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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比安》：社会的牺牲者，在精神崩溃下走向毁灭
校对/审稿：Xavier
埃里希·卡斯特纳（Erich Kästner）这本薄薄的小说虽然在英语世界鲜为人知，但最初在1932年被翻译成《法比安：一个道德家的故事》的它是对魏玛柏林生活的精辟描述。它直白又超现实，机智又不同寻常。对比电影和小说看起来是个艰难的任务，多米尼克·格拉夫（Dominik Graf）的《法比安：走向毁灭》（Fabien - Going to the Dogs）在很多方面都因为被称赞做得很好，尽管小说简洁的部分而电影比较繁复；在卡斯特那持续的节奏感和朴实之下，电影却节奏怪异而充满凶险。故事表现出格拉夫（作品有《姐妹情深》等）敏锐强调的当代的共鸣，它设定在一个充满腐蚀与幻灭的动荡世界中，一个没有职业抱负的好人在生活的承诺中觉醒，但却被撕毁了一切。尽管电影的核心得到了很好的挖掘，但其余部分都用力过猛地试图揭露疲惫堕落中的空洞的贪婪。
由于对魏玛共和国生活的描绘总是很流行，《法比安》也会激发（市场的）兴趣。然而三小时的时长将阻碍销售，开场的镜头混合似乎是为了追求格罗兹画作的电影化效果，这很可能会让观众在进入影片实质之前就望而却步。在法斯宾德拍摄《柏林亚历山大广场》时，他也用这样的叙事的统一性建立故事，片尾的超现实情节打破了任何可能的自我满足情绪，模拟了德国在纳粹统治下的分裂。而格拉夫几乎反其道而行之，用快速剪辑的画面轰炸我们，在我们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的时候，就把我们轰得晕头转向。从这里转向更传统的叙事方式，感觉就像一个被误导的实验。
开场是在今天柏林海德堡广场地铁里的一个巧妙的跟拍镜头。镜头从车站开始，滑过楼梯进入了白天，这时时空突然转到1931年：32岁缺乏职业方向的雅各布·法比安（汤姆·希林饰）在一家香烟公司做广告文案，他在一家地下俱乐部遇见了艾琳·莫尔（玛瑞·贝克饰），一个仿佛从弗洛伊德的梦中涌出的贪婪的性猎食者。她把他带回家，而她那满不在乎的丈夫告诉他，在和艾琳睡觉前，他还需要签署一份合同。在艾琳的失望中，法比安离开了。
上述场景和随之而来的镜头全是视觉化预告片般轰炸，混合以分屏、快进和黑白档案感的镜头，在快速的蒙太奇中穿插着廉价的歌舞厅场景，叠加了人工智能般的庄严的声音，增加了后现代主义的氛围，传达出某种冷眼旁观的效果。影片的目标似乎是感官的超负荷，在重现的魏玛狂热的享乐主义中全方位沉浸、走向灭亡。但这种表达方式完全是错误的，直到法比安与跨国电影律师以及女演员科妮莉亚·巴滕伯格（莎斯琪亚·罗森道尔饰）相遇时，我们才松了一口气，影片的核心到了。
邂逅发生在夜总会（书中是在同性恋女雕塑家Ruth Reiter的工作室），法比安提出要送她回家，却发现他们都寄宿在同一间房子里。格拉夫令人满意地勾勒出这两人间电光火石之间的关系，捕捉到了法比安的爱情使命感和科妮莉亚冷静的智慧。电影故事发展方式比卡斯特纳的文字更能让我们投入到这段关系。当法比安的充满安慰的母亲（佩特拉·哈尔库奇克饰）短暂来访时，一切都看起来很完美。但随后，当科妮莉亚同意成为一个电影制片人（阿尔乔契‧史塔德尔曼饰）的情妇、还依旧想保持他们的关系时，一切就开始瓦解了。
电影中还有一个角色是法比安最好的朋友斯蒂芬·拉布德（阿尔布雷希特·舒赫饰），他是一名研究德国启蒙主义哲学家莱辛的研究生。虽然是富有的律师的儿子，但他却是左派政治变革的坚定信徒。幻灭使拉布德成为影片中的悲剧人物，也是理想主义在希特勒的主宰下很快被粉碎的替身。他是疲惫不堪的资本主义的后裔，富有同情心但又软弱无力，与法比安的不结盟的资产阶级道德主义者形成鲜明对比，而后者对基本善良的追求同样会导致灾难。
格拉夫渴望让观众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找到相似之处，尽可能地强调战前的热烈气氛与如今消沉的寻欢作乐之间的等价关系，刻意承认中间的所有历史——他甚至不约而同地加入了一个人们走过“Stolpersteine” （绊脚石艺术项目）的镜头，那些覆盖在鹅卵石上的铜牌是为了纪念被驱逐到纳粹集中营的人们。这是一个比其他更微妙的无声的评论，它令人费解于为何导演觉得有必要重复地过度暗示即将到来的情节，如频繁出现游泳课广告的镜头。
同样令人好奇的是，导演在噩梦般的女性刻画上翻了一番，卡斯特纳本人也曾因此受到了批评。导演把莫尔夫人变成了更甚于小说中怪异多肉女的角色，这还没有提到同样出现在书中的一连串粗俗的女同性恋者和累赘的妓女，她们与母亲形象的纯洁善良并列，然而正因为对厌女症的合法指责规避了原著，人们才会期待格拉夫以更平衡的方式看待这些问题。
《法比安》剧照 © Hanno Lentz / Lupa Film
拯救这一切的是汤姆·希林和莎斯琪亚·罗森道尔，他们用温暖和真诚的投射来巩固情感的力量。这也有助于格拉夫和联合编剧科斯坦丁·利布保留了书中大部分诙谐的对话。虽然造型上隐约有时代感，但为了进一步加强与当下的联系，在两个角色上刻意消解了时间感。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摄影，尽管是以学院比例拍摄，但电影在高度风格化的镜头和非常现代的感知间营造着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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