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农支行风云：深深行边柳，拂出几朝烟（十三）
即使柳杨闭着眼，竭力去追赶那梦中的尾影，只可惜它如烟如云，就像再不消散，它也会被他臂力的洪荒握成一缕云烟，所谓情深梦浅，春梦无痕。
看看将亮不亮的朦胧天色，就像夜色被拉长，白色被放慢，他竟被勾出些柔肠来。索性起床翻看起微信来，朋友圈里微商不断，群里又是各种信息的刷屏。
不由地翻到雪凝的微信，一个标点都不曾有，一副过去不送，当下不染，未来不迎的决裂姿态。看她的朋友圈，也是一字一字的空无。他真想狂奔把那几日的时光追回，捋一捋，让它变得柔软些。
他那么喜欢看她被世间风物衬托出的美，那种吹弹可破的潋滟，亲近而难舍。
来单位的路上，一路路经过的车流和人流，仿佛隔世一般，昨日的梦境到是清晰，如现世一般的重温。正好迎面碰上了许辉，便随他一起到了信贷部经理室，并且坐在了姚军的办公桌前。
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不由打量起姚军的办公桌来。
除了电脑这些硬件设施，台历、水杯、笔架等一些杂物也异常整整齐齐、规规矩矩，似乎主人要出趟远门，一切都不必拘礼。台历是一些单位赠送的带有广告性质的小礼品，但并不劣质，相当精美。有一些日子还被做了标记。看来这是些重要的时刻，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只是在一个28号的日子里，出奇地标了一个惊叹号。他有些奇怪，28号是什么日子让他如此惊叹？而且惊叹号虔诚得仿佛带着信仰。
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家都已经陆陆续续就位开工了，依然不见姚军的影子，柳杨让许辉给他打电话，不想却是关机，一丝不祥的预感上头。柳杨忙打给办公室，让他们查找到了姚军家人的电话，可从姚军妻子的回话中说姚军昨夜在单位值夜班，并没有回家，并说他应该是直接上班了。
柳杨起身踱起步来。天空灰云静默，空气凝滞，想不到什么时候便会听见裂响，颓败崩溃。
他打开了姚军的电脑，等电脑开机就绪，可因为姚军设置了密码，无法进入。他翻他的抽屉，翻他的文件柜都是加锁的状态，好像里面的东西都是前世之物，字字通神明，放在今世恐被和谐了。
“砸！”他一声令下，抽屉文件柜被砸开，抱出各种信贷资料后，他翻阅开来，却没有任何的收获。对着电脑那诡异的电脑桌面图，他不由动开了心思。因为他也算是半个计算系出身，对电脑的各种小程序也有研究。于是他按着以前的破密程序，一一输入指令。几分钟后，密码被破译。
等他进入他的文件夹，却发现了一些惊天的秘密。在他不动神色地关了电脑，走出客户经理室时，便飞速地上楼，敲开了李行的办公室。
夜远了，月色却亮。方丽今天加班，所以她最后一个离开营业室。正要离开，却发现楼上的灯依然通明。咦？她很好奇，谁这么晚还没有下班？她已经够晚的了，还有比自己更晚的吗？
看到主任室的门微微敞着，门缝里的灯光不老实地跑出来。方丽的心微微一怔，难道主任还没有回家？
她走过去轻敲了一下门，没人应，只好门外说了：“主任，是你吗？你还在吗？已经9点了，该回家了。”
很久柳杨才回复：“哦，方丽，我知道了。你今天也够晚，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主任，我先回了。”方丽说完便要离去，可听他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般，发闷、沙哑。她又折回来轻轻推开了门，等她看到柳杨不由惊了一下，那样一个远山幽青、御风而飞的人儿，竟神色恹恹的哀意千倾。
“主任，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走到他的身旁，不由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白白的、弱弱的、火辣辣的感觉：“哦，烧得这么厉害？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快回家吧。我没事的，喝点药就成了。”看柳杨态度坚决，就像痴了情、移了性，方丽也就不好说什么，便离去了。
待方丽离开，柳杨似乎又沉睡到土里一般，直到一阵咳嗽把他千年的冬眠叫醒。他从抽屉里拿出药，用水轻轻含服，然后靠在椅背。
沉重沉入眼底，在灯光的背面，他的一切都被围住，动弹不得。就像这一路的霜月下，歧路、去路、回程皆空。最终除了自己，再无一物，只有太阳升起又沉下。可自己又在何处？此时是何世？
这时，怎么那么想她？连眼泪都不由凝落下来，痛的灰尘落满双肩。
“主任，回家了吗？回家记得好好休息，多喝水，明天你别来了。眼看过年了，该忙的也都忙完了，就最后的收尾了。你放心，我们大家会做好的。”方丽的微信让他心里一暖，回复了她后，便开始整理。
哦，是该回家了，新年旧年都轮回了。曾经骄傲得密不透风的他，有着那样抵御一切的力量。可如今他一下子变得如此脆弱不堪，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遇到一些事，总会勾起他那些萦绕心头而下坠的日子，让自己都不敢与自己相认。
大街上灯火辉煌，各种年味虽然淡了，但它已把的身子靠过来，灿然明媚的样子赖在那里，缠绵出那份浓鲜的雾霭。
不知不觉中，他的车停在了原单位的大楼下，那里有一扇窗的灯依然亮着，通透空远，月半弄影，让他幻影出那个模糊的她。好像此生未见，却荡出一派软碧瑶烟，必是揉进了他新柳碧空的蓝。不按时令纵情招摇，千军齐发温柔索命，人间无意味，忧伤是此身。
往期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