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水仙花——老司机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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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引用水仙花歌曲，为腾讯提供的港台流行歌曲，非水仙花原版，请注意流量）

现在，都还有谁记得水仙花？

公元1980年，我所在的小学，校长带队，大大小小的老师们奔赴教室，如临大敌，突击检查了每个大大小小的同学的书包。

后来知道，这次突击检查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神秘的水仙花。

什么是水仙花？到底什么是水仙花？

原本都不知道水仙花是怎么回事的同学们，在这次颇具规模的突击检查之后不久，口碑相传，就知道了水仙花。

原来，水仙花是盒带流行歌组曲《水仙花》。

这些流行歌曲混杂着对话，似乎是一个流行歌曲组成的广播情景剧——《水仙花》主题当然是爱情。

1980年已经改革开放了。但是，爱情依然是习惯的雷区。 44 33951 44 14941 0 0 3865 0 0:00:08 0:00:03 0:00:05 3864

人们都愿意和长期习惯了一本正经。当时，几乎上课本所有的英雄、名人，都被有意无意塑造成光鲜水滑的单身狗。

成年人也就罢了，他们以“革命”的名义结婚，婚后关门，没电视，没网络。

一腔青春热血，只好拉灯闭户，挥汗如雨——就算计划生育好吧。现在的七零后，八零后人也忒多。

只要没有结婚证，打啵、睡觉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旦事发，大高音喇叭正气凛然声讨不说。

万一被认为“影响恶劣”，挂上牌子游街、示众，外搭当“流氓犯”去吃牢饭，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当然，那时候邓丽君还是流行了。

在上海、广州、重庆、长沙等等比较潮的中心城市，发育刚刚结束开始鬼鬼祟祟懂事的五零后、以及正在发育正在蠢蠢欲动的六零后，成为老一辈最操心的一代。

喇叭裤、蛤蟆镜外带日产《追捕》矢村款的大背头，提着开足马力播放邓丽君歌曲的四个喇叭的录音机——这是标配。

一溜这样的潮人走过街头，——背后有羡慕的回首和鄙夷的白眼。

现在想起，当时这些年轻人，绝对是中国自1949年之后第一批群体吃“螃蟹”的勇者。

然而，在1980年，中国音协在北京西山召开会议，专门批判港台流行歌曲之后。一夜之间，他们成为标准的行走在在社会边缘的疑似小流氓的群体。

比起50年镇反，60年反右，70年批“走资派”，这些单薄的，并没有太多社会阅历的年轻人，走在80年代，如同走钢丝。

打击流氓犯罪的运动此起彼伏，各地“小流氓”束手就擒。

最牛逼的张行，迟志强等人，当时也一脚踏空，当了“流氓”，泪汪汪蹲在了牢房。

——最是紧张的时刻，水仙花袅袅袭来。

暑假，午后。

一位神秘的同学紧张跑到我家，他一手呼啦着鼻涕，一手捂住我的耳朵，说话也变得十分诡异：

我有水仙花！

我有一台两个喇叭的三洋录音机，父母殷切希望我赢在起跑线的学英语的利器。

在我小学末期，同学们搜集到稀奇古怪的各种录像带后，往往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利器。他偷了哥哥的磁带，自然就会颠儿颠儿跑来找我。

那天下午，我们蹑手蹑脚躲在单位大院后面的阴暗角落，席地而坐，放了三盒磁带。

就这样，连快进带播放，囫囵吞枣听完了传说中神奇的水仙花。

现在的爱情歌曲多了。快乐、幸福、忧伤、凄美款式应有尽有。

在当时，爱情歌曲确实是最紧俏的玩意。水仙花便是地道的，闻所未闻的有剧情的系列爱情歌曲。

蓝色花，一丛丛，名叫做“勿忘侬”。

愿你手摘一枝，永佩心中。

花虽好，有时枯，只有爱不能移。

我和你共始终，信我莫疑。

我和同学们不过十岁上下，柔媚缠绵歌声中，一群社会主义未来的接班人都被催眠成一朵朵花痴的模样。

心跳着，胆怯着，好奇着，不怀好意地胡乱想象着。

一位平民家的歌女，在偶然聚会中认识了一位富家子弟，然后，他们开始热恋，并且，有了自己的孩子。

未婚先孕，这个剧情对当时的年轻人，完全是惊天动地。

——两个小流氓啊。

后来，富家子弟父亲开始干涉——明显，这是典型的资产阶级看不起无产阶级的剧情。

富家子弟家庭的干涉下，他们被迫分开。

后来，富家子弟离家出走，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歌女的妹妹，搂着歌女生的孩子泪如雨下。

原来，在思念和痛苦中，歌女早已死去了。

都说文革“洗礼”后，进入80年代，人们都很单纯。然而，谁说那时候的年轻人们不向往着爱情。

那天回家，我脸红心跳，告诉家长，我确实是到同学家里背英语单词去了。

水仙花男女主唱：谭顺成、谢玲玲

然后，那一晚上满脑子漂游着柔媚缠绵的歌声，不怀好意幻想我和高年级的某位师姐，一起离家出走——其实，她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一盆清水里养鱼，太危险了。

现在的孩子，娘胎里就听五颜六色的爱情歌曲，幼儿园时就学会牵手小女生，但该吃吃，该上学上学，到后来再稳稳当当地上大学，找工作，买房子背按揭讨媳妇，浑浊的水里，也没法栽种一束清纯的水仙花了。

水仙花在八十年代流行着，就像再早期的《少女之心》手抄本一样，成为那个时代的爱情启蒙标志。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严禁中发生。

在八十年代中期一次对“小流氓”的严打之中，我那同学的哥哥不幸当了小流氓，被送进了工读学校。

在揭批这伙“小流氓”中，一位器宇轩昂，正气凛然的老干部一声令下，一大票公安叔叔点燃了一大堆港台流行歌曲磁带和各种手抄本。

水仙花和邓丽君的图片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然而，没有多久，另外的同学也拿着翻录的水仙花，兴致勃勃跑来找我。

那个时代，我们只是小屁孩子况且如此。

——在发育刚刚结束开始鬼鬼祟祟懂事的五零后、以及正在发育正在蠢蠢欲动的六零后，水仙花更是禁无法禁，流行一时。

水仙花传唱的普及面，远远超过之前的《少女之心》手抄本。

虽然开始改革，革命依旧继续，而爱情，却开始顽强地萌芽、生长。

再后来，龙飘飘、凤飞飞来了，苏芮唱着流行歌曲来了。

齐秦也唱着歌曲来了。

1989年，中央电视台《旋转舞台》栏目突然连续播出了两期名为《潮—来自台湾的歌声》的专题片。

沉闷中，王杰、张雨生、姜育恒、小虎队等带来了80年代的校园里最后的亮色。

流行歌曲越来越多了，水仙花也就慢慢沉淀在光阴之下。

时光荏苒，今天已经是2018年春节了。偶尔，在经历那个时代的老司机们猛踩生活的油门的瞬间，化作一缕心香。

永远的水仙花，飘香在一个遥远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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