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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人物|前著名调查记者简光洲:谈理想有点奢侈,但时代却离不开理想主义者!

蒋伟 传媒江湖荟 2021-08-03
提及前著名调查记者简光洲,绕不过去的一个话题是2008911日报道的三鹿三聚氰胺奶粉事件。该现象级事件的第一个点名报道者,就是简光洲。
简光洲的报道不仅引发食品安全行业“地震”,还直接导致三鹿集团破产、董事长田文华被判无期,两名造假者被判死刑立即执行,时任国家质检总局局长李长江引咎辞职,食品安全法提前出台。
2008年12月17日,简光洲力压张艺谋被评选为《新周刊》2008年的“年度新锐人物”。
当时,《新周刊》的颁奖词是这样说的:“真相因良知而显露,黑幕因勇气而洞开。他打破媒体‘某’规则,直接说出了‘三鹿’两个字,引发了中国奶制品行业地震,间接挽救了无数婴幼儿的生命健康。在蝼蚁撼大树的背后,他和他所供职的《东方早报》的诚实和勇气,还原了传媒的公共价值和监督角色。他只是一个记者,但他代言了2008中国传媒的良心。”
随着时代的更迭发展,因为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要有过人的专业能力,以及需要承担各种不确定性的风险,像简光洲这样专业的调查记者,似乎是越来越稀少。
很多人,甚至开始转行。2012830日,简光洲离开了任职十年的上海《东方早报》。彼时,社交媒体一片惋惜之声,甚至有不少的外媒对他的离职事件也予以了报道。
9年后,简光洲回顾十年记者生涯时告诉传媒江湖荟在现代社会,谈理想似乎有点奢侈,我也只能是一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但伟大的时代,永远是由理想主义者缔造的,“理想如同灰烬,看似熄灭,随时却会复燃”。

记者应该“无知者无畏”

简光洲,江西九江人。

2002年,南昌大学研究生毕业后,本来有两个选择,几乎同时被南方的某重要媒体和上海文汇新民联合报业集团录取,最终简光洲选择了去上海,参与东方早报的创刊。

在简光洲的描述中,他进入媒体行业是理想和兴趣的结合体。

2000年前后,类似《南方周末》那样的媒体风靡全国,媒体的力量非常得到社会认可。那个时候简光洲正在新闻系读研。“那个时代,南方周末一纸见行,因此坚定了我去做调查记者的决心和信心”。 

进入媒体后,本来有很多条线可以选择,简光洲的选择是去做调查记者,先后做出了很多重要的优秀报道。 

随着从业时间的积累,简光洲开始意识到记者这份工作的不易。

尤其是作为调查记者所承受着各方面的压力。压力的一方面来自于舆论,他还记得曾经做过一个报道,影响了一家企业,这家企业通过各种方式来骚扰他,要么是通过律师的所谓“正规渠道”,要么是通过“非正规渠道”,对方甚至威胁要以“杀父之仇”来报复他

第二个方面则是一些外界的诱惑接踵而至,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记者必须要抵制这些诱惑。 

也因为上述的这些原因,简光洲在做报道的时候越发谨慎。他曾说过,做记者越久,发现自己离真相越远。 

我觉得,新闻记者其实不能是只靠勇气或者理想去做事,需要更专业和冷静,因为我们接触的信息是不对称的,现实比戏剧更精彩,真相比小说更复杂,我们采访到的东西不一定是事件的核心,所以时间长了以后,写报道会越来越谨慎。”简光洲说。

简光洲觉得,新闻记者其实是个风险性很高的职业,很多时候一件事情会带来很多风险因素,考虑到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一些后果的话,就很难去进行一些披露性或者调查性的报道。

所以,他觉得做报道做记者的话,应该有一种放下个人得失和利益的心态,应该秉承自我良心和事实真相这样的原则去做,如果考虑的太多,就很难做出好的报道,这就是“无知者无畏”

打破某规则 做好了被去职准备

事实上,“无知者无畏”这句话,是简光洲在报道“三鹿奶粉事件”后说的。

2008年9月11日,简光洲采写的报道《甘肃十四名婴儿疑喝三鹿奶粉致肾病》刊发,该报道一经曝光随即引发了举国关注,但是,对于这篇给了他无数荣誉、无数关注的稿子,简光洲却用“内心有过挣扎和压力”来总结。 

简光洲回忆决定在报道中实名点出三鹿企业名字时说,“内心确实有过很多的挣扎和压力,但是,当我们看到一个重要的事实,需要凭借报道专业性和文本本身的平衡,去作出这个报道。

众所周知,这篇报道的影响甚广,多名涉事高官先后下台、众多奶农损失严重,对此,简光洲也曾对外界表达过其内心的感慨,“假如说,所有人当时都知道这篇稿子会引发行业地震,从东方早报来说,是否还有勇气刊出这份报道,都还要打个问号,很多时候,恰恰是因为知道的越少,胆子越大。” 

简光洲回忆,当时这篇报道是2008年9月11日见报的,他是9月10日晚上10点多把稿件交上去,在回家的半路上,他还在琢磨着稿件里的细节,突然意识到里面还是有一些不太严谨的地方,所以半路又折回报社,让编辑添加了一些内容,使得报道更严谨。

即便是已经让自己做到了极致,但简光洲还是做好了报道发出后迎接暴风雨的准备。他当天晚上就到办公室,将办公用品都收拾好,做好了离职的心理准备。 

“我想假如这篇报道第二天见报的话,有可能会被开除公职,因为以往这样的事情也是有过的,我当时已经做好了离开这个行业的心理准备。”简光洲回忆,第二天报道发出来后,他在网上看到了很多网友的评论,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在骂这篇报道和他本人的。“当时我非常紧张,非常煎熬。我不确定这篇报道会带来什么影响,而且当天我还接到了很多电话,其中有要起诉报社的,有威胁我的。” 

直到9月11日晚上9点多钟,新华社发发了一则卫生部的消息称,“高度怀疑三鹿奶粉受三聚氰胺污染”,那个时候简光洲才松了一口气。大约4个月后,有关部门传达指令说,简光洲的这篇报道是代表媒体行业将三鹿奶粉的问题揭发出来,是值得表扬的。这时,简光洲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简光洲回忆说,这篇报道文章不长,只有两千多字,但每个字都是有来源、有出处的,也从工商、质检、三鹿集团等部门找到多个信源去证实这个事情。尽管知道自己的稿件没有问题,但还是做好了被离职的心理准备。 

“理想如同灰烬,看似熄灭,随时会复燃”

2012年8月30日,简光洲离开了任职十年的上海《东方早报》。

离职后,简光洲在其微博上写道:“东早10年,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所有的悲欢,所有的梦想,所有的忍受都是因为那份纯真的理想。好吧,理想已死,我先撤了,兄弟们珍重!” 

离开9年后,改投公关行业,因为对于记者来说,去创业的话这是一个最近的路径。 

他在回顾数年调查记者职业生涯时告诉《传媒江湖荟》,该职业相较于其他职业更需要冷静,“很多重要报道,以为可以通过调查掌握了真相,在事后看,在当时的环境下,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对此,简光洲认为,“新闻报道一定要客观中立,记者内心肯定是有一种选择,有自己的观点,但在写作过程中,应该是心中有热情,调查要扎实,下笔要冷静。” 

聊及离开媒体的原因,简光洲坦言,原因有很多,经济收入是其中一方面。“2003年我进入报社收入和十年后我的收入相差无几,2012年8月,在我女儿一周岁生日那天,我觉得为了她必须做些改变,于是,我决定离开,”

此外,舆论环境及新媒体的影响也是他离职的原因。“记者有一个次采访,坐在我边的的几位年轻记者私下议论一名头发花白的年长记者,说这么大年纪还在做记者,这让我也深受刺激,要知道,在国外,年纪越大的记者越受尊敬”。 

离开12年后再看记者一职,简光洲依然认为,记者是一份很有意思的工作,在他的描述中,记者的天然属性,决定了从事这一职业的人需要担负更多的社会责任感、使命感。 

简光洲希望有一天,他能写出和美国记者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一样的纪录时代的著作,“从几千年的中国历史来看,近100多年的历史是真正的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而我们置身于这个时代的洪流中,见证和推动这个时代与社会的进步,是我们这代人的当仁不让的责任。“理想如同灰烬,看似熄灭,随时会复燃。”如同尼采所言,那些没有消灭我们东西,将使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十年后,如果您女儿希望入职一家媒体从事调查记者一职,您会支持吗?《传媒江湖荟》向简光洲提出了这样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他几乎没有停顿下来思考随即回答道:当然,这是一份很有意思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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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传媒江湖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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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郭小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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