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高”之闲想

“高”之闲想

高是一段距离。“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是距离，藤萝匍匐于墙头也是距离，尽管它只比墙头多了几个厘米。当然，墙也是一段距离，这是相对于地面而言。距离存在于自然界，也存在于人群里。自然界中的距离一目了然，人群中的距离往往高低难辨。

高是一抹微笑。如果你曾经用艰辛走过坎坷，用汗水浇灌成功，如果你曾经在万簌俱寂时到达黑影的山顶，并在那里守侯过最新鲜的风和最鲜红的太阳，那么，即便你双手冰凉，你嘴唇在晨曦中紫得发青，也会有一抹微笑放在你斜倚的嘴角。

高是一声叹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 而泣下。”“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吟来都是涩，都是咸。“鹤立鸡群。”我想，能游善飞的鹤 一定不愿意自己走入鸡群，即便是为了“高”。站在鸡群里，他的昔日引以为傲的顶带花翎使他手足无措。如果还有来世，命中注定还要站在鸡群里，他一定愿意长出一对鸡翅膀。

高是一种姿态。“雄鸡一唱天下白”孰不知雄鸡们为了黎明的这一声呼唤总是激动得彻夜难眠，只敢在横木上轻轻打几个盹儿。站在黎明的第一声呼唤里，他们认真地站成同一种君临上苍的姿势 ，他们的头昂成一种很微妙的高度，陆陆续续走出家门的太阳和远山都映在他们得意洋洋的豆般的眼睛里。

高是一位哲人，一位披着蓑 `带着笠，驾一叶小舟“独钓寒江雪”的老者。他在横看侧看远看近看高看低看之后悠悠地说，高就是低，岂不见浩汤之大海驻足于东隅，自有溪水泉水河水江水八方来朝；他还说，不求高度就是高度，否则就不会有圆和弧。

                                                                                              （文存。写于上世纪90年代，见校刊《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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