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说｜职场女性半边天，家庭男性也应是半边天

夫人说

在12月15日缪斯夫人推送的文章《慢性杀死婚姻的六件事》中，其中一个被婚姻治疗师强调的问题就是谁来清扫屋子。在那篇文章中，并没有解答“谁来清扫屋子”这个问题，只是建议了双方应该沟通。然而在现实中，我们都知道通常情况承担家务的是女性，这一点从读者们的留言中也可看出。性别在家庭劳动分配中扮演着关键角色。

撰文：郭瑀

责编：钱岳

如今女性在职场上取得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尽管工作领域中仍然存在诸多性别不平等问题，但女性参与工作的权利和在职场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已经没有人可以否定。然而当我们把视线转向家庭领域，却发现，女性在工作领域中取得的成绩，似乎并没有为她们带来在家庭生活中同等的进步。这不仅是中国的现状，甚至在性别观念较为进步的美国亦是如此。

拿我身边的朋友作为例子来说，一对美国夫妇，妻子是统计学博士，丈夫是经济学博士，两位在工作中都是非常出色的领导者，然而在家庭生活中却并不“旗鼓相当”：妻子十几年来承担了所有的家务，虽然她内心也抱怨，却似乎不会因为这样就离开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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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中的性别分工

在美国，二战后繁荣稳定的经济大环境下，有了一个短暂的“男主外、女主内”时期。20世纪70年代末，随着经济的不稳定和女权运动的兴起，女性逐渐走入职场。在这个过程中，男性做家务的时间确实增加了，从1965年的每周4小时，增加到2011年的每周10小时；而女性做家务的时间也确实减少了，从1965年的每周32小时减少至2011年的每周18小时 。然而，大家可以看出，丈夫和妻子在家务时间的分配上，还远远没有达到平等。

此外， 家务劳动也存在“男外女内”的性别分工，丈夫通常是负责洗车、修剪草坪等，妻子则一般是做饭和打扫之类的。男女对家务的主观认识和描述也不同，丈夫通常认为自己做家务劳动是在“帮助”妻子，而妻子的家务劳动则似乎是必需的。更为有趣的一点是，当研究者询问丈夫大概承担几分之几的家务时，他们的答案通常反映的并不是他们实际所做的家务，而是他们理想中自己“应该”做的家务，于是越是受教育程度高的、持男女性别平等观念的丈夫，越容易高估自己所承担的家务劳动。

在照料孩子上，丈夫和妻子之间的分工差别也很大。 妈妈和孩子相处的时间远远多于爸爸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尤其是婴幼儿时期，妈妈比爸爸照料孩子的时间要多50%。随着孩子逐渐长大，爸爸的参与度逐渐增加，但爸爸和孩子相处时，更倾向于做一些轻松愉快的玩耍活动。此外，当被问及父母和孩子“单独”相处的时间时，爸爸每周只有5.5小时，而妈妈每周有19.5小时。

中国的历史进程与美国有所不同。 改革开放以前，根据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主张，男女都要参加工作，中国女性于是稳妥地占着工作领域的半边天。但同时，家庭内部的分工问题却较少被作为社会问题公开讨论，“女主内”的传统儒家文化仍然默默延续着，女性几乎是理所当然地承担着工作和家庭的双重责任。这一点，想必很多读者可以通过自己的父母辈观察到。

中国女性的劳动力市场参与度很高，在改革开放后依旧如此。而随着工作领域竞争的愈发激烈，女性也期待男性可以分担一部分家务劳动。然而，1995年的一项中国研究发现，在由至少一方是大学教授组成的夫妇中，丈夫承担的家务低于30% 。在胡姝博士的《从‘妇女能顶半边天’到‘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文章中，也曾引用过一个基于2008年中国情况的研究，发现“城镇女性每周花在家庭劳动上的时间是城镇男性的2倍多，而农村女性的家庭劳动时间是农村男性的3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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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是家庭的半边天

在工作领域，女性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奋斗，在事业上为自己打造一片天地，即使面对性别歧视，也可以选择忽略或者回避。然而当涉及家庭领域时，如果社会中的男人们都对家庭分工持着保守传统的观念，异性恋的女性大概只有选择不结婚， 才可能避免家庭生活对女性的压抑和不公平。（此处可参见钱岳的《‘婚姻包袱’：为什么日本人不结婚？》一文。）

但可以理解，大多数人——不管男女——还是对美满的爱情和家庭生活有所向往，也很少有人心甘情愿地独自老去。当女性仍旧想要婚姻和家庭的时候，在异性恋的前提下，她们就不得不与男性进行面对面紧密的合作。无论女性在工作领域中多么所向披靡，独当一面，一旦走入家庭生活，她们总归只能解决一半问题，另一半要靠男性的改变和支持。

当然，除了男性自身愿意改变以外，实现更为平等的家庭劳动分工，还需要社会大环境的改变。比如，在职场上，很多男性其实都因为无法多一些时间陪伴妻儿而感到内疚，但又迫于工作场合的压力，不愿意被人家排斥为“优先考虑家庭而不是工作”的人，担心会失去更多的工作机会。再比如，当夫妻双方都需要投入工作时，可靠且不昂贵的托儿场所就成了家庭必要的支撑，或许需要国家的投入和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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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的家务分工对男性的好处

大家可能要问了，作为男性，当然希望妻子把家务都做好了，把孩子、老人都照顾好了，这么完美的剧本，男性有什么理由要去参与改变呢？ 此处仅提两点可能的动力。

其一，2013年美国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关系平等的夫妻和关系不平等的夫妻，虽然两者的性生活频率没有显著差异，但平等的夫妻关系中，妻子对性生活的满意度比较高。虽然看起来这是针对妻子的结论，对丈夫的好处也就不言而喻了吧。文章《慢性杀死婚姻的六件事》中，也引用了一项Alberta大学在2015年进行的研究，其结论是不分工的情侣的感情关系和性爱满意度，比对家务琐事进行分工的情侣要低。

其二，正如一位美国议员曾经说过的，“没有男人，在弥留之际，是后悔自己没在办公室多待些时间的。”人们在年老时，总是倾向于后悔自己没在所爱的人身边多些陪伴。虽然社会的压力要求男性在外挣钱，但其实男性也同样渴望多享受些家庭的温暖。更为平等的性别分工，同时包括在外和在内的，可以给男性的生活也带来更好的平衡和更大的满足感。

参考文献：

Kimmel, Michael. 2016. The Gendered Society, sixth edit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Zhang, Cui-Xia and John E. Farley. 1995. “Gender and the Distribution of Household Work : A Comparison of Self-Reports by Female College Faculty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Journal of Comparative Family Studies, Vol. 26, No. 2, pp. 195-205.

Dong, X, An X. 2012. Gender Patterns and Value of Unpaid Work: Findings from China’s First Large-Scale Time Use Survey. UNRISD Research Paper 2012-6.

郭瑀

马里兰大学社会学系

博士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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