀,一瞬间只见他们几位已步入里间,刹那间我们面对面相遇了,我们都怔了怔,只听海燕对我们的大副说,过几天我要搭你们船去安庆,大副回说,好啊,接着她一转身对着我说,你是否同意我坐你们的船呀,我一听,忙不迭地说,好啊,好啊,当然欢迎啊!这下把大副愣住了,你们认识?你们在我家吃晚饭吧,海燕答非所问道。这下我才恍然大悟,啊,原来这是她的家啊,他们原来是同学呢。
晚饭吃点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饭太好吃了,很香甜。上次在望江她插队的家吃的饭,这次却又在她农场家里吃的饭,她让我上她家去玩还没来得及去却在无形中到了她家里又吃了顿饭。
饭后我拿着她家的椅子与她一起去看电影了,大副去了哪里我可一点也不知道呢。广场上都是来看电影的,人山人海。
我们坐在那里轻轻的说着话,说到兴趣高昂时挥舞着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时顿时像触了电一样缩了回来,然而在又一次不慎碰到时却已握在了一起。
电影散场了,她问我电影放了些什么?我说不知道呀,或许我压根儿就没朝银幕看过一眼呢。
电影散场了而我们谈兴不散,于是又回到了她的家门口坐在那里海阔天空。
我问她,小轮船下来与她一同担着东西的是她男友?她回答说,哪是男友呀,这是农场的校友湊巧同船而回我让她帮我担一把的。我一下船就看见你了,我故意大声说笑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啊!她又说,我还以为你不理睬我了呢,我坐在桥头的碉堡里等着你而你则压低了伞从我面前走过去了。呵,可我又哪里会知道这一切呢。
她又告诉了我,她父母都是三野的军官,随部队南下进入上海就落户在上海了,所以她小时候就在上海长大,她家里还有上海的户口本,只是这户口本上留着一个已迁岀上海的章。
夜色已很深沉了,泛星点点,四周一片寂静,人们早已进入梦乡,只有远处的田野时不时传来青蛙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一轮弯月高挂着,我们就这样坐着,聊着,一直到东方露出了晨曦,我们竟不知疲倦的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天空放亮了,我该回船上去了,一夜未睡的我几十里的路却是如此轻松的精神抖擞的走回去了。
作者简介
史钦耀 1954年4月出生 1971年赴安徽生产建设兵团利新农场 三大五中队 1987年考入上海对外服务公司做翻译工作,1995年赴美国注册 耀申企业美国有限公司任董事长。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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