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专稿 | 哈萨克斯坦全境进入紧急状态事件的背景成因、政局分析和发展趋势

丝路新观察 2022-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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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慕鸿教授 浙江财经大学哈萨克斯坦研究中心主任

马燕宁博士 浙江财经大学哈萨克斯坦研究中心讲师

杨立云博士 浙江财经大学哈萨克斯坦研究中心讲师

编者按：近日，哈萨克斯坦因为“液化天然气”涨价引发国内局势突变，一发不可收拾。国际国内议论纷纷，猜测、说法各异。为了帮助大家更好理清这一事件的来龙去脉，今天特发表浙江财大三位老师撰写的特稿。以飨读者。

一、事件背景和成因

2022年1月初，哈萨克斯坦液化天然气的零售价从60坚戈上升到120坚戈（约合人民币1.76元），随即该国多个城市的居民爆发抗议集会，反对汽车燃料价格飙升。此后抗议情况愈演愈烈，在包括阿拉木图在内的几个主要城市，抗议者冲入政府办公大楼，与安全部队发生冲突，多辆警车被放火烧毁、砸毁，抗议者烧毁了国家电视频道“哈萨克斯坦”分公司的大楼。在此期间，一些犯罪分子甚至摧毁办公室，砸毁自动取款机、商店。

图片来源于澎湃影像

由于部分地区的局势已呈现出失控的态势，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宣布，从1月5日起，在曼格斯套州和阿拉木图市实行紧急状态，为期两周，直到1月19日（实施宵禁，禁止任何群众集会）。与此同时，抗议者提出了新的政治要求，包括：要求部分政府人物辞职，组织新选举，特别是要求前总统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离开政府权力中心。

哈萨克斯坦作为中亚最稳定且最富裕的国家之一，骚乱发生的原因值得深思。引发该场抗议游行的导火线在于，哈萨克斯坦天然气价格暴涨。但这一直接原因的背后还有其他复杂的情况，主要有：

首先，新冠疫情影响下哈萨克斯坦经济遭受重创，疫情导致哈国内收入差距拉大，贫困现象加剧；能源商品价格下跌，贸易规模缩减，新冠防疫措施等综合因素制约下的哈萨克斯坦经济活力明显放缓。受疫情影响哈萨克斯坦失业率居高不下，居民工资及福利水平大大降低，生活条件恶化。

其次，是哈国内的政治斗争。据《独立报》报道，哈萨克斯坦反对派人士穆赫塔尔·阿布利亚佐夫在乌克兰基辅参与策划了本次名为“反对纳扎尔巴耶夫政权”的骚乱。

第三，境外势力影响。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最初将暴力活动归咎于“有经济动机的策划者”和有组织的“强盗分子”。之后，哈国总统称策划组织骚乱的团伙在国外接受过训练。考虑到中亚地区悄悄活动着为数不少的激进组织，在此次抗议活动中一些激进组织，叙利亚武装分子等扮演何种角色及其后续的影响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此外，作为欧亚大陆的心脏，美国一直争夺在中亚地区的影响力，而这场动乱的背后是否有美国等其他境外势力在这一动乱背后的作用及影响尚不明确。

二、哈国当前的政治经济情况分析

2019年哈国总统权力交接顺利完成，前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将政权交给托卡耶夫，自己作为国务资政继续参与国家管理。根据2020年的民调显示，民众对现任总统托卡耶夫的支持率达70%以上。

哈萨克斯坦是中亚国家经济最发达的国家。世界经济论坛《2019年全球竞争力报告》显示，哈萨克斯坦在全球最具竞争力的141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55位。根据国际管理发展学院（IMD）最新发布的全球经济体竞争力排名报告，哈萨克斯坦在全球63个国家（地区）排名为第42位。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哈萨克斯坦在190个经济体中排名第25位。哈国独立30年来，经济总量较1991年增长了1.5倍，人均GDP增长超过12倍，居民实际收入增长3.3倍（1996—2020年），贫困人口的所占比例从1996年的34.6%降至2020年的5.3%。随着经济快速实现现代化，企业蓬勃发展，失业率从1994年的7.5%降至2020年的4.9%。30年来，累计建设了1.3万公里公路和2700公里铁路，吸引了3700亿美元的外国直接投资。

哈萨克斯坦是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坚定支持者。2013年，习近平主席正是在哈国首提“一带一路”倡议，目前，过境哈萨克斯坦的国际运输线路达到11条，即使在疫情严重的2020年，过境哈萨克斯坦的中欧铁路集装箱班列数量仍大幅增长超过60%。哈国对于中国具有重要的地缘政治经济利益。

当前，美国将中俄同时定位为“修正主义”国家，实行双遏制政策。在这一背景下，中俄在中亚的合作更为务实紧密，政治互信空前提高。两国在上海合作组织框架下，共同保障中亚地区安全。在中亚，中俄两国是合作者，而不是利益冲突者，两国达成默契配合：中国主要与中亚国家开展经济合作，而俄罗斯更多为中亚提供政治安全保障。俄罗斯主导的中亚安全进程有利于为中国对中亚经济合作营造良好外部环境。

三、发展趋势

哈萨克斯坦骚乱的背后深层因素，是俄罗斯与美国的角力。事件发生前，哈前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和现任总统托卡耶夫刚在独联体峰会上会见俄总统普京。在不久之后的1月10日，俄罗斯、美国及其他北约国家将就欧洲安全保障问题举行会议，谈判涉及欧洲安全及与中亚国家有关的问题。

自2021年8月美军撤离阿富汗后，美继续保持在中亚的影响力，并将哈萨克斯坦视为最重要的国家，施加影响的措施更多由明转暗：明的方面借助国际组织投资看似利于哈国发展的项目，如机场项目等；暗的方面多在情报收集和寻找更多的代理人。目前在哈国的美国NGO组织多达几千个，他们借助哈国发展过程中的一些社会矛盾诱发大型的社会对抗和骚乱。

俄罗斯将中亚视为自己的传统地盘，属于西方不可触碰的“红线”。在后苏联空间俄罗斯主导的国际经济组织——欧亚经济联盟以及安全组织——集体安全条约组织中，哈萨克斯坦都是关键性成员，是俄罗斯“大欧亚计划”中的重要国家。哈国独立30年以来，奉行亲俄政策。90%的哈国民众会说俄语。

在本次事件发生后不久，1月6日，集体安全条约组织（集安组织）表示，应托卡耶夫请求，集安组织决定在哈短期部署维和部队。这意味着俄军将借助集安组织平台进入哈国，进而影响哈国国内局势。

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在俄罗斯周边国家发生了两次国内政治骚乱，分别是2020年8月白俄罗斯总统大选后的骚乱以及2020年10月的吉尔吉斯斯坦议会选举后的政变事件。在这两起事件中都能看到俄罗斯居中斡旋的影子，骚乱并没有改变两国政府的亲俄立场。

本次哈萨克斯坦事件，基于集安组织已经迅速派兵介入，预计骚乱不会持续太久，哈国内政局有望得到较快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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