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宋·赤酒引27
东宋世界(Sunasty)第1部公推连载小说
赤酒引27
◎赤酒 著
东宋的第1个故事,是这样诞生的……
东宋世界(Sunasty,宋纳思地)系由《今古传奇·武侠版》杂志社前任社长·主编,武侠作家李逾求创立。东宋世界自2009年3月14日(π,在东宋世界中,这天是“风暴降生之日”)正式开启,一直至今日,仍在不断生长完善之中,先后诞生《化龙》(400万字),《燃烧吧,火鸟》(30万字)等长篇作品。
赤酒自去年黑江湖首度推出“东宋”世界观时即参与其中,构思数月之后提笔,创作出赤酒、程芝等人的历险故事,字里行间飘荡着东宋如醍醐般的空气,引人欲醉。《赤酒引》也成为东宋创立八年以来第一部面向大众的公推连载小说。
自即日起,黑江湖每周末推出一期《赤酒引》。新老朋友前来东宋世界,请品尝第一杯酒——
结庐契
前情提要:
六月六,程芝隐瞒庄散棋,出门去捉夜珖虫,路遇隋花絮与杨目打斗,出手相助,耽误了捕捉夜珖虫的时机。
夜珖虫带毒,倾囊而出,四处蛰咬,明门陷入一片毒虫包围之中。
程芝悔恨交加,却还有将死的隋花絮等待救援。
赶回隋花絮身边,似乎已经晚了。
欲知前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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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芝,你知道么,送行坡还有很多名字,归来坡,死人坡,祭拜坡……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放生坡’。”
天幕初启,满地黄萝浸润在一片浅青灰的薄雾之中。内外空寂,只有绵绵的絮语声。
“天亮了。”
“还没有。”
“下山吧。”
“天还没亮。”
“已经亮了。”
“程芝,带我走吧……我们,我们向西去。”
“不,”应声者沉默了很久,直到有风吹开了雾障,才又开口,“看,天已经亮了。”
絮语声中断。
秘境之外,月亮被黎明的浓雾湮没。
六月七,天明之后,明门从深夜的虫灾狂乱中恢复过来。
一片死寂,若非还有伫立的房屋建筑,整个门派如同平川荒原,鸟儿也不见一只,山风携着伤病的腥臭气息与后山的草木气息在门派中肆意穿行。太阳高升,四下皆明,空中悬浮着红色的斑点,如同滴落在油水之中无法沉浸的血液,在半空流动滑行,漂浮自由,若带血红羽。仔细看去,正是攒聚在一起的夜珖虫。虫子尾部带着一点红,和蛛丝黄萝花蕊之中藏着的毒液一样,发着亮光。
“业孽,业孽啊。”木材存储房中,医门长老望着外面伏在窗纸上的虫子,连连叹息 。
外面的虫影越来越多,不断撞击窗纸,发出啪啪的声音。医门原本的房室已经被受伤的弟子填满,不得已,剩下的人只能被收留在木材储存房中。
有年岁尚小的医门弟子,听着虫的撞击声和病患的呻吟声,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脑袋伏在膝头,躲在窗下直哭。
“木生,睁开眼睛。”长老俯身,拍拍小弟子的肩膀,待他听话睁开眼睛之后,长老将他捂住耳朵的手拿下来,指着躺在机甲备用木材上的伤者,对小弟子道:“他们……还有他们,他们,都是你的病人。”
小弟子看了一会,浑身颤如抖筛。
“看到了吗?”
小弟子舔舔干裂的嘴唇,点点头。
“既为医者,万般病痛在我,皆无所畏。若连医者都怕病痛,患者还有何心力支撑。如你这般不闻不问,是将患者置于何地?”
长老扶着小弟子站起来。窗纸猛然作响,抖动不止。小弟子双腿一软,又要倒下,长老双手将他擎起,强迫他去看窗。
翻飞的虫影巨大,窗棂上的虫上下爬动,虫团发着红色幽光,不停往窗纸上撞击。窗纸抖动,几次险些碎裂。
小弟子闭上眼睛,别开脸,胸口起伏,口中喘息。
“睁开眼睛!”
“师父……师父……”
长老松开手,小弟子跌落在地,慌乱地守紧衣领,双手抱怀,仿佛那些虫已经进了屋来,正要钻入他的身体。
长老长叹一口气,走向呻吟的病患。
“医门小辈,不必直面恶业,尚且惧怕——敢问还有何人能担起捉拿青域门那孽障之责!”
“弟子愿去!”
偏殿耳房,庄散棋向掌柜青域门的正位长老行一礼,自请下山去捉拿程芝。
六月六那天,他心疼两个晚辈搬书劳累,傍晚将两人赶走,替两人守护经书到入夜。待僧人吃完斋饭,将他换下,才得空去吃饭。回到屋里,见斋饭已经备好,心中一暖,想着见到程芝一定要夸他两句。忽见范正黎提着一坛酒进来,说要他喝。
庄散棋向来自觉,从不饮酒;为卢者又有不能饮酒的规矩;何况佛寺中,哪来的酒?只觉蹊跷,抓住范正黎盘问,范正黎支支吾吾,有些慌乱,说不出所以。他将他斥责一顿,还要处罚,范正黎将酒从桌上提走,反而冷静下来,让他先吃。直到看着庄散棋动筷子,范正黎才转身离开。吃完之后,庄散棋想寻两人继续守经书,顺便问个清楚,却不想起身晃晃悠悠,如同醉酒,竟然在房中睡倒了。
睁开眼已是天明。出门去寻另外两人,皆无踪影。此时有僧人拎着一只死去的信鸽交给他。上饶鹰多,信鸽珍贵,无大事不用。他打开信,是杨目的字,让他速归,归时以斗篷裹身。信鸽腹上有个肿块,僧人说是被毒虫咬了。问僧人另外两位去了哪里,僧人说昨夜巡夜时候就不见了。庄散棋立刻动身回明门。
到了明门,门口有几个墨羽门弟子正在牵纱网。正是盛夏,弟子皆裹重衣,以黑布遮脸,打扮怪异。上前问话,他们说纱网是用来捉虫烧虫的,不让虫子出正门,为祸乡里。其余没多作解释,扔给他一块蒙脸布,让他莫作停留。
庄散棋发觉不妥,再往上去,道旁倒着一个披着斗篷,面部肿胀的弟子冲他大叫,让他防着红色的虫。他将那人救起。两人刚坐上马,还没走两步,前方忽然一涌来一团红色密云。眼前一黑,原来是前面的伤者猛得将斗篷蒙在他头上,为他遮蔽。庄散棋只听得身边声响攒动,如同在麦田中听蝗风过境,密密匝匝的声音,从正面扑来,带来一阵风浪。临到面门,风却忽然转向,虫群擦着身子过去了。
伤者早已吓得瘫在马背上,顾不得伤口疼痛,喘着粗气连连叹奇。
一路行来,四方厅堂,空无一人。整个明门像睡死了的城。巨大的开放建筑在此时反而无法为弟子们提供保护。
进入偏殿耳房,正听到前辈长老们在说这毒虫之灾正是六月六专降给明门的灾祸。
见过长老们,庄散棋感觉他们的神情都很古怪,心中猜出大半。忽见杨目披着斗篷,扛着巨杵从外面进来,报告程芝的去向,说他带着重伤的隋花絮,一路杀下来,逃入上饶城中去了。程芝身负邪术,身上没加斗篷披风,却毫无虫伤,与他战斗时,虫群避闪。杨目说着,解开外披搭到一边。庄散棋见他满身是血,问他缘故。杨目苦笑两声,将昨夜发生之事原原本本讲给了他。
庄散棋望着方才救下的伤者,听到外面有人声,急忙前去门上纱帘边看。外面是三个披着黑袍的医门弟子,一人背着一位寻守正门上山道的守卫,往木材储存室方向去了。
呼号声遥遥传来,夹带着腥膻味道的风荡开纱帘,进屋。
手按住胸口,忽而攥紧。
庄散棋转身走到长老面前,行礼请求下山捉拿程芝。
正位长老深深望他一阵 ,然后背过身去。
杨目从身后将他的双手缚住。庄散棋一惊,奋力挣扎。
庄散棋,若非你玩忽职守,又怎能让他轻易逃走,有机会造此恶业?
庄散棋依旧在请求。
长老不再理会,披上斗篷,出门了。
杨目把庄散棋绑起来,裹上外袍,提上巨杵,走到门口,背对着他留下一句,庄师弟,让你留下是长老的意思,你且好好反省罢。
庄散棋挣扎起身。又听杨目补了一句,此灾之源,本是在你。
庄散棋怔住。杨目出门,将门扣上了锁。
上饶城,清顺医馆。
范正黎跳下马,上前敲门。听到开门声,程芝下马,将隋花絮抱下来。隋花絮裹着范正黎的斗篷,面色苍白,嘴唇发灰,倚在程芝怀里。大夫开了门,见状急忙将他三人迎入。
大夫果然是隋父的友人,一刻不敢耽搁,将自家儿子和一个打下手小丫头叫醒,进入后室为隋花絮诊治。
范正黎和程芝留在前面。程芝将腿上草草包扎的束腕布解开,布条外层已经干透,撕开时发出干涩的呲啦声。范正黎从柜上翻找,取来金创药,看到程芝腿上的三个竹箭伤口已经绽裂发黑,还在流血。
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程芝冲他笑了笑,说一声不要紧,径自处理起来。
昨日接受程芝的托付后,范正黎在酒中下了睡药,想蒙住庄散棋,却没想到他是不喝酒的,白挨一顿骂,险些露了马脚。好在在从桌上提酒时将袖中迷药下在了他的饭菜之中,这才得以脱身,赶去上饶行使沈沧鸣给散布河灯任务。
河灯易布,做完任务,打马回寺,沿途看到上饶六月节的灯火会。
范正黎本是富家阔少,正当少年心性,好亲近热闹,骑马沿岸,一路跟着画船上的舞姬和弦琴师看。画船靠岸,客人离开。范正黎意犹未尽。繁花船上花信风夹着脂粉香气扑面而来,歌姬舞姬,引魄勾魂。他想着反正庄散棋看管不着,于是搓搓手,上了繁花船。
狂歌作乐,良夜易销。天明,范正黎伸着懒腰在船头等着靠岸。刚靠岸就看到一片墨绿身影在追逐。再一定睛,正中央被攻击的人像极了程芝。程芝背着隋花絮,将她用金丝绦缚在背后,一手持剑,一手捻符,两人浑身是血。他连忙折返花船,加了身浪子衣裳,抓了船头一件斗篷,将脸遮起来,驾马救二人出重围,按着隋花絮的指向,一路到了清顺医馆。
程芝才敷好药粉,恰巧里面的丫头被派出来送棉纱布。还没等他开口,丫头说隋姑娘伤势严重,流血太多,但先生说她有体内一股力,护住了心脉,使血不致流淌殆尽,免于危难。
想来是仙丹的效用。
六月六,程芝一夜都未合眼。眼前一片朦胧青灰,脑中一片虚无。
天色变浅,月亮模糊的时候,隋花絮的手指动了一下。他握住她的手,将脸贴到她的脖颈上,感到一丝热气,经脉微微震动。隋花絮咳出一口黑色血,慢慢转醒。
仙丹果然是仙丹,他惊喜地抱紧她,唤她的名字。隋花絮摇摇脑袋,伸出手摸他的脸,说书呆子,你哭了。
她的手指冰凉,抚在程芝脸上那处被夜珖虫蛰咬过的地方,原先还如火燎般微微刺痛的之处忽然不疼了。程芝这才想起那虫子的事情,摸摸脸,莫说脓块,连一处红肿也没有。他赶紧为隋花絮的伤口新换了一遍药。
两人由生到死,由死复生,如此颠倒一番,早就不知晨昏悲喜了。只静静地相拥絮语,静坐着等待天明。
从一侧险路下山,山脚遇到深夜就守在送行坡下巡查的明门弟子。程芝一人对敌,施尽了功法。隋花絮不忍连累他,拼命挣扎,要他将她放下,交还认罪。程芝反而用符纸索将她缚在背后。眼见就要不撑,天降救星,助他两人脱离。逃入上饶城内,将追兵远远甩开,身边那人才露面,是范正黎。
丫头又取了一些内服的丹药给程芝,让他两人在厅内等待片刻,先生将隋姑娘的伤处理好之后就来为他治疗。两人应允。
丫头一进内屋,程芝起身便要离开。范正黎急急拦住他,问他去哪,莫不是要回去替隋花絮担当罪名。程芝将事情始末简单描述一番,范正黎惊得坐在凳上久久不语。程芝转身出门。
刚走出几步,范正黎忽然跑出来拉住他,问他是否想清楚了,毕竟他也是唐家的细作,明门生死,与他无关。对于唐门那边来说,不过是没有完成捕捉夜珖虫的任务罢了,没必要去送死。范正黎掏出几张银票,塞进他手里,看看天色,让他赶紧乘早船去蜀中寻蜀中唐,剩下的事情自有他和沈沧鸣等人摆平。
程芝将银票塞还给他,摆摆手,只托他跟大夫说照拂好隋花絮,再无别话。径自朝明门方向去了。
来到明门,门口纱网烧尽,地上散着虫尸灰痕,一片焦臭。弟子正在重新挂网,见他进来,弟子不认得,放他进去,正碰上杨目下山来。两人对视良久,彼此沉默。半晌,杨目转过身说,走吧。
程芝跟着他往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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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来到偏殿耳房,杨目打开门锁,程芝进去,看到角落被捆缚的庄散棋,扑过去取出匕首替他解开绳子。杨目没动。
庄散棋脱困后扑上去将程芝按倒,压在身下,夺过刀来,刀尖正对他的喉管。杨目在一边,没有制止。青域门正位长老携人进来,见状立刻让叫人将两人分开。庄散棋怒气未消,也不说话,恨恨将刀扔到地下,冷眼看着程芝被绑,跪到长老面前。
长老这才仔细审视起程芝来。
上回青域门的结卢会上,不过匆匆一见;昨夜事发,听杨目提起程芝这个名字,印象之中只有个囫囵大概,记得这个会异术的少年人面容清俊,眉目温和,眼中有光,眉间藏心事。现在再看,依旧如此,只是印堂黑得狠,想来是心中思虑过多,从昨日折腾至今,早已身心俱疲。
长老问他是否知罪。
程芝一顿,将所犯之事原原本本承认下来,抬头望着长老,说愿承担一切罪责。待长老问他动机之时,程芝闭口不谈。长老问他是否看到了中毒者,少年面有动容,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怖画面,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说看到了。这样大的罪孽,就凭他一人的性命,根本无力承担,不值一提。
门外又有凌乱的脚步声和呻吟声传进来,还有女子为容貌被毁所伤,发出的尖利哭叫之声。
程芝忽然抬起头来,对长老道:
“晚辈死不足惜,此灾定会有补救之法,还请长老……”
程芝还没说完,杨目便把匕首踢给他,要他自我了结。
“补救,能教人死而复生?”
程芝挣扎着站起身,腿上的伤又绽开,殷出血花。他顾不得疼痛,向前两步,急急道:“至少可以遏制毒虫外扩,为祸人间!”
杨目一脚踢向他的后膝弯,他跌倒在地。程芝早便做好了死的准备,此刻外面呻吟声又传来,声声刺戳心扉。无人与他松绑。
长老让庄散棋去行刑,庄散棋慢慢走到程芝面前,转到他身后,用膝弯抵住他的后背心窝,左手扣他的脖颈,右手取出一块黑色软布,将他的双眼蒙住。
“庄师弟一向明辨是非,莫要有不忍之心。”
庄散棋将匕首拾起,来到程芝面前。
程芝一动不动,咬着嘴唇,嘴边有一道未擦干净的暗橙色血痕,已经干了。
不让罪人见血,已是大发慈悲的手段。长老皱眉望着庄散棋,庄散棋面无表情,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长老有些不忍,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远处传来尖利的叫声,嗡嗡攒聚的人声,他没有开口,转过身去。
庄散棋忽然在程芝身边跪下,与他并排,将匕首尖端对准自己的侧颈,对长老道:“程芝的罪过本源于弟子疏忽,弟子愿代程芝,以死谢罪!”
“庄大哥!”程芝没想到庄散棋会为自己做到以身代君这一步,蒙着眼睛,看不到他的神情,一时怔在原处。
可见方才的持刀相向,不过是他怒火中烧,冲昏了头。
他总是如此。
庄散棋之情谊,一瞬明晰。
“程芝为人,弟子信得过。他是方术士,既敢做敢当,定然会有解决之法!弟子相信他……还请……”他回头望了一眼程芝,又很快收回目光,低下头去,请求道:“还请长老另外开恩,放他出去寻找解决之法,以救我明门于恶业,保我上饶之安宁。”
长老久久不语。
杨目给了庄散棋一脚,将他踢开,夺过匕首就要刺死程芝。只听上方一声风啸之响,匕首落地,杨目捂着手臂后退两步,指间滴血。
屋上瓦被掀了几块,露出青青白白一块天来,戏谑不屑的人声从屋顶传来。
“如此年长,心胸还不如一个晚辈,可笑,可笑。”上面传来撑伞的声音,“一个大男人,心怀鬼胎,欺负一个小姑娘;挑拨离间,容不下一个小孩子,啧啧啧……十年前青域门千里夺尸灭门之事,外人比你们都要清楚得多。”
说话的人却迟迟未曾现身。
听那声音,是个女人。声音沙哑,如同铜水碗刮屋顶碎瓦片发出的声响,残缺不堪。不由让人想到,久经沙场的号令手常会有这种嗓子。
却是无比熟悉的场景。
程芝心中一惊,一个激灵,挣扎着要起身。
长老皱眉,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屋顶的光束似乎收了,眼前的光影一明,又一暗。
“长老既动心,何不与我们大师姐做个交易?”
近了,又近了!她站在了眼前。
说不清是狂喜还是悲哀的激越之情从心头涌到喉间,程芝只恨双手被缚,无法用手抚顺快要迸裂的心。
来者会是赤酒么?
赤、酒。
这两个字哽在喉间,许久未曾吟念——他将这两个字藏在心中了三年。几日前,他还以为今生今世无法再将这两个字当着她的面说出口了。
若当真是她……
重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同样的狼狈不堪,同样的浑身是血。
不,不……沈沧鸣说赤酒从来都是用男子身份出使任务。
若不是她……
程芝直起身子,努力牵动全部听觉去捕捉这名女子的一举一动。
“明门昨日之事,蜀中唐都知道了。”女子道:“晚辈奉檀师姐之命,带了毒虫解药来,作为唐门的一点心意,愿长老莫要嫌弃。”
沙哑的声音,仿佛只是是茶叶商人们在讨价还价,平静有礼的语调中藏着金钱,也藏着刀与冰。
长老一声冷笑,直接问她想要什么。
女子没有说话,只一动。
“只要这个后生?”长老摇摇头,语调奇怪,多了几分复杂的嘲讽与怜悯,“檀启霜携手下与我明门相斗多年,其人极具经商之才;此番适逢我明门大难,竟能舍解药而不图别事?这账,只怕是另有内情罢,姑娘。”
女子沉默了。
程芝闻此,担心至极,也顾不得引人怀疑与否,急急追问。
长老的声音中嘲讽之情,怜悯之意更甚,说,怕是这姑娘自己与檀启霜作了交易,换解药来救你。
在场者无不震惊,长老说得真切,脸上悲悯之色不假。
但凡对近几年武林之事有所了解的,都知道檀启霜三年前重新出山之后,借商业立足,与商界巨头合作,打出一片天地,经商之术了得——却没想到就连对自己的手下都如此冷面无情。
“长老说笑。”女子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冷笑一声,“檀师姐惜才,听说有个会炼丹的后生夜闯毒虫山却毫发无损,与他相熟之人也可避毒,故而让我来求个药方。”
言语巧妙,两句话便道出檀启霜手中眼线之多,难以想象。
杨目反问,若他此刻交出药方,就可以死了?
随意。女子淡淡地说。
程芝心中如被银针戳刺,却无法开口。
众人正在僵持,门外传来人群喧闹声。有操着蜀地口音的人在外叫嚣,点名要找青域门正位长老。长老在屋内停了一阵,拂袖出门了。杨目冷哼一声,跟了出去。庄散棋在边上拔出刀来,未动。程芝听到女子正朝他走来。
沉稳的脚步声。
女子站到他的面前,俯下身来,似乎在看他。
程芝呼吸紧促。
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女子伸手,替他把沾有血污的头发撩到耳后。
正是这个动作!
程芝剧烈地咳嗽起来,挣扎着靠近面前的女子。
除却没有月光相随,寒风相伴,一切与三年前的初见都相同。
初见的时候,那个一身红衣,身子嵌在寒秋月影中的女子,正是伸手替他将头发撩到耳后的女子。
当时,她不由分说地靠近他,凑在他耳边,用带着酒气和幽香的话说,我可以带你走。
女子将程芝的遮眼布掀开。
一张美丽的,陌生的脸——眼睛细长吊梢,额宽,眉淡,唇薄,面庞红润——与赤酒没有一点相同。
唇上有一块伤疤。
他早就笃定,这是寻找赤酒的记号。
听到庄散棋走来,女子起身。
她穿着武人的紧身衣裳,头发用一道暗红色的发带束紧,仔细盘在头上,发带随着腰带在风中摇晃,身上带着檀木的香气。
因为她的存在,外面的一切腥风都被净化了。
赤酒,又真真实实地现在了他面前。
重叠反复的身影,被重塑了三十九次的身影。
不会认不出。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
赤酒微微偏过头,瞥了程芝一眼,面无表情。
他人之面。别的女子的脸。
没有眼角浓重的红色胭脂,没有如同刚刚吃过朱砂一般鲜红欲滴的嘴唇。
只有初见时候的冷漠疏离,一点也没变。
她出门了。
庄散棋意味深长地望了一会程芝,然后跟出去。
屋顶悬着一把伞,遮住了房顶的空缺。
程芝终于将内伤的血咳出来,瘫在原地。
三年过去,他却依旧如同当年一般,心中鼓弦反复。想到当时情景,时过境迁之感来回叩击,只要能够见她一面的长久心愿终于得偿,不由恍惚。
那么,长老所说的她与檀启霜做了交易,才得到解虫毒药方来救他,可是真的?
赤酒越是面无表情,程芝心中就越笃定。
门外,一群守卫弟子正围着一群土黄衣衫的异服人士,异服人称是唐门来见。为首有一位弟子打扮的人,见赤酒出来,上前叫了一声独叶师姐。赤酒同他问询。那人冲长老一行礼,说是檀启霜师姐要他来送加急密信。
“为何我不知道?”
“檀师姐交代过,要直接交到正位长老的手中,师姐自然不知。”晚辈的弟子还算有礼,将以下犯上的话说得自然,堵得对方无话可说。
长老看完信,哈哈大笑。
众人面面相觑。
他将信交给赤酒,赤酒看后,陷入沉默。
信是一封交易之信。檀启霜向明门提出,要明门藏经阁中的三十三份经书,要他们以此来换驱除毒虫之法。
这是一道硬手段的好棋。夜珖虫之祸本是程芝无心之过,檀启霜却能第一时间在其中捕捉交易之机。先以程芝为利,引诱赤酒与她交易,换来医治虫毒的药方;后瞒着赤酒,再同明门长老交易,开口要长期觊觎之物。
有药只能治表,有杀虫之法才能除根。
毒虫凶猛,明门不能不接受。
借他人过失,走出这么一步好棋,连安插的细作都不必动用了。
留守明门的长老连同有资历的弟子聚齐商量之后,汇集尚且康健的弟子,连夜将三十三本经抄录了一遍,次日天明,一并交给了送信来的唐门使者。
送信弟子去找赤酒的时候,赤酒正和程芝在木材储藏房室内为中毒者上药。庄散棋也在,他是个好干净的,见不得毒疮满身的人,却还要寸步不离守着罪人程芝,便被医门长老指去房屋角落调配药水。
房中腥臭,送信弟子系了面巾才敢进去。他找到赤酒,禀告说檀师姐的任务已经完成,明门也已经默许程芝离开,现在可以启程。
赤酒没有答复,程芝望着她,也不开口。
两人自昨日开始便担起医治任务,还没说过一句旁的话。
听到程芝得赦,庄散棋从角落走来,挡在程芝面前,对那弟子说,程芝是他的结卢,不入正编,与门派无关。门派之前为保全大体而追究其罪责,现今虽有补救之法,能够将功补过,程芝说到底还是他的人,他不允许,就不能有人带他走。
赤酒听罢,忽然笑起来。庄散棋听出其中嘲讽意味,底气不减,问她为什么笑。
“这位小哥到是古道热肠,担得起侠客之名。可惜性子太直,反而容易逃不脱别人铺的假路。”
她说得话中有话,程芝追问。
“且听他的,再留一阵。”赤酒的声音转低,幽幽道:“唐门站出来救你,难道他们真的没怀疑?”
一语点醒。
程芝只是一个引线。他犯下这样大的事,还与唐门有所牵扯,身份行为昭然——明门却不追查,而是草草了事,放他离开。看似是在开恩,实际是在以他为诱饵,放长线钓大鱼。程芝是青域门的人带进来的,青域门中早被怀疑有内鬼,上面就是要借这个机会,将内鬼抓出来。
怕是他此刻前脚刚出明门大门,还不等到达蜀中,单是去偷偷与沈沧鸣碰头,便会被随行跟踪的明门暗卫给抓住,就地正法。
这些是赤酒之后告诉程芝的。
当时她只淡淡笑了笑,没有多说。次日就收到了檀启霜的新暗信。开信无字,赤酒不避讳程芝,从口袋中取出药水,用手指蘸了,抹在信上,显出字迹来。檀启霜下令,让赤酒带人西行去鹰潭城外龙虎山上寻找一味叫做九砂葵的毒药。
这种葵花向阳而生,若不见阳光,七日必死。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之时,将花埋在水边,从地下爬上来的日洸虫就是夜珖虫的克星。
程芝看了密信,自请与赤酒同去。将此事告诉了庄散棋,庄散棋以看管为由,上报给长老,长老应允,见唐门要带人过去,也分给庄散棋一队手下,偷偷交代几句,要他看好程芝和唐家的人,若程芝有叛乱之势,就地格杀。
“散棋,你是个心软的。千万不得纵容生事。还须快些回来。”
长老神情古怪,有悲悯之色,似乎话中有话。
庄散棋应下了。
72
时日耽搁不起,三人立刻带人启程。
虫毒已经见轻,明门门口却还是以挂网、烧网灭虫,以保上饶不受虫灾。下山路上,仍旧能看到很多红色斑点,阳光之下发着可怖的幽光。
一路西行,不断换马,三日之后到了鹰潭。
或许因为庄散棋在旁侧的缘故,赤酒无事从不主动开口同他讲话。在行途上看她在马上的背影,想到分别那一日的日前,赤酒在客栈中刷马匹,讲述有关马的前尘往事。那是她第一次摆明身份,在唐耐冬之外,他还听到了一个名字——
唐白参。
她的师兄。
她忘不了的人。
三年。究竟是什么力量将她捆绑在檀启霜的身边,舍弃自由,作为手下,出生入死,心甘情愿当一个明摆着的棋子?
程芝无法忘记赤酒提起这位“师兄”时候的神情。
从未见过的柔软的眼神。
三年来,他思量反复,终究忘不了这个名字。
唐白参。
察觉到他的目光,赤酒回头看了一眼。
美丽的脸孔。
出使明门的赤酒是难得的女子扮相。易容所用的面皮干净漂亮,与她的五官差别不小,若说她之前的面貌是明媚如日光里的露水山茶花,那么现在的面容大概就是闺阁小姐窗边,散发盈盈香气的宝珠茉莉了。
既奇妙又痛苦的矛盾令他有些无所适从,在她的背影中实在寻找不出什么。这样古怪的关系也不知何时才能融洽消解,千言万语闷在心中,日日都是一副惨淡神色。
庄散棋听从长老的命令,在一旁观察着赤酒与程芝,感觉两人关系及其古怪。有上次目睹这个女子看似轻浮地为程芝撩去碎发的经历在前,他很难不怀疑两人之前大有渊源——程芝或许就是唐门安插的细作。
若他是细作,那么当日将他引入明门的沈沧鸣岂不更是?
身为棋子的正直让庄散棋暗下决心,若两人露出马脚,立刻动手。
鹰潭近山,夏日多雨。城外的龙虎山与天师府是神州之上与即墨崂山齐名的道藏之所,归属道家七十二福地。东宋佛道两衰,山上道观多,城中道士少,偏向道学者多。
进入城中,又是一番别样民风。城里读书人多,都爱着一身宽松道袍,袖口改良过,收成了窄的,日常行动更加方便。道旁多酒肆,多丹房,多药铺,少客栈,少饭馆。
若是平时,程芝定然拔不动腿,要在此停留,游转一番。此时带着任务,如背枷锁,算不得自由之身。
此时才知自由之可贵。
将手下安顿下来后,赤酒找到了鹰潭的百事通问询。鹰潭风气开放,百事通不必自掩身份。三人找到他的时候,那个身为百事通的巫人正在城边的赌坊门口独自摇着骰子,自己寻乐。
“要找九砂葵?”巫人站起身来,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掐死一只虱子,弹弹手指,操着不通顺的汉人语言,面带笑容,慢悠悠道:“诸位来得不巧。城里原先有现成的,是饿疯了的穷小子进山挖来,低价贩卖的。但最近再入山的,不是死了,就是跌落山崖,找不到了。人们都说龙虎山上正在闹鬼呢。劝诸位死心。”
“山中多道观,怎么会闹鬼?”
“你自己去看看咯。”
庄散棋听不惯这种轻浮口气,有些不悦,想叫两人付钱离开,再寻他法。还没开口,那巫人百事通掏出一个栓着怪异五彩流苏的金石小法器来,在他面前来回摇晃,口中叽里咕噜念叨着什么。庄散棋正当心烦时,一把推开他的法器,叫两人快走。
“恩客,可不能有私盗之心啊。九砂葵连通冥阳两界,是再诡异不过的花,只生在峭壁天棺上,可不能随便对待。”巫人捏了捏法器,在眼前晃晃,望着庄散棋道,“天棺,天棺是什么哟,想都不能想的。”
“生在天棺上?”程芝反问一句。
巫人点头。
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些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赤酒塞给百事通一块银子。
百事通将银子放好,又转起法器来。三人见他神秘,以为这是驱邪程序,耐心等着,就连庄散棋也不敢再动。巫人转完法器,念完咒语,弯腰把地上盛着骰子的碗一端,拔腿跑了。
三人忙追,他留下一句话,说龙虎山让他保密,他不能坏了规矩,然后消失了。
在城中找人打听,别人听说天棺之事,都避之不及,问到最后,还是个不信道不信邪的酒馆老板将天棺之事告诉了他们。
天棺架在龙虎山石壁上,自古就有,传说是古越人的遗迹,带着古越人的诅咒。山体竖直,天棺排列有序,上下通达,不知历经了多少年,依旧悬挂在石壁上,个个凸起。据说到了深夜会有更加细长的影子,浩浩荡荡牵扯出一米多长,极其可怖。
有关诅咒的事情在几年前闹得最凶。
十几年前,鹰潭被天火所伤,城外作物又遭山水之灾,几乎颗粒无收。城中早有传说,天棺之中藏有宝藏。城里有饿得受不住的少年人打了天棺的主意。
但凡去找的少年人都没有再回来过。有找到的,拿出城去兑换钱财了,从此之后再也没回来;另有不慎跌落悬崖或者被恶兽所伤的,不在话下。
一年之后,凡是去摸过天棺的人,身上纷纷长了红色恶疮,带着狼纹,肉里赤红如朱砂涂色,奇痒难忍,遍布全身;送去大夫那里,将大夫也下了个半死。
后来,有个云游来的少年人,一身白衣,像个大夫,又像书生,听口音是来自极北之地的沙海。在城中喝酒时听闻此事,当即就带着酿酒人跑去山上,一起挖草药。他说这是天火之毒,是从天棺上染的。
“老爷子跟我讲,这个白衣人可神,给病患涂上那个叫九砂葵的药膏,第二天肿就好了。”酒馆老板把盛满的酒壶递给赤酒,又道,“他说连天降天火也是有因可循,是什么……天上密云攒聚,雷电出不来给热的变成火……”
“他怎么挖来的九砂葵?”赤酒随口问着,将酒壶收了,端起桌上的酒杯,递了一杯给程芝。程芝看了一眼庄散棋,犹豫未接。赤酒白他一眼,将杯子端回来,一饮而尽。
“姑娘任务在身,少喝些酒罢。”庄散棋道。
赤酒没有理会,也不再让,独自喝起来。
酒馆老板说,九砂葵生得凶险,长得极慢。他的父亲跟着少年跑去山顶,少年沿着攀天棺者的路线,将绳子绑在崖边石头上,顺着山壁滑下去。他先在九砂葵上洒了些东西,等九砂葵被那东西烫得生白烟的时候,才下手去取。他的手法极其熟练,只一挥刀,所有葵草就滑到了背上的箩筐里。少年的功夫极其高深,上来的时候是直接攀山而行的,连绳子都没用。
“洒了什么?”程芝追问。
“好像是叫什么明明沙的黑粉子……”
“夜明砂?”
老板摇摇头,回忆了一阵,道:“记不得了。”
“万事得失皆有因果。”白衣少年将最后一付药膏配好,交给酿酒人,留下这句话就背着行囊离开了。酿酒人感觉遇到了真正的地上仙道,将山中那些缩首缩尾,遇事逃跑的道士们不知比下去多少,从此不再相信鬼神之说。
程芝又追问了些有关那少年的药的细节,确定是夜明砂无误。赤酒付过酒钱,谢过老板,三人离开,直奔药铺。
药铺老板正在算账,听小童来报,又是他们,急忙收了算盘就要往里屋钻。
这三个瘟神两个时辰前才来过,其中一个还算有礼的,开口就找他要九砂葵,他说没有;长着一张温婉的脸的灰衣女子冲上来就抢他的账本,三两下翻到年前的九砂葵储存记录,厉声逼问;旁边一个带着道冠的二话不说,让女子制住他,直接在角落翻到了几包带着九砂葵的成品配药。这几包药是何时配的,连他都不记清楚了。正在想这个少年是不是生的狗鼻子的时候,女子手上使力,逼他交出藏起来的九砂葵。药铺老板叫唤着解释了很久,直说干草没用,已经发霉扔了。软的硬的话说了一遍,他们才勉强相信,出了他的铺子。
老板的手还没掀过帘子,内室早有人堵着他了,那个女子抱着手臂往前走,将他逼到柜里,冷着脸说,买点东西。
到柜边,看到那个有礼的青年站在柜前,抱臂看着柜子;转头一看,生着狗鼻子的少年正把一个药柜存盒整个抽出来。他抬头朝老板惨淡地笑了笑,把里面的夜明砂往柜上包药纸上抓。
“抱歉,劳驾,磨成粉。”青年从怀中掏出银子来,放到桌上。
瘟神们像一阵风,揣着夜明砂粉出门了。
小童吓得瑟瑟发抖,跑进来。
“叫什么叫,拿浆糊来。”老板给了小童一记爆栗,捂着弄破的账本直心疼。
账本里封藏着几只九砂葵干草,是一早有贵人来信定下的。原本是救命用的东西,一直没能补到货,他发誓要留到必须时刻,不再外卖。把信装好,刚想回绝,与信一起来的锦囊里忽然掉出了三颗夜明珠。
是夜。明门唐门两队人马擎着火把,踏入龙虎山的上山道。
正是盛夏,龙虎山树林密集,灌木丛生,从山顶推下来的风带着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还没到山腰,有些刚从沙海被拨至蜀中的唐门弟子便有些受不了了,一手执着火把,另一只手在衣裳里挠来挠去,身上湿痒难忍。明门护卫中有低低的嗤笑声。程芝见状,掏出几张符纸让不服水土的唐门弟子贴在后颈上以缓解痒痛。
赤酒冷冷地看着手下和程芝。
庄散棋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唐门在前,庄散棋带着明门的人跟在后头。
程芝回头望了望,后面虽有火光绵延,却看不到人脸,道路湿滑,行道踏步声也大,从后面听不到前面的声音。
终于只有他两人了。
自从见到她起,无不处在被监视之下,这是他第一次得空与她对话。
程芝有些局促地看了几眼赤酒。
赤酒发觉他的目光,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里危险,去中间守着。”
中间隔了一道冰墙。
不容置疑。
程芝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半路看到了庄散棋。
“林中还有别的声音。”庄散棋道,“有人跟着我们。”
树林森然,沙沙作响。
前面传来一声令响,赤酒要队伍停下。庄散棋见状,也一挥火把,让明门队伍停下。
风声忽止。似乎有什么东西蛰伏在林间,队伍停滞不前,暗处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去看看。”
庄散棋让手下去看,几个手下钻进林子,众人都盯着那几点火光。然而火光只是在林边上转了一圈,又折回来。
弟子说什么也没有。
话还没说完,里面嗖嗖蹿过两道影子,接着,沙沙声又一齐响动起来。
“追!”
-未完待续-
Sunasty
世 界
下期预告
取九砂葵的路上,又横生事端。
明门早有怀疑,布下罗网,意欲将细作一网打尽。
是否有幸逃出生天?
作为棋子的庄散棋见此情形,又将如何选择?
《赤酒引28》下周末相约东宋,不见不散!
赤酒看东宋:
东宋应该是热血而肆意的,
在这个世界里面漂泊着的少年们,
应当是年轻的,可爱的。
《赤酒引》讲的是热血少年的江湖历险,
也少不了有些别人家的爱恨情仇。
希望能将画卷再铺开得大些。
没下笔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张画卷,愿东宋的侠友们共执笔……
赤酒自叙:
在文字中摸爬滚打着的少年人。
学讲故事修行中。
文风偏暗黑,爱看些乡村市井江湖故事。
怀着一颗江湖少年的心,
藏着武侠和言情小说,战战兢兢度过学生时代。
仙侠RPG游戏沉迷者。
依旧追忆着剑网三里的逝水年华。
骨子里艳羡魏晋时的潇洒风姿,从容气度。
却沉迷甜食和小裙子无法自拔。
经历过武侠最好的时候,
古风最好的时候,
游戏最好的时候,
深感幸运。
今有机会为武侠世界添砖加瓦,定当倾力!
(赤酒姐姐≠作者本人。切记!)
-赤酒引-
致谢:
文章作者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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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字“壹”作者赵孟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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