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画里藏着原子弹和集中营也不能摧毁的人类精神
什么是“风景”?这个人们耳熟能详、时常挂在嘴边的词,有着怎样的内涵?
英语的“风景(Landscape)”一词的词源来自北欧。17世纪的艺术家亨利·皮查姆曾这样定义“风景”一词:“风景表达了我们在英语中对土地描述的所有内容,或者说它对土地的表述包括了山脉、森林、城堡、海洋、河谷、废墟、飞岩、城市、乡镇等等——只要是我们视野范围内所展示的东西都称为风景。如果它不自提身价而处处为其他事物着想,它最终会成为那些被我们称作‘副产品’的东西,尽管它也是必要的。”
“副产品”的定性,似乎有些偏颇。在皮查姆身处的时代,“风景”已是绘画领域的重要主题,而不再是人物画的布景板。它属于一个文化概念,所关乎的也不仅仅是视觉效果和艺术本身,而是兼容了文学、美学、社会与政治等多重因素。
英国艺术史家肯尼斯·克拉克就在《风景入画》中写道:
“风景画是我们对自然的不同认知阶段的标志。它在中世纪崛起并取得发展,是人类精神不断尝试与自然和谐共处这个循环过程中的一部分。”
1903年出生的肯尼斯·克拉克,是20世纪世界最杰出的艺术史家之一,也是作家、策展人和纪录片主持人。27岁时,他便已担任牛津大学阿什莫尔博物馆馆长,30岁时出任英国国家美术馆馆长。
二战期间,克拉克主持了战时艺术家计划,保障了艺术收藏品的安全。二战结束后,他曾任牛津大学斯莱德教授。上世纪50年代开始,克拉克创作了多部艺术类电视纪录片并担当主持人。60年代,他花费三年时间,访问11个国家,拍摄130处地方,制作了世界上第一部关于艺术的大型彩色电视纪录片《文明》,该片至今仍有巨大的影响力,他也因此享誉世界。1983年,克拉克在英国辞世。
译林出版社的译著《风景入画》是克拉克的代表作之一,也被誉为西方风景画研究的开山之作和传世经典,明确定位了风景画在西方艺术史中的美学价值。
书名:《风景入画》
作者:肯尼斯·克拉克
译者:吕澎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10月
定价:68元
之所以要拍摄《文明》,克拉克的说法是其动力来自于约翰·拉斯金的一句名言:“伟大的国家用三部书稿来书写它们的历史,一部写它们的事迹,一部写它们的言语,一部写它们的艺术。每一部都要阅读其他两部才能被读懂,但三部之中唯一值得信赖的是最后一部。”
他在《文明》中坦言:“19世纪最大的文明成就是人道主义。我们已经习惯了人道的观念,以致我们忘记了在文明以前的阶段它是多么没有地位。如果你问但丁或米开朗琪罗生活中重要的是什么,他们可能会回答说是对不公正的鄙视。如果你问歌德,他会说是活得完整、漂亮。但不会有人说重要的是好心。”而推动人道主义的关键,在克拉克看来是艺术。
如果明白这一点,那么《风景入画》就不仅仅是一部艺术史著作,更是一部社会学著作。当然,它还有独特的优势,比如并不晦涩的学术语言,穿插于书中的经典画作。
18世纪60年代,严守理性规则的古典主义开始解体。同时,英国的民族主义诉求也深入至绘画领域,推动了风景画的转变。因此,风景画由原本的理想化古典风景绘制,转向描绘本土地理景观,英国人不再学习主要来自意大利的绘画艺术体系,开始搭建本土思维框架。
时人对风景画的政治结构很有意思,他们认为,对于18世纪的英国人而言,沦为废墟的城堡和修道院是摆脱封建主义和罗马天主教的象征。比如普莱斯就曾写道:“这些一度辉煌壮丽的修道院的废墟是这个岛国的骄傲与自豪的象征,我们为之感到骄傲,不仅仅因为它们具备如画美,更是因为暴政和迷信的大厦溃败成一片废墟。”
这种风景画的政治认同,后来还影响了早期美国。比如哈德逊河画派对哈德逊河流域及洛基山脉自然风光的刻画,本质就是对拓荒精神的肯定。
虽然克拉克本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欧洲中心论”的认同者,但在书中所梳理的风景画演变,对各种派系、支流和画家的回溯,对美学技法和表达方式的呈现,仍然埋着一条英国风景美学的时代隐线,即英国现代民族国家的建构。
当然,克拉克最注重的仍然是人文精神,在他看来,“在风景画达到自身的目的之前,它必须适应一种理想观念,自文艺复兴之后的三百年间,每个讨论艺术的艺术家和作家都会认同这样的理想观念……无论在内容和形式上,风景都渴望进入更高一级的绘画类型,能说明一个主题,包括宗教的、历史的或富有诗意的。”
在《风景入画》的结尾,克拉克写道:
“作为一个过时的人文主义者,我坚信这个世界的科学和官僚主义、原子弹和集中营统统不会完全毁灭人类精神;而人类精神总会成功地以一种可见的形式体现出来,至于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形式,我们却不能预言。”
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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