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学术带头人的责任

▲八十年代，南大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学术梯队成员在一起讨论工作。左起：吴新雷、周勋初、程千帆、郭维森、吴翠芬。

对研究生从学习到品德一起抓的问题，从根本上说是导师对自己工作目的认识问题。如果我们想到要把研究生培养成为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又红又专、德才兼备的接班人，那我们就不能以仅教给他们专门知识，使他们成为某方面的专家为满足。研究生必须具有较高的精神境界和道德品质，才能使自己在学术征途上发展。有才学而无品行的人，他们的行为所产生的社会效果，有的时候是非常可怕的，中国现代史上很多事例可以证明。政治工作者是很辛苦的,在培养研究生的品行方面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但是我们必须承认，研究生和导师之间存在着一种非常密切的关系。如果导师和政工人员互相配合，所起的作用会更好。但我们有的同志似乎没有将培养研究生的品德列入自己的工作日程，这是很可惜的。几年来的工作经验证明，我们应该把培养研究生当成学校派给的或自己争得来的工作任务，我们必须有完成这项任务的责任感。

对研究生进行教育，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的教师梯队一直是重视的，也积累了一点经验。我们的经验是，第一次同学生见面就“摊牌”，就提出品德方面和业务方面的基本要求。在品德方面，我们提出了八个字：“敬业、乐群、動奋、谦虛”。敬业，即理解和热爱自己的事业，有探索与进取精神；勤奋，要求研究生勤奋努力，但不是要书呆子，也要热心社会公务，还要使生活多样化，如搞各种文体活动；谦虛，青年人有了点名气，容易骄傲。一定要及时提醒他们，骄傲除了阻碍自己的进步外，决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乐群，我们提倡研究生间生活上团结互助，学业交流公开，要使研究生明白只靠材料过日子是没有出息的。

我们的实践经验证明，这样的作法很有好处，一上来就交待清楚了，印象很深，容易记住。困难的是贯彻，有两个困难：一个是老师自己是否坚持，如果说过了就算了，违犯了也不纠正，那就等于白说。不，比白说更坏！因为研究生觉得你不过是吹吹牛，吓唬他们。所以学术带头人必须言出必信，身体力行，严格检查；第二个困难是梯队老师人数众多，基于主观和客观原因，有时不愿意或不能够这么做。怎么办？那就需要学术带头人耐心做工作，使大家步调一致，以免被人钻空子。例如某个学生作业字迹潦草，不合要求，无论找到哪位老师，都要求他重抄，都一样。这样，他就必然会改正了。

组织梯队来培养研究生，绝不是为老先生分劳，减轻工作，而是老中青结合，成为一个学术整体，互相学习，共同提高，共同培养研究生。他们之间应当保持各自的学术特点和个性，但又应该有大体上一致的共同学风和工作作风。

为国家培养高级专门人才就要三不怕：—是不怕吃亏，二是不要怕麻烦，三是不要怕得罪人。我曾有个研究生，学习不努力，教育无效，我就让他退学了。后来，他承认错误，说我是对的。这件事对别的研究生教育也很大。所以，带头人要特别注意以身作则，这一点十分重要。否则，就无法完成党和国家交给我们的使命，或者至少不可能完成得很好。

>原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1987年第6期。次年，以程千帆为学术带头人的南大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被国家教委评为第一批全国重点学科，当时全国该专业享此殊荣的只有北大和南大。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