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写佳话｜贾铖虎：窗外，又见鸟巢
窗外，又见鸟巢
这突然的一声“喳喳”，让我从自己的梦里忽而醒来，随着那晴空下婉转的乐调摆脱了一直以来昏昏暗暗的心绪。——贾铖虎
“喳喳、喳喳”，忽而从窗外传来两声脆脆的鸟叫，抬头望过去，在寂寞的天空下，一只山喜鹊正在它的鸟巢上轻盈地跳动着，长长的尾巴随着他的舞步有节奏地起落着，此时一阵莫名的喜悦快速地涌上心头，亲切而热烈……其实在那场突然而至的冷雨后，就开始注意到渐渐显露在眼中的这个孤零零的鸟巢。
那日清晨，雨后的天变得深远而寂寞，风吹过让人感到一些不适应的冷，那些经过挣扎最终无奈飘落的叶，静静地散落在人们的头上、肩上，然后揉碎在行人的脚下，让人无可回避地感知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沉郁。清洁工挥动着扫把用力地扫着，但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清扫工作多少显出些艰难。窗外的那棵树算是这座城市里所剩不多的大树之一了，我常常会静静地看着它，享受着注目时的一份宁谧。鸟巢，一个不算小的鸟巢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眼中，在乱蓬蓬的枝桠的托举中，那么傲慢地突兀在空中，与不远处的高楼呼应着，尽管在高度上没有什么优势，但是那种桀骜不逊的姿态却在我的心里抽象成天底下最具有伸展空间的一股力量，可以刺破长空，亦可挂住日月，给人以振奋，给人以感动，迎着风，就那样稳稳地、静静地孤独着……
接下来的日子，我时常会不自觉地伸出头去看看这别致的风景，每每看着它，就觉得踏实了很多，也不知为什么每每此时，心里总会多一丝轻松，多一缕敞亮，多几分坚强，甚至莫名地会有些温暖的依靠感，以致在这令人压抑而焦灼的现实中，找到些类似于逃离的快乐！
其实没敢奢望会在这凛冽的日子里看到鸟的身影，总觉得它也一定会像其他南飞的鸟儿一样，早已寻到了一处温暖的所在，继续着自己的梦境，鸣唱着永远的春天。而这突然的一声“喳喳”，让我从自己的梦里忽而醒来，随着那晴空下婉转的乐调摆脱了一直以来昏昏暗暗的心绪。
因为有了这个鸟巢，探向窗外的次数也慢慢频繁起来，一向慵懒的眼里于是乎多了几幅生动的画面……几个赶早的老人边说边笑地往家踱着，享受着他们这个年龄里特有的悠闲；那对满脸褶皱的老夫妇，互相搀扶着，胳膊上挂着不多的蔬菜，脸上安静得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就那样慢慢吞吞令人讨厌地不守规矩地在路上蹒跚着，但当人们从他们旁边绕过去的时候，鄙夷的目光却会在回眸的一瞬变得柔软起来，“不容易，这么老了，真不容易”，这就是尊重他们的理由；一溜儿铁皮壳子在并不拥挤的街道上左右舞蹈着，不知是因为壳子里的人还不曾睡过还是尚未醒来，偶尔你还可以看到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的脑壳以及随口吐出的浓浓一口，能够如此的或许是因他们拥有足可炫耀的都市资本；临街小房子那小小窗中紧贴窗户的安静的小鼻子和高楼里猛犬直立着的烦躁身影交相呼应着……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鸟巢所依附的大树是从扭曲的小巷中茁壮起来的，不自觉地将一片矮小的居民区和几座拔地而起的高楼自然地分割开来，将本不协调的景致如此平和地拼接在一起。
天暗下来的时候，鸟巢也随之隐没在一片模糊的枝桠间。小巷两边小商铺亮起的招牌灯撕裂了一股脑的黑暗，小院里的孩子不懂事地依旧在院子里跑着、乱着、闹着，引出家人大呼小叫的骂声；不远处高楼上明亮的灯光照彻着夜空，尽管有说不出的华美，但不见人影的房间也还是躲不了一如既往的冷清。忽然觉得很怀旧，想起了老家寒夜里极具穿透力的狗吠和燃烧的麦秸间飞迸的火星，那里有老人被映红的爽朗的脸，还有从火堆里袅袅升起的地瓜的香，不管思绪多么散漫，最后的画面总是会定格在煤油灯下昏暗的窑洞和老人抚摸你的那双粗糙的手，忽然就会傻傻的联想，遥远的窑洞究竟该是树上的鸟巢还是不远处的高楼？我找不到答案，只知道，在心里那盏煤油灯依旧亮着……
那天见到你跳跃在巢上的倩影，居高临下，洒脱自在，浑身上下散发着唯我独尊的气概，对树下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丝毫的畏惧……多少年来这座城市很多熟悉的地方都已成了历史，唯有你尚能在树枝上给自己保留下这样一个不变的巢，简单结实，温暖妥帖，就像保存了一个特有的生存状态下最原始的徽章，忽而就觉得你很伟大，你活得是那样的明白，始终懂得你就是你，你坚守了一种不妥协的美丽，想想在这茫茫的人海中还会有谁像你一样可以这样自信而骄傲的活着，真不知在这喧嚣的世界里有谁还真正清楚天有多高、地有多广？我真的相信，只要你还敢于保有自我，翱翔的翅膀就永不会在天空失去方向！眼前这些慢慢林立起来的所谓标志性建筑，不知道究竟在标志着什么，或者说能够标志多久？我可爱的鸟儿，你在一片躁动中保存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而那些突兀地变化着的东西却不知会在下一次变革中幻化出怎样的一张面孔，这样的结局我不敢心存期待，但肯定会发生！
窗外，又见鸟巢，又见巢上欢快的鸟儿，真的是一种喜悦，亦是一种安慰！
贾铖虎
现任职于山西省长治市一中，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山西省学科带头人，山西省中语会理事，太原师范学院硕士研究生校外指导教师，《语文教学通讯》特约编辑。曾获第五届全国“语文报杯”课堂教学大赛一等奖，并获得“全国优秀语文教师”“全国十佳教改新星”等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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