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最“不要脸最下贱”的女人
饭店的前方隔着一条尘土飞扬的土路,土路那边是一处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芍药就在工地的食堂里为民工做饭。
我记住芍药,是因为她的美,那是一种不施粉黛浑然天成的美。一袭白色的长裙,每次路过饭店门口,都会让我产生一种仙女下凡的错觉。
在钢筋林立,安全帽乱晃的工地,芍药无疑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芍药来饭店就餐几次之后,我们就慢慢熟络起来,于是她时不时总会来饭店,向厨师长讨要炒菜的诀窍,厨师长色眯眯的眼睛几乎要掉到她低胸的衣领里。
一次,芍药又来问厨师长,鱼香肉丝为什么没有鱼?
厨师长不怀好意地说,难道你做个老婆饼,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厨师长说着就在芍药的屁股上拧了一把,芍药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眼睛几乎能喷出火。
厨师长极为不满,嘴里冷哼道,装什么贞节烈女,不就是一个出来卖的么?
之后她再来询问做饭方法的时候,就有意避开厨师长,转而向我这个十八岁的配菜生讨要技巧。
芍药每次向我请教的时候,都是一脸虔诚,如瀑的头发倾泻在脸颊,一阵好闻的女性气息像是一条小蛇倏然钻进我的鼻腔里,和我年少的体内充盈的荷尔蒙纠结缠绕,顿时四肢百骸就开始蠢蠢欲动。
一般的民工吃住都在工地简易的窝棚里,而芍药却在饭店后面租住了一间民房,她彻夜不息的灯光透过窗户,碎碎的打在厨房的墙壁上。我站在洗菜池上,透过窗户,她院子里的所有风景都能尽入眼帘。
过了一段时日,芍药和我充分熟络起来,有时候她也买一些食材,让我去她家手把手地教她,她比我大六岁,一直让我喊她姐,可是我总觉得喊她的名字更直接。
那次,芍药提着几个罗非鱼,让我去教她学做葱油鱼。
她的家,院子里满是花花草草,屋子里也布置的清雅别致,进门后,她开始张罗着洗洗涮涮,我在她屋子里转悠着,忽然看到门后有一堆盘子。
这堆盘子,被草绳拴着,是一些异形盘。
这些盘子我见过,前几天的时候,一些外地人挑着,沿街叫卖,200块钱一套。
我说,芍药,你买这些盘子干嘛,死贵烂贵,物不所值。
芍药拎着鱼进来说,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说,我知道,可是那天下着雨,那个卖碗的老人恐怕已经七十多岁了,比我父亲年纪还大,我实在是不忍心他在大街上淋雨。
芍药姐说的风轻云淡,可是我却听得面红耳赤,因为那天,那个挑担子的老人向我店里推销的时候,我还以价格昂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我惭愧的低下头,第一次对她刮目相看。
很快,我就对芍药产生了鄙夷的态度,她因为盘子事件在我心里建立起来的高大上的印象瞬间崩塌。
那晚,饭店的客人很多,等忙完之后,师傅们都去睡了,我还在厨房拖地,这时我隐约从窗户里听到芍药那边传来一阵低低的争吵。
我扔下拖把,跳到洗菜池子上,透过玻璃窗看过去,院子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腹便便的男人要走,芍药扯住他,低声说,说好了100,八十根本不行。
中年男人有些恼火说,妈的,你们这些人,腿一张一合就是钱,还在乎这20块钱?再说,你在床上就是一个死人,我还不如去肉市上买二斤猪肉切个口子解馋!
芍药还要说话,那男人用力挣脱她的手,走了,临走,还不忘在她挺翘的胸脯上用力拧了一把。
那一刻,就像是知道了自己收藏多年心爱的古董是一个赝品,对芍药满满的爱,瞬间变成了恨,怪不得当初厨师长说他是出来卖的。
万万没想到为了不至于沿街叫卖的小贩淋雨而买下全部陶瓷的芍药姐,竟然是一个操弄三瓦两舍的妓女!
我的三观瞬间被颠覆。
芍药再次来向我请教做菜的时候,我开始有些爱理不理,在我十八岁单纯的思想世界里,容不得这种肮脏的存在。
芍药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以为我的保守可能是收了厨师长的蛊惑,于是来的时候开始,开始给我买一包烟或者买一个冰糕来贿赂我。
当然这些小恩小惠根本打动不了我,我甚至在她眼皮下面把冰糕扔进垃圾桶。
芍药的脸上明显挂不住,我们之间也逐渐变得疏远。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午夜时分,我正在睡觉,忽然听见芍药的院子里一片嘈杂,人喊马叫很是热闹。
我爬起来跑到厨房里,占到洗菜池上,看到一个穿着花格子裙子的女人正揪住芍药的头发,一口一个鸡地骂着,耳光像是雨点般扇到芍药的脸上。
花格子的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提着裤衩狼狈地站在一边,嘴里嘟囔着说,是她勾引我的。
最后,芍药被花格子摁到地上,花格子不住地用高跟鞋在她身上死命地踹着,嘴里的语言要多狠毒有多狠毒,下手要多狠就有多很。
芍药躺在地上,用手护住脸,不住地呻吟。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把一个烟灰缸扔了出去喊道,还让不让人睡了?大半夜的招鬼呀你们。
趁着那个花格子女人愣神的工夫,芍药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屋里,锁紧了房门。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芍药的妓女身份算是彻底曝光,每当她走过来,总会有一群妇女远远地指点说,看,这就是那个出来卖的女人。
芍药变得沉默起来,路过饭店的时候,也是低着头匆匆而过,有时候厨师长会起哄,跟在后面大喊着,80干不干?不干,81如何?
一夜之间,芍药仿佛憔悴了许多,就连身上那袭白色的长裙仿佛也沾染了灰尘,变得肮脏,褶皱四起。
但是芍药依然还在建筑工地做饭,也依然每天从饭店门口路过。
又过了几天,我再次听到芍药家里传出呜咽,我又以为她是被人揍了,或者是遇到吃霸王餐的了,我爬到窗台看去,只见一个大约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哭哭啼啼地赖在芍药的院子里。
芍药在一边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你还小,这碗饭不是你吃的,你缺钱,我先给你,记住好好上学,再不要有这种想法了。
自己明明就是一个妓女,反倒还劝说别人从良,这芍药也是奇怪了。
自从芍药的妓女身份曝光后,她的生意反倒出奇得好了起来,尤其是晚上,来买春的人是络绎不绝,据说附近的成人用品店那些套套价格都翻了不止一倍。
厨师长是外地的,他嘴里一边骂着芍药这个鸡,不知廉耻,可是每次一看到芍药从门前路过,又忍不住想把眼珠子黏在她屁股上。
那天晚上,下着零星小雨,饭店的生意不忙,打烊后,我们几个赖在床上斗地主,厨师长明显地有些兴奋,说,今晚谁赢了钱,谁就去芍药娘们那潇洒一回。
厨师长这一句话,我们三四个人顿时兴奋起来,纷纷响应。是啊,青春的荷尔蒙几乎要撞破我们的小腹,近水楼台,守着芍药这么一个大美女,又是熟人,不指望打折,最起码安全放心。
我们这些人一个个浪到影响环保。
最终,我赢了。
厨师长几个人羡慕嫉妒恨,同时又不怀好意地把我往外推,我出门的时候,豪情万丈,可是真到了芍药家门口的时候,却是拔不动脚步,更不敢用手扣响她家的门环。
就在这时,芍药的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心满意足地被芍药送出来,他猥琐地睃了一眼,继而赶紧转入黑影里,像一个贼一样飞快跑掉了。
芍药穿着一件蓝底白花的睡衣,睡衣很宽松,低领,露出一截象牙瓷一般的脖颈,在昏黄的灯光下,泛出新絮般的白。
芍药看到,先是一愣,继而峨然一笑,把我让进院子,说,小弟,这么晚了,你难道是过来教我做菜的?
我喉咙里唔唔了几声,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便赶紧钻进了芍药的屋子。
芍药的屋子里还是清雅别致,只是多了一种潮湿的夹杂着精液味道的霉味儿。芍药挤进来,有些慌乱地把地上揉成一团的卫生纸捡起来,扔进垃圾篓,可是想了想,又把垃圾篓拎起来,搁在院子的角落里。
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正应了一句笑话,熟人,不好下手。我站在那里,双手不住地拧着衣角。芍药走进来,看我拘谨的样子,笑笑说,你是来教我炒菜的?
我咬着嘴唇,抬起头,两只眼正好看到她胸前鼓涨涨的山高水阔,我的胸脯像是擂鼓一样,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看到芍药一脸疑惑的目光,我一把抓过他的手,把几乎攥出水来的零散钞票塞进她的手心,哆嗦着,但是语气很铿锵地说,我,我想……这点钱够不够……
芍药瞬间愣住了,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从我慌乱的眼神里,她几乎洞穿了我的色厉内荏。
我不知道,她会骂着拒绝,还是笑着相迎。可是许久之后,她只是一声叹息,把钱塞到了我的口袋里,又帮我了整理了一下衣领,拍了拍我的肩膀,像姐姐一样爱怜地说,你才18,不要像他们一样……
后面的话,我听不进去了,因为我看到她明眸的眸子里,瞬间就被水色氤氲。
我逃也似的奔出了芍药的家。
宿舍里,厨师长正和几个同事在开卧谈会,尤其是厨师长很浪很浪地问我,这么快?真是糟蹋那几十块钱了。
那一夜我什么也没有说,在厨师长无限失望的腹诽中,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之后,我再没有见过芍药,后来才知道,她忽然辞去了工地的工作,回了老家。
芍药走了,但是她的故事一直是那些街坊四邻们的谈资,每次有人开头,就会有无数的附和之声,仿佛他们都是引发芍药多么多么贱的亲历者,眼神里满是憧憬得欲火,嘴里蹦出的都是千篇一律的鄙夷。
又过了一些时日,有和芍药是老乡的工人来吃饭,旁敲侧击地从他们的嘴里知道,芍药是一个大山沟的老师,从她村子到最近通公路的镇上,八公里的距离,步行需要三个小时。
因为小路的一边是峭壁,一侧就是悬崖,村子里两个学生上学时失足跌进了悬崖,再也没有走进学堂。
山村财政也无能为力,指望修路是遥遥无期。
芍药这次回去,用自己的钱,正在为村子里修一条宽阔的,一直通到镇上的路。
厨师长坐在椅子上,一只脚翘在另一只板凳上,剔着牙花,啧啧地说,用卖身钱铺就的路,走在上面都硌脚。
那位民工笑笑,没说话,站起来,把碗里的半碗牛肉面直接就扣在了厨师长的头上。
全文完
玉米婶PS:今日互动话题:这个虽然是故事,但相信现实中也有类似情况,你们觉得芍药值得吗?可以从各种现实因素思考,说说你的想法或身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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