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 “它破茧而出，茧外却破败不堪”

Original 小南时光小南时光 2022-06-07

春节在即，渴望回家的心情也更是迫切了。

突然想起初中时读过语文老师的随笔，我记得她写道：“当初有多么渴望启程，现在就有多么渴望返航。”我没问过这两个渴望的内涵是什么，我只把它当作阅读理解来做——渴望启程不就是渴望自由与一展抱负，渴望返航不就是思乡或心灰意冷吗？这几点中，我自以为我对渴望自由这点感同身受。

毕竟我还依稀记得那些层层管教下的自己：因练琴而错过日全食后放声大哭的自己、找准时机和妈妈提出想和同学出去玩一天的自己……

那时候往往会想：上了大学就好了，就不会有人管我了。

那时候大学是个美丽的魔咒，所有的烦恼只要一碰到大学这两个字，就会烟消云散。那时候对自由的理解也很是简单：想做什么就去做，无拘无束。至于获得自由的条件，那就更简单了：上大学。

而自由意味着什么呢？我依旧想的很简单：快活。

这个想法的支持者并不孤单，我想，大家刚开始大概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上了大学后的一天晚上，我收到了同学这样的信息：“我所理解的自由，从来不是身体上的放纵和没有时间的约束。”
我顺水推舟地问：“那，你理解的自由是什么？”她避而不答，却给我举例论证：
“就像你说高中时每天三点一刻的作息表，没有时间体会他们所说的自由，可那段时间我最开心，没有人能控制我的思绪，就像一张无边的网，四周也没有墙。”

我于是想问：“现在谁在控制你的思绪呢？”她却说：“现在大学了，我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做我喜欢做的事情了，可我反而觉得不自由了。”
这几句话里矛盾太多了，可我一时无言以对，我甚至觉得她说的这种状态还挺有理，不知漏洞在哪。

直到某日睡觉前，我习惯性地打开微信，打开读睡的公众号，那天的推送的诗是捷克诗人赫鲁伯的《蛾子》。

蛾子已爬出蛹/周围是星散的面粉粒/和滴着腐败油滴的陶罐蛾子/在这当前的黑暗中发现/它是一种蝴蝶/但是它无法相信，它无法相信
它无法相信/它是一只小小的，能飞的，相对自由的蛾子它想回到蛹里/但已无可能。自由让蛾子颤抖/永久，只是二十二个小时（作者 / [捷克] 米洛斯拉夫·赫鲁伯翻译 / 马鸣萧）

读罢诗往下滑时，荐诗中有句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它破茧而出，茧外却破败不堪。”那一刹那，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

比如说自由不仅仅意味着快活，比如说我同学为什么觉得高中更快乐。高中时，她所说的三点一刻的时间作息表就是茧丝，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我们该做的事情很明确，我们的目标很清晰，我们在我们厌恶的框架里平稳地往前走。
然而破茧而出后，我们惊讶地发现，规矩消失，框架崩塌，陶罐里的腐败油滴却永远也滴不尽。对嘛，无头苍蝇在这样的世界里乱撞，怎么会快乐呢？
我这才意识到，迎接自由是需要有能力的，要有能力构建起一个新的框架，一个能让自己在其中徜徉的框架。要有能力在一片虚无里重新构建一个新的世界。

这责任显然不轻，而且孤独，而且令人畏惧。这就是自由的诡诈之处了，虚无最慑人心，它逐渐让蛾子相信自己的无用，变得沮丧厌世，想要回到茧中。
不过，与此同时，如何破局也已昭然若揭了。只要蛾子相信自己有用，相信自己是破茧成蝶，而非破茧成灰，那自由便威慑不住它了。

新年将近，愿你返航那日的迫切心情，是因为对家乡佳肴的思念，而非心灰意冷，在自由面前溃不成军。

图源 |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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