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林风月(陈 与)
芭蕉林风月
作者:陈与
没有艳遇,一场不大不小的山雨让我钻进梯田会战不远的芭蕉林里,那宽大厚实的蕉叶是云南边疆的风情吟唱。雨打芭蕉,滴滴答答的雨声里有我的汗珠滚落,在芭蕉叶上层层划动的雾霭让光色开始逃遁。在巨大伞状芭蕉叶的庇护下,我是是山峦斜雨飘落的遥远路途,是雨雾里的爱与被爱的礼尚往来,是又关风月又关情感的迷幻沉湎,还是时间的碎屑,孤独地叫了几声。
我靠在在芭蕉树上,几年来的梯田会战都是为喧嚣准备的力量,在旷野的草垛间展开对比的大地苍茫。当山雨小了一点,薄雾散开,我的心情来源于折射,望见临水的蕉叶亮度和一片片蕉影雨水递进的色彩,交叉起伏。那深绿的蕉影是浮起来的云朵,浅绿的蕉影是动静相宜的空灵蕴藉。有时是一条丝线的晴光通水,有时是雨雾之中的影斑,我想起傣家竹楼和缅寺佛院的湖光山水,一幅水墨画的芭蕉叶影是竹楼村寨原始状态的干栏式建筑,是木、是竹、是草的船形帽房顶。传说傣家是诸葛亮的后裔,为纪念先祖列宗的傣家村寨房子,是诸葛亮的帽子。
忽然间,我觉得浅绿的蕉叶呈现出茅草房的影子?在像与不像之间,一片蕉叶是盖在茅草房的屋顶,挡雨又遮风。恍惚中,我拉了一下蕉叶,滑落的一片水珠顺着蕉叶掉到了我的脚下,浸入红土。我想起,那一天,茅草房的顶盖草排被大风吹走了,漏雨的茅草房让历史的乡愁涌上眼眶,只有屋前房后的芭蕉叶勇敢地承担责任,它们是勇敢的战士,匍匐房顶,任凭风刀一刀刀地割开它们的身体,任凭雨鞭一鞭鞭抽打它们的筋骨,它们不声不响,即使传来声响,也是它们低垂星光的巨大温暖。
在眼前的芭蕉叶让我肃然起敬,这片芭蕉叶在我需要的时候成为了保护伞,一个人在需要保护,而又得到保护不受到雨淋风袭,让我的心灵栖息在芭蕉树林呼吸里。那微微垂下来的芭蕉叶以最大限度地遮掩,让我想起母亲,背我看病的路上,崎岖山道是看病的伤痕之地,在路上又突然遇到强烈的暴雨,母亲脱下衣服,把我裹起来,不让风雨侵犯我的单薄身体。一会儿,母亲的衣服湿透了,仿佛被风雨鞭子抽成了一个瘦体。
这片芭蕉叶一直倾心地保护着我,虽然前半部的蕉茎发黄枯萎,有一小半叶子也发黑了。让我想起,我住的茅草房,在左侧有一片芭蕉叶,像一把大蒲扇挡住八的月雨季。几天后,当新草排来了替换筋疲力尽的芭蕉叶,那片芭蕉叶已经惨不忍赌,有的叶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有的叶片只剩下茎干了,但有一片绿怀揣暗怜的月色,它微弱地同情茅草房里的年青人,这个年青人,是远离故土的青涩苦果,是离开亲人的嘉陵江咩。而面前香消玉殒的芭蕉叶,如同化作沉思的年青人,让孤独山峦完成转换的凝视。
山雨停了,我寄存在芭蕉叶下,一个明智之举让我心里一热,在长达一刻钟的时间里躲在芭蕉叶下,我的衣服没有完全被打湿,但肩部和腰部还是受潮了,我钻出芭蕉叶,让晴朗的心空始于年青的时候,当感激之情提到一个适当的温度,我有些发热,这发热的早晨正在一点点的加宽。我扭头望了芭蕉叶一眼,奇怪的是,芭蕉树干长出了红云薄霞,那是芭蕉树开花了,温度从那里喷了出来。是我在发热还是芭蕉树发热?在芭蕉叶下,不知什么时候窜来一群野蘑菇,在野蘑菇的边沿上,爬来了蚂蚁。
我摸着芭蕉叶,想起连队喂养的母猪,它们吃着煮熟的芭蕉干,从一头小猪长成大猪,最后的母猪以“伟大的母亲”冠名,生下了许多小猪。多少年来,贡献最大最多和毫不利己的芭蕉树,长在山崖边长在沟壑里,只要我们需要,芭蕉树任由我们摆布,是山野烧荒的冲天云朵、是猪们的进口粮食。即使芭蕉树倒下,它们从不大声叫痛也绝不索取任何报酬,只是在断裂的地方,流出一圈白色的液体,那是芭蕉树在告别故土和兄弟姐妹时,渗出的最后生命遗嘱。
那独立成章和独立成片的芭蕉林,是红土高原的代名词,是勐龙河畔的风水宝地。在黄昏的芭蕉叶下,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是一只红蝴蝶,闪进芭蕉林。一个男青年带着红土旋风,紧随其后,变成红蝴蝶信任的山盟海誓。这时,芭蕉林是一片媒妁,芭蕉树是爱情秘语的见证者。在芭蕉林的眼里,红蝴蝶是亚热带雨林的温地气候,飘舞的情调贴着芭蕉林的雾气,上升为甜蜜的钟点。在芭蕉林的掩护下,男青年给红蝴蝶一个出其不意的热吻,一个愿意担当的承诺。
傍晚,芭蕉林拖住黄昏的脚步,把更多的情景美色留在身边。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和真心期待,芭蕉树捧出一串熟芭蕉,作为祝福的词汇,在甜蜜蜜的芭蕉林里,红土旋风相拥红蝴蝶,这样一来,升温的感情就不就能敷衍了事,一些笑声和羞涩情节就是热带雨林和灌木丛星辰,树上的鸟类都是来客贵宾。
芭蕉香呀芭蕉甜,只要在红土高原生活过的人,都不会忘记芭蕉林的体温。那时的我,饥饿是一具深重的躯壳,每一个毛孔都是吸取食物的大嘴。有一天,有人请我吃了一个熟芭蕉,引发我一场解决饥饿的大行动。趁着掩护的月色,我走进原始森林的山地峰峦,寻到一棵原生态的芭蕉树,有如神助地让我捉住一串生芭蕉,我仿佛找到了幸福。当我扛起一串生芭蕉,把足下的月光弄得哗哗作响,这是那个年代最灿烂的时间。
我跑回茅草房,把一床棉被当作催熟芭蕉的作坊,我和生芭蕉换了盖单,生芭蕉盖着棉被而我盖着薄毯子,就是为了那一口香呀。过了几天,我不敢掀开棉被瞧瞧芭蕉成熟没有?听说掀开棉被会让生芭蕉走气漏暖,生芭蕉就不熟了。因此,我怕得罪生芭蕉,只有天天向睡在床上、盖着棉被的芭蕉作揖祷告,快点成熟的想法熬得人比黄花瘦。
直到一个星期,我闻到一股香气从棉絮里传出来,我满怀喜悦的心灵渗出一股汗水,熟芭蕉的香味从味觉直接通向拿定主意的双手,我颤抖地掀开被子,哇噻!一个个约黄的芭蕉是一串串月光,浮光掠影清晰可闻,我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是一只饿虎扑食还是一只饿狼扑羊?我没有声张,而是一只“悉悉嗦嗦”的老鼠。当我吃芭蕉的声音惊动寝室伙伴的翻身口水,我即刻打住,保密制度从来都是一个人的私情天性。第二天一早,同寝室的伙伴说我昨晚一夜都在凿牙齿?我暗自窃喜,口唇和牙齿的芭蕉香味在喉咙里窜来窜去,我连忙闭口,不外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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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与 (重庆知青)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十营机务连文书。
重庆渝中区作协副主席,重庆文学院首届创作员,重庆某杂志编辑记者。
从1982年起,在国家级核心文学刊物《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作家》《四川文学》《红岩》《滇池》《绿风》《莽原》《春风》《鸭绿江》《青春》《现代作家》《花溪》《关东文学》和台湾《创世纪》《双星子》《葡萄园》等杂志,发表作品1000余首(篇)。1993年由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情不自禁》诗集。2002年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亡命缅甸》2007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抒情长诗《时间对话》。1988年获全国三峡杯诗歌大奖赛二等奖。1992年获全国冰雪杯诗歌大奖赛二等奖。2000年获《诗刊》新世纪诗歌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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