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俄乌战争观察：补防御的“袜子”和补战略的“裤裆”……

（图1）2023年9月2日，罗布坦尼凸出部战场，俄乌兵力部署及主要攻击方向简况图。

2023年9月2日，俄乌战争继续第556天。

今天是日本投降第78个年头，值得庆祝。

平常，我侧重写作战争、战史，很少附和时政、时讯。

然而，随着第78个抗战胜利日临近，8月初，我还是感触抗战胜利日临近和中美联手抗战往事，写了史迪威与驻印军抗战往事《中国驻印军反攻密支那79年纪：从天而降的“威尼斯商人”……》《中国驻印军反攻密支那79年纪：抗战胜利的曙光投在密支那……》，这两篇文章，似乎也临近了时政的边界。

9月，中美抗战史也得到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的正面肯定。

为此，我颇为此前的时政态势判读与分析感到欣慰。

回到俄乌战场。

昨天，我简笔归纳俄乌战争近期战况和整体态势明显趋向利好乌克兰。

今天就此三点，进行详细论述。

其一、乌克兰继续在罗布坦尼凸出部向南方进行突击战，数日之间稳步推进，已经局部突破了“苏罗维金线”。

参考图1，近日，俄乌双方正在扎波罗热交通枢纽托克马克-罗布坦尼凸出部区域部署重兵，展开激战。

如今，乌军攻势突破“反攻困局”，继续以轮式装甲分队和步兵分队实施分散作战和“磁铁突击”，高效引导各款外援卫星制导重磅航弹、集束炸弹、火箭弹等实施远程精确打击，势如长臂挥拳……

乌军轮番出击，使得俄军“苏罗维金防线”宛如“破漏袜子”。

如此秋凉渐进，如此脚丫露出，“全球第二军”观瞻大损不说，单是乌军频繁以零星部队分散作战，不讲章法地广撒“玻璃渣子”，俄军面临战略苦楚，可想而知。

就此，俄军不仅调动第76近卫空突师，第7近卫空突师等精锐部队进入托克马克-罗布坦尼凸出部战场，更是在失守罗布坦尼之后，就在最近两天，不惜放缓了斯瓦托夫-库皮扬斯克战场战场攻势，将此战场主要作战部队和预备队之俄军中央军区之第41集团军第35独立近卫摩步旅、第90坦克师等部，紧急调动和加强部署托克马克-罗布坦尼凸出部战场。

为了在这个战场“补好袜子”，俄军可能东拼西凑已经集中约50个营级作战单位的部队。

同时，乌军虽然夺得罗布坦尼，完全占据南方战场的战略高点，却因俄军更多兵力快速赶来 “补袜子”，也就可能正在快速失去战场兵力优势。

那么，在兵力不领先态势下，乌军能否可以依靠高科技作战及远程精确打击等优势，继续反击，直至夺得托克马克和完全击穿俄军扎波罗热地区“苏罗维金防线”？

这将是秋冬季战争的重要看点。

乌军在南方战场的装甲集群突击。

当然，也有朋友引用俄国电报群资料，乐观肯定俄军优势，认为乌军在罗布坦尼凸出部向损失惨重，并没有夺得罗布坦尼胜利。

这里，就此疑问，稍微解释如下问题：

一、关于资讯采信问题。

鉴于俄军在战争中出现大量泄密事件、俄国内部出现战略分歧、俄乌相互展开情报战、舆论战等情况，明令颁布严格管制关于俄乌战争的一切信息和舆论，网上流传的俄军电报群资料也不例外。

也就在9月1日，俄电报群一位活跃管理员Andrey Kurshin，即因在网络报道战况和批评俄军作战失误，即遭俄军逮捕和公开”认罪“。

就此可见，俄乌等各方媒体每天都会发布无数条战争资讯，却绝不会“坦陈”实际状况。我等市井小民如要分析和观察战争，也就必须要绕开单方面和碎片化的信息迷雾，尽量采信双方和多方都公开确认的资讯，以及重点参考第三方机构发布的俄乌战争开源资讯和战场即时态势图。

战争是最极端的政治事件。

但是相比更多政治事件之资料、资讯、甚至真相等等可以深锁“保险柜”不同，战争始终都真刀真枪地浮现在山川地貌之上。

这样，无论真刀真枪和山川地貌都无法收藏深锁“保险柜”，我们只要对比尽量丰富的相关新闻和资讯，也就可能在相关常识、知识、逻辑、事实等轨道上，尽量以思考的方式，靠近真相。

二、关于乌军伤亡问题。

从6月反攻至今，对于俄乌双方伤亡数字、战损数字，无论俄乌双方，还是英、美、荷、德等多方，以及更多站位第三方的媒体、军事智库等等，发布数据都是各不相同、天遥地远。

故而，与很多媒体论述俄乌战争必须张贴“战损数据”不同，我仅是谨慎参考和很少采信现在各方公布数字。

当然，我同样认为乌军从6月反攻至今伤亡惨重、损失极大，但是，乌军以“北约化军改形成的主要攻击力量”整体尚存，对俄军及南方战场存在极大战略威胁。

这个认识，并非单纯地采信那方数字。

而是主要根据俄乌交战时间、战场态势和标图、兵力火力大致数量等等资料予以推断。

近期，俄乌双方和多方媒体及军事智库等，都在相继披露乌军6月-8月期间伤亡和战损资料，其中，仅以北约外援71辆豹2坦克为例，几乎没有用在顿巴斯战场，而是尽量用在了托克马克-罗布坦尼凸出部战场。

乌军在南方战场的第一阶段反攻中，以豹2坦克和其他战车编组装甲集群正面硬刚俄军防线，大约有至少5辆被击毁，10辆被击伤。

俄乌双方发布战场图文资料及多家媒体、机构开源资料证实，乌军被击毁的5辆坦克炮塔盖均是打开状态，这说明大约20位乌军坦克乘员，都抢在烧毁或爆炸之前，安全脱离了坦克。

同时，从波兰和德国传来消息，至少有10辆被击伤的豹2坦克正在维修，或在短期内返回俄乌战场。

从战场情况来看，俄军确实遏制了乌军第一波攻势。

但是，俄军战果有限，这些消息也侧证了俄方单方面发布辉煌战绩的背后的无趣、寂寞。

比如，俄军缴获的豹2坦克，究竟在那？

仅在某些激昂配音的小视频？

乌军沿南方战线快速机动进行远程打击。

三、事实与比较事实的问题。

俄乌战争是一场高科技总体战，而主战坦克却是机械化战争的武器。

观察俄乌战争的坦克实战表现，主战坦克应用前景确实非常悲观。

不过，鉴于俄乌战争已经形成了传统的现实战场、抽象战场和虚拟战场等多维战场现实，尤其战争深受国际政治和外交影响，受到俄国为拥核大国等情况影响等等，故而，俄乌战争之现实战场将在较长时间被约束在有限高科技的机械化战争区域。

乌克兰无法以多国部队打赢海湾战争的模式对决俄军。

就此，俄乌双方可能还会在后续战事中，继续在机械化战争框架进行主战坦克的对抗、碰撞。

然而，双方主战坦克对抗、碰撞，主要取决于五大元素：

火力、机动、续航、信息与战场感知、防护。

其中，火力、机动、续航是过去的机械化战争时代的元素，信息与战场感知、防护才是现代战争的元素。

实战证明，相比美、德、英等国主战坦克具备的现代化信息与战场感知能力和装甲防护水平，俄军无论T72、T80，或者俄军吹声最高的T-14阿玛塔主战坦克等，实际上已经远远落后了前者。

此外，再加上乌军快速形成的战略打击能力，卫星导航远程精确打击能力，以及即将得到F-16战机及其作战体系等等……

如此面对和比较事实，不难发现，俄军在前期战事中既无对乌军形成“毁灭性打击”的事实，在未来战事中，也很难在主战坦克对抗、碰撞中夺取优势。

综上所述，观察俄乌双方正在快速向扎波罗热西部战线加强兵力、火力和转移战略重心，可以确定，在俄乌战争全局胶着和对峙态势下，托克马克-罗布坦尼凸出部战场可能会成为俄乌秋冬季决战的核心战场。

其二、俄乌战争全局出现胶着和对峙态势，利好乌克兰专注和继续托克马克-罗布坦尼凸出部反击战。

观察俄乌战争之斯瓦托夫-库皮扬斯克战场、利曼-克雷明纳-希维尔斯克战场、巴赫摩特战场、顿涅茨克及其外围战场、顿涅茨克和扎波罗热结合部战场等单元战场，目前战事胶着和正在趋向“冻结战争”态势；克里姆林宫执念进行“解放顿巴斯的特别军事行动”等政治情况，使得乌军近乎在短期内，只能选在托克马克-罗布坦尼凸出部，继续战略反攻。

这样，在俄乌战争全局胶着和对峙态势下，乌克兰即可选择地面向南突击反攻；也可选择地面防御，以卫星导航远程精确打击，非对称特种作战等等，发起“烟头攻势”，打击克里米亚等俄军占领地及俄国境内目标。

总之，乌军凭借托克马克-罗布坦尼凸出部这个“战略高点”形成的优势，将在后续战事中，对俄军形成不可低估的长期战略压迫。

（图2）2023年8月30日俄乌战争全域战情简况图。比较双方战略打击之纵深、目标和双方公战果 ，乌军显然占有优势。

乌军载有小型炸弹的无人机。

其三、乌克兰通过“烟头攻势”有效打击俄军占领地、俄国境内及首都莫斯科等诸多目标，为乌克兰拓展了反击空间；同时，在战争关键阶段，正在继续刺激和激化了俄国内部矛盾。

上篇文章《俄乌战争观察：乌军的南方战场攻势和 “烟头攻势”的战略想象空间》，认为乌军在南方战场攻势固然收获极大。

但是，鉴于俄乌战争有着深受国际政治和外交影响战争等特点，以及考证普里戈津“晴空霹雳”和俄国俄军人事频繁“异动”，更认为乌军发起 “烟头攻势”，对战争态势影响极大和更具战略想象空间。

我们观察俄军的一条战争主线。

在哈尔科夫-利曼反击战惨败之后，俄军方面主要依赖苏罗维金战略，进行赫尔松战略撤退、修筑“苏罗维金防线”、对乌克兰实施全域无差别战略轰炸，最终勉强在2022年-2023年的冬季战争中扳回战略被动态势。

就此战果而言，苏罗维金可谓克里姆林宫的“功臣”。

2023年之后，在苏罗维金扳回战略被动态势情况下，普里戈津和瓦格纳佣军得到克里姆林宫和苏罗维金指挥部全力支持，进行了巴赫摩特攻势。

战至5月，经过苏罗维金退位，绍伊古和格拉西莫夫改组“特别军事行动”总指挥部等波折，普里戈津和瓦格纳佣军在付出惨重伤亡和极大物耗等代价，最终夺得巴赫摩特惨胜。

巴赫摩特惨胜为克里姆林宫在俄国内部，将2022年“特别军事行动”演变为2023年“抵抗西方战争”提供了条件，就此，普里戈津和瓦格纳佣军同样也为克里姆林宫的“功臣”。

然而，也就在巴赫摩特惨胜之后，俄军内部开始出现空前激烈的战略分歧。

是继续“特别军事行动”？

或者继续“解放顿巴斯”的攻势？

又或者干脆放弃攻势作战，完全转入“固化战线、冻结战争”的战略轨道？

以及这个战略轨道的具体方向、分寸等等，如何确定？

谁来确定？

四川有句俗话，“早不忙夜心慌，半夜起来补裤裆”。

回望2022年2月，克里姆林宫可谓在不慌不忙中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并且坚决地以对主权国家乌克兰实施“去纳粹化、去军事化”，作为这场军事行动的“战略裤裆”。

可是，事与愿违。

如此战争旷日持久，水过三秋，“去纳粹化、去军事化”这个“战略裤裆”已经不复存在。

就此，在“特别军事行动”决策已经出现问题、俄乌战争并非顺利、国际环境空前恶劣等等情况下，诸多问题突然堆积，克里姆林宫及其政要、参战俄军体系庞杂的各大山头等等，这般半夜惊慌，各执针线，眼见却再无“裤裆”可补……

瞠目结舌，心中郁闷，当然就会各执一词，顺势出现激烈的战略分歧和矛盾。

6月24日的瓦格纳佣兵一日游兵变，即为这些战略分歧和矛盾的必然结果。

此后，苏罗维金被拘捕，普里戈津及其瓦格纳集团高层“团体晴空霹雳”，若干同情普里戈津的俄军高级将领遭到去职、退休等等事件，情况亦然，都是推测认为是这些战略分歧和矛盾的必然结果。

然而，战争发展至此，观察俄军“固化战线、冻结战争”之战略依旧模糊不清；远望克里姆林宫和似乎稳坐钓鱼台的绍伊古和格拉西莫夫等人，同样也是云山雾罩，即可确信，俄军这些战略分歧和矛盾不仅没有平息，反而似在扩展。

那么，俄军战略分歧和矛盾的焦点，到底在哪？

这个焦点，显然就是乌克兰谋取全局胜利的抓点。

2023年8月29日、30日，乌军首次大范围跨境战略打击了俄军占领区、俄国境内包括首都莫斯科，以及奥廖尔、图拉、沃罗涅日、梁赞、卡卢加、布良斯克等多个军事目标。

熟悉乌克兰抗战背景，即可知道乌军为发起这场战略打击之决心之大、之坚。

参考图2，比较同期双方战略打击之纵深、目标和双方公认战果 ，乌军占有明显战略打击优势。

这是一次典型的具有政治和战略意义的“昆山反杀”事件。

“碰巧”的是，俄乌战争这个“昆山反杀”战略事件和乌军反攻夺得罗布坦尼几乎同步发生，使得俄国朝野空前感觉战争近在咫尺，继而深感危机，也就在愤怒抗议“乌克兰恐怖袭击其首都”同时，更是愤怒质疑和不满俄军保护领土和军事基地的能力……

受此推动，克里姆林宫和绍伊古、格拉西莫夫在上一轮战略分歧和矛盾的风波中，已然面临着是否“冻结战争并通过谈判拯救俄国经济”的两难选择。

这是关系俄乌国运的选择，对克里姆林宫和绍伊古、格拉西莫夫和俄国精英群体而言，在短期内，却似乎又是没有答案的选择。

战争还要继续，唯有祝愿俄乌民众尽快得到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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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2023年9月2日，铭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