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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枪炮没有玫瑰,世界就太丑陋和无趣了

刘青松 点遍青山船头直 2019-07-27

1944年,意大利,法国救护车队的女兵(罗伯特·卡帕 摄)


燕国军队攻打齐国的即墨,齐将田单下令:城中军民在吃饭之前要祭祀祖先。鸟儿们惦记上了祭品,在空中盘旋。田单扬言:“这是天兵天将,来帮我们杀敌的。”燕军心虚了。


田单又对人说:“一定会有神人来做我的老师。”有个士兵跑来调侃:“我可以当您的老师吗?”不等回答,扬长而去。田单追上他,拉回来,煞有介事请他坐于上位,拜其为师。士兵说:“我欺骗了您,其实我一点本事也没有。”田单摆手:“请您不要再说了,您本事大得很。”此后,田单每次发号施令,都说是神师的主意。多年后,洪秀全活学活用了这一招。


田单的神技不止于此。他扬言:“我怕燕军把俘虏的齐国士兵割去鼻子,把他们排在队伍前列,再和我们打仗,这样谁受得了呀?”燕军听到这话,照办。齐军士兵看到落入敌手的战友都被割去了鼻子,个个义愤填膺,奋勇杀敌,唯恐被俘。


田单又扬言:“我怕燕国人挖我们城外的祖坟。”燕军又扒了城外的坟墓,焚烧尸骨。即墨人看到这一幕,个个痛哭流涕,请求加入敢死队。


田单组织了一支女兵队,编入自己的妻妾,让女兵们列队城头,惹得城下的燕军哈哈大笑。他收集民间黄金一千镒,派几个土老财拿去送给燕军,并传话:“即墨就要投降了,希望你们进城之后,不要掳掠我们的妻妾,给我们留条活路。”燕军笑纳。他们以为胜利在望,松懈下来。


田单收集壮牛一千多头,给它们披上画有蛟龙图案的大红绸绢,牛角绑上锋利的刀子,牛尾绑上浸了油的芦苇。晚上,齐军将城墙凿开洞,赶出牛群,点燃牛尾的芦苇。牛儿们嗷嗷叫,疯狂冲向燕军。齐军精锐紧随其后,杀过去。即墨人也敲锣打鼓呐喊而出。猝不及防的燕军被火牛阵冲得七零八落,死伤过半,败逃。


两千多年前的田单,是战场上神乎其神的行为艺术家。


一片废墟中,一个美军士兵弹钢琴给战友听(罗伯特·卡帕 摄)


战争,一场行为艺术。创造一切,摧毁一切,予取予求,翻云覆雨,造出世间最残酷的幻境,最极端的人性。


赵云大战长板坡,七进七出,救得刘备之子阿斗。刘备接子,掷之于地,愠而骂之:“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赵云抱起阿斗,连连泣拜:“云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三国演义》虚构的这一出刘备摔阿斗大戏,是历史书写的传神之笔,因其置入战场,成为一种真实的荒诞。


1933年10月,时任红军团政委的陈锡联率部缴获了四川军阀刘存厚的大批财产,包括一堆金砖。晚上睡觉时,他把一些金砖搬来,垫在床脚下。


第二天,军政委李先念来视察。他的一位随从看到陈锡联床脚下的金砖,大喝:“陈锡联你好大的胆子!这么贵重的东西竟敢不上交!”


陈锡联愣了:“这不就是些黄土砖吗?交这些玩意儿干啥?”


李先念笑了:“锡联啊,你和我一样,只听说过金砖,但不知道就是这玩意儿。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大家都说,贫农出身的陈锡联闹了笑话。其实,这何尝不是陈锡联的一次行为艺术表演——革命者意气风发,金砖垫床,粪土当年万户侯。


战场上的行为艺术,让世界少了点丑陋和无趣。


“我拍下了最后一个死去的人。在最后一天,一些最好的人死去了,但活着的人会很快忘记的。”谈及二战中自己的战地摄影,罗伯特·卡帕在回忆录《失焦》里这样写道。和那支美国摇滚乐队的名称“枪炮与玫瑰”一样,这话有些无厘头,有些行为艺术的疯癫,而在某种意义上,是生活的真相。


1954年5月,越南(罗伯特·卡帕 摄)


(原载于《能源评论》2019年7月刊“悦读”,原题为《战场上的行为艺术》。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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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场战争:为什么禁书的暴君必败?


战争,有胜利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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