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爱你的

▲ Anne Magill [英国]

本文授权转载自公众号：为你读诗

导读

在中国的翻译界，有一对夫妻，一位是金发碧眼的英伦小姐，一位是中国富家子弟，他们相依相爱，携手人生近六十年，联手翻译著作无数，他们就是杨宪益和戴乃迭。

在半个多世纪里，他们联袂将中国文学作品译成英文，从先秦散文到《儒林外史》、《红楼梦》，达百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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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nian

枉凝眉

作者：曹雪芹 [清]

为你读诗：查可欣 | 唱作人、双语主持人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选自《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

译文参考：

Vain Longing

By  Cao Xueqin

One is an immortal flower of fairyland,

The other fair flawless jade,

And were it not predestined

Why should they meet again in thisexistence?

Yet, if predestined,

Why does their love come to nothing?

One sighs to no purpose,

The other yearns in vain;

One is the moon reflected in the water,

The other but a flower in the mirror.

How many tears can well from her eyes?

Can they flow on from autumn till winter,

From spring till summer?

杨宪益 戴乃迭 译

选自 A Dream of Red Mansions，外文出版社

连上苍都嫉妒的爱情故事

“无论多么难，你到哪儿，我都跟到哪儿。”这是戴乃迭对杨宪益做出的承诺。

二人初识于牛津的法国文学选修课上。不合心意的法国文学很快被杨宪益抛弃了，可这位美丽的姑娘被牢牢记在心里。二人相爱了。很快，戴乃迭也转了学科，为了自己的爱人，转修中文，成了牛津大学攻读中文学位第一人。

▲杨宪益和戴乃迭

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见家长。戴乃迭的父母都是传教士，曾在中国住了十几年。彼时日军侵华，中华大地一片焦土。母亲言辞激烈地拒绝了女儿，坚决反对二人的结合。

母亲低估了戴乃迭的决心，1940年，她毅然随着杨宪益回到中国，走入了人生极致的幸福与极致的苦难。

生活的艰苦是第二个难题。夫妻俩为了生存，在中国各地奔波授课。

面对放弃优渥生活，随着自己吃苦的妻子，杨宪益深感内疚，可戴乃迭不以为然。

这态度似是在说：我就是来爱你的，不是来享受的。

▲杨宪益、戴乃迭夫妇在中国

物质条件简陋还是其次，真正的考验来自人心。人们不能理解，这样一位美丽优雅的英国女士，为何会选择“其貌不扬”的中国小子作为伴侣。“特务”的帽子被狠狠地扣在了戴乃迭的头上。

1968年4月，杨宪益和戴乃迭先后入狱。“狱中，她依旧爱清洁，用牙刷把监狱的墙刷得干干净净；她依旧讲礼貌，每天对送牢饭的人说谢谢。”面对戴乃迭的优雅平静，连杨宪益都感到讶异，也为之感动。

▲杨宪益戴乃迭夫妇译作版《红楼梦》

第三个难题突如其来，带着宿命的味道。晚年的戴乃迭得了阿尔茨海默症。

在丈夫的守护下，“戴乃迭的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微笑，白色卷发松软地垂至泛红的脸颊旁，目光纯净犹如婴孩。”

郁达夫的侄女郁风为晚年的戴乃迭画了一幅肖像，杨宪益题了两行字：“金头发变银白了，可金子的心是不会变的。”

从1940年跟随杨宪益来到中国之后，除了因公出访，戴乃迭只回英国探过一次亲，六十年来，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中国，离开杨宪益。直到1999年11月，她离开人世。

戴乃迭去世之后，杨宪益便停止了所有的翻译工作。他说：“她不在，我不出现。”2009年11月，杨宪益安稳地合上了双目。

▲晚年的杨宪益和戴乃迭

杨宪益和戴乃迭是翻译界的神仙眷侣，他们将承载着几千年中国传统文化的文字翻译成英文，包括《红楼梦》《离骚》《资治通鉴》《鲁迅文集》《史记选》等，让上百部作品走向世界各地。

在重庆中央大学任教期间，戴乃迭颇受学生欢迎。美丽优雅的气质，为她赢得“外国林黛玉”的称号。她也确如黛玉一般，以一颗赤子之心，一生忠于自己的爱情。

同样，杨宪益没有辜负她炽热的爱，他说自己没有最喜欢的书，最高兴的事，只因这个“最”字，让人踌躇。

但被问到最喜欢什么样的人，他突然从沙发上直起腰，用手一指坐在他对面的戴乃迭，肯定地说：“我最喜欢她！”

我们很难在这个时代看到如此纯粹的爱情故事了。

消费主义越让人上头，我们就越羡慕这样的“神仙爱情”。只有花了足够的钱才会真的明白，买空了钱包，也换不来真情。

商家倒是想得很清楚，没伴侣的要用物质填补空虚，有伴侣的要用金钱测试爱情。

爱情不是筹码，无法放到天平上衡量；找伴侣不是选商品，再严苛的指标也成就不了一段佳缘。

道理每个人都懂，可无数人选择无视。莎士比亚曾言：“爱情就是一种疯！”

可惜愿意发疯的人，已经不多了。

编辑 | 戈   耳校对 | 西格玛

在戴乃迭去世后，有记者曾问杨宪益：
记者：她去世之后的生活，跟你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杨宪益：我现在就是感觉到，90岁了，应该告终了。

记者：是因为你夫人不在你身边了？

杨宪益：对。

记者：她在你身边的话，你可能不会这么想？

杨宪益：那也许可以再活一百岁。

（参考央视新闻2004年采访内容）

-诗歌音乐-

配乐剪辑自钢琴家昼夜演奏的作品《清平调》，出自专辑《哄你入睡III》；钢琴家赵海洋演奏的作品《枉凝眉》，选自专辑《夜色钢琴曲》。

-查可欣-

中美两国长大的超能创作人，主持、画画、演舞台剧、写小说。被Billboard杂志评为“中国五强”；被“好莱坞报道”评为“Next Gen Asia”。发行第三张全创作专辑《好奇欣》。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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