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请不要伤害孩子

编者按

离婚是夫妻关系的句号，但不是亲子关系的终结。可现实中却有很多人没有认识到这点，很多的孩子在父母离婚时就被一方藏匿起来，另一方被强行剥夺了探视权甚至抚养权。无辜的孩子就这样承受这争夺和撕扯带来的伤害。这过程中处于劣势的一方如果失去孩子，可能会一直生活在无法言语的绝望和痛苦之中。

戴晓磊就是这样一位离婚后孩子被藏匿，无法和孩子相见的母亲。她不是个例，和她有类似遭遇的妈妈还很多很多。今天，戴晓磊将讲述她与其他母亲一起，为母子相见而共同努力的故事…她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抢夺和藏匿孩子的行为是不合理不合法，是对母亲和孩子的共同伤害，母爱的强行剥夺是对孩子精神上的暴力。

900多天没有见到孩子

我叫戴晓磊，是一位影视美术指导，最近刚参与了张艺谋导演的《长城》。

我出生于上海，6岁时随父母移居海外。我在加拿大长大，学成毕业后，去了好莱坞发展，后因业务拓展回到中国。2005年4月，我在桂林拍戏期间认识了小武行刘杰，确定了恋爱关系，但我俩经常拍戏、换剧组，聚少离多。

2009年，我和刘杰登记结婚。婚礼还没办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了外遇。但是为了家庭我选择隐忍。2011年除夕，我随刘杰回到他的河北保定高阳县老家过年，只是因为我想洗澡而老家没有淋浴，刘杰就顺手抄起扫把狠狠打了我，甚至用枕头蒙住我的口鼻。刘杰的出轨和家暴，导致我和刘杰一直争吵不断。

▲ 图片来源：greenhillswomensshelter.net

2012年8月16日，我在加拿大生下儿子晨晨。我以为有了孩子，我们的关系会有所改善，但事实并非如我所愿。

孩子出生第3个月时，刘杰就把我们留在加拿大自己回国，此后再也没去看过我们。孩子9个月时，我带着儿子回到中国，让爷爷奶奶见见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子。回国之后，我一直自己在北京带孩子，到了年底，孩子奶奶和姑姑忽然从老家来到北京，无视我的意愿强行把孩子带回河北老家生活了。在刘家看来，这孙子是他们家的命根子，是用来传续香火的，至于孩子是否在妈妈身边并不重要。就这样，晨晨被带离我的身边。

2014年春节，我去河北老家看孩子，孩子都一岁多了，我就想给孩子刷牙，可是老人说当地的传统小孩子就没有刷牙的，还警告我：“你在我们家屋顶下就得听我们的话，我们想让孩子干啥就干啥，你管不着！”

就这样，在刘杰又一次实施家暴之后，刘杰起诉离婚，称儿子出生9个月后一直由其父母照顾至今，其现与自己父母一起生活。而事实并非如此，孩子在2013年12月31日被刘杰母亲和姐姐强行带走后，通过各种方式阻止我见孩子，只在2014年春节见过孩子一天，还因为刷牙事件被骂了出来。

我在与刘杰共同生活时经常受到殴打，因此提出索要精神赔偿金10万元。朝阳法院审理后认为，根据我提供的相关证据，认定刘杰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对我实施过家庭暴力，这也是导致双方离婚的原因之一。因此，法院判决刘杰赔偿我精神损害赔偿金5000元，但是孩子的抚养权归刘杰。

在失去抚养权之后，刘杰又无视法律规定强行剥夺我的探视权。至今已经有900多天母子不得相见，年幼的孩子就这样被剥夺本该享受的母爱。这对我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给孩子带去的痛苦我根本无法想象。

我多次试图去河北看孩子，每次都被刘家人打出来。被逼无奈我申请了人身保护令，本来想申请四个人的——刘杰、刘杰姐姐和父母，但是被法官拒绝了，理由是只有刘杰对我实施过暴力行为。上个月，我再一次去刘家看孩子，刘家人又一次把我打了出来，还呵斥说：“你有什么资格看孩子？！”

▲ 昨天我又去了一次河北高阳，他们已经搬家了

一审判决后，我对结果不服提出上诉。我想不通，一个有家庭暴力行为的父亲，如何能利于孩子的成长？而且刘杰常年在外拍戏，并没有办法亲自抚养孩子，只是丢给爷爷奶奶抚养。为了孩子拥有更好的成长环境，我上诉要求孩子抚养权。目前此案二审还在审理当中。

有多少妈妈因离婚失去孩子？

我把自己遭遇分享在网络上，很多和我有着相同处境的妈妈陆续联系我。尽管每个人的遭遇和面临的情况不同，但是相同的是，我们都被夺走了孩子。

沁柠妈妈于2013年1月30日生下宝宝。但这并没有阻挡前夫魏日天包养越南小姐和对她进行家暴。2014年8月14日，前夫将家全部搬空，孩子、存折、证件、贵重物品和生活用品全部消失，存折里的存款全部取光。离婚诉讼时，法院一审查出：魏日天转移藏匿了几十万元的夫妻共同财产，但是由于孩子在前夫手中，一审法院将抚养权判给了施暴的男方。两年多来，沁柠妈妈一直在寻找孩子，可就算找到了孩子，也被前夫及其亲属囚禁起来，不让母子相聚。不仅如此，前夫还多次殴打沁柠妈妈及其家人！甚至多次骚扰沁柠妈妈单位的领导，扬言沁柠妈妈要绑架孩子。700 多天的日日夜夜，孩子和母亲血肉分离，沁柠妈妈已经上诉，现在由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受理中。

有有妈妈因前夫长期出轨而与男方离婚，作为离婚的条件，将抚养权让给了男方，当时孩子两岁。但男方因工作关系无法照顾孩子，事实上孩子一直由母亲及姥姥姥爷照顾。2015年，前夫忽然带着孩子从天津搬去北京。有有妈妈痛不欲生，恳求男方带回孩子或去北京看望，被男方断然拒绝，只是在男方带孩子回天津看牙时才肯让她来医院见一面。见面时孩子恳求妈妈不要再让他回北京了，有有妈妈就把孩子接回自己家，并立即诉讼法院要求变更抚养权。5天后，前夫人还在美国，就派了两个朋友、妹妹、妹夫、表哥等人来抢孩子并殴打她, 是因为姥姥、姥爷下跪磕头，那两个朋友才没忍心下手抢孩子。三个月后，有有妈妈带着孩子躲到成都散心，结果前夫在成都雇黑社会把孩子当街抢走。至今已有10个月母子分离不得相见。

▲ 图片来源：lavifirm.com

这两个妈妈都和我一样，失去了孩子的抚养权，之后我们的探视权都得不到保障，孩子被父亲藏匿起来，阻止母子相见。

涵涵妈妈的前夫在婚内屡次出轨、家暴，并且不给她家用。涵涵妈妈独自一人抚养孩子，在异乡坚守了三年后决定离婚，并获得了孩子的抚养权。离婚后，出于对孩子的考虑，她保证前夫探视的权力，但是前夫拒绝支付抚养费，上门讨要遭到前夫与其母亲暴打。2015年12月4日，前夫以孩子回绥化住几天为借口，将孩子藏匿起来，关在门内，不让孩子出门。涵涵妈妈欲接走孩子时，前夫及其家人更是对孩子威逼利诱，对她拔刀相向。法院几次调解均无效，即使她手握抚养权，法院也很难强制执行。拥有孩子抚养权的判决变成一纸空文。

给更多失去孩子的妈妈以帮助

之所以在婚姻存续期间出现“抢夺、藏匿孩子”的现象，因为“孩子在父母哪一方的手里，法院就会倾向于判给哪方，因为执行起来比较容易”，这样就导致一方不惜动用非法手段抢走孩子并藏匿起来。而且，婚姻存续期间的这种剥夺对方监护权的行为，也并不会得到处罚，即使起诉法院也不会受理。

无论是哪一方得到抚养权，另外一方如果在离婚之后将孩子藏匿起来不给对方见，探视权的强制执行也很难实现。拒不交出抚养权的一方因为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有意思的是，这些抢夺孩子的案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男孩，男方因为延续香火这种传统思想，都会拼了命地抢夺、藏匿孩子，即使父亲根本没有条件亲自抚养，只是把孩子抢回去给爷爷奶奶养。

作为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我总是感到孤立无援，在为二审做准备期间，我把自己的经历发到微博上，没想到陆陆续续有十几个类似经历的妈妈找到了我，因为有着共同的痛苦，我们会讨论彼此的案情，互相鼓励和安慰，一起面对这种艰难的过程。

我觉得我在妈妈们这里得到很多帮助，当我看到听到越来越多妈妈们的故事之后，我忽然意识到应该让我们的故事被更多人知道，特别是那些同样因为人为因素无法和孩子相见，生活在地狱般痛苦中的妈妈们。我的代理律师戚连峰为了我的案子专门组织法律专家们开了座谈会，并给予了我很多意见，让我受益匪浅。

我们和孩子之间的血缘关系，妈妈对孩子本能的爱，这种单纯而天性的行为因为现实，逼迫我们拿起法律的武器才有可能争取到！想到还有那么多妈妈没有帮助、独自陷在困境中，我才在大家的鼓励下以"紫丝带——妈妈的爱”为主题举办了一个研讨会，把法律专家、家暴专家和妇女心理专家都聚在一起探讨如何帮助妈妈们摆脱困境，拿起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同时，也让我们的声音被更多的人知道，让非法"抢孩子”的行为得到重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 “紫丝带——妈妈的爱”论坛上，妈妈们和专家的合影

目前，群里的妈妈们都在积极地行动着，大家共享法律资源，寻找专业帮助，在心理上也互相抚慰，越来越多的妈妈们因为"寻找孩子"而聚在一起。经过大家的努力，前文提到的失去抚养权的沁柠妈妈，二审已经改判，得到了抚养权。涵涵妈妈也终于把孩子接到身边，抚养权已不是一纸空文。虽然她们还面临着孩子随时再被父亲抢走的风险，虽然还有很多妈妈还在为母子相聚而奋斗。但是这些消息还是给了我们美好的希望，也为我们坚定了信心。

婚姻法规定，父母与子女间的关系，不因父母离婚而消除。离婚后，子女无论由父或母直接抚养，仍是父母双方的子女。我们期待更多的组织能够发声，推动法律的完善和观念的改进，让孩子因为离婚而彻底失去一方父母的悲剧，不再重演。

我们希望把我们的故事写成一个电影剧本，让更多的人知道在抢夺孩子的痛苦中，伤害的不只是母亲，而是对孩子的迫害，是对母子极为残忍的精神暴力。

▲ 我在“橙雨伞公益”项目启动上进行演讲

本文作者毛赫男，曾经的时尚杂志编辑，现在的新媒体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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