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译出《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的他告诉你读书三大法

2017-04-21 李家真 深港书评

广见闻,开心智,乐人生。这里是《深港书评》。


书评君小Tips


闲暇时不知道看什么书?点击“书单”给你推荐

安静时不知道如何修心?点击“氧气”读点书吧

寂寞时不知道如何排遣?点击“文化”查看文化动态


▽本期关键字▽

读书 | 翻译 | 方法


谈起读书方法论,每个人自有自己的“套路”。


有人博览,比如写出《论衡》的王充说:“人不博览者,不闻古今,不见事类,不知然否,犹目盲耳聋鼻痈者也。”王充一生读过近一万三千卷书,“博通众流百家之言”;


有人“专精”,比如鲁迅就提倡以“泛览”为基础,然后选择自己喜爱的一门或几门,深入地研究下去。否则,读书虽多,终究还是一事无成。


而对于译者来说,他们的职责就是将国外优秀的著作引进来,那么他们如何在浩如烟海的著作中选择自己“专攻”的领域,又如何在翻译中尽量保持作品的原汁原味呢?今天我们请来了翻译《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的译者李家真老师,来给我们讲讲他的读书三法。


△李家真


译者读书三法

文 | 李家真



译书,仅仅是读书的一种方式,适用于自己特别喜欢、特别希望读懂读透的外文著作。作为一种读书方式,译书耗费的时间和力气特别地多,虽然可以带来“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莫大乐趣,却不提供一目十行的酣畅淋漓,不容忍“不求甚解”的旷达潇洒,因为译者不仅仅是读者,还负有重大的责任,得把原文转化为一个尽量忠实晓畅的译入文本,为他人提供一目十行的酣畅淋漓,提供“不求甚解”或“求甚解”的选择。


所以说,如果不是真的喜欢,真有把握,最好不要贸然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去读一本书。根据我个人的体会,这样的读书方式,需要用到以下三个基本方法:


搜集可靠的底本


校勘古籍讲究善本,译书也是一样,需要一个优良的底本。当然,译者比古籍校勘者幸运得多,面对的大多是工业化时代的印本,基本不需要操心字句方面的问题。即便如此,译者还是得格外小心,如果原文有疑,不妨多找几个本子看看。


比如说,柯南·道尔小说《福尔摩斯谢幕演出》(His Last Bow)的末尾有个词组,“the too limited titles of our village inns”,本来是说英国乡村旅馆的名字缺乏新意,但不少英文版本把词组中的“too”印成了“two”,致使不少译者把这个词组译成了“我们乡村旅店的两种有限的权利”,让人莫名其妙。再如《瓦尔登湖》的“声音”一篇提到一种树木,英文初版和之后的一些版本用的都是“single spruce”(白云杉),新近的一些版本则把这个词改成了“double spruce”(黑云杉),依据是梭罗在自己那本《瓦尔登湖》上标注了这样的改动,以便贴合新英格兰沼地的实际情况。这样的改动,自然应该从善如流。


李家真译版《福尔摩斯谢幕演出》


原文确实有误的情形,并不是凤毛麟角,《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当中,背离事实或自相矛盾的例子屡见不鲜。作者已然仙去,原文只得保留,因为你无法与他商量,是改还是不改。译者虽不能擅改原文,却应当在注释里指明谬误,免得去背作者的黑锅。


对于时空距离格外遥远的著作,或者是文典事典格外繁多的著作,译者不妨多搜集几个注解详备的本子,以便多方参证,减小误译的几率。不过,外国学者的研究成果,提供的仅仅是出发点和线索,译者必须在此基础上查证和甄别,拿出自己的见解,保证译文无误之外,必要时还得撰写符合中文读者需要的注释。不假思索地盲从照抄,不仅无益于读者,闹笑话的机会也很多。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全七册)

(英) 亚瑟·柯南·道尔 / 李家真 / 中华书局 / 2012-11



读相关的书


“相关的书”是个非常模糊的概念,什么样的书会与待译的书发生关联,也是个很难说清的问题。意大利作家翁贝托·艾柯在《玫瑰之名》中说,“所有书籍都在叙写其他书籍,所有故事讲的都是已经讲过的故事。”


《玫瑰的名字》

[意] 翁贝托·埃科 / 沈萼梅、刘锡荣

上海译文出版社 / 2010-03


这样子环环相扣,结果必然是一种普遍相关,把读“相关的书”变成一件人力不能企及的事情。虽然如此,译者还是应该尽量扩充自己的知识储备,尽量拓展自己的眼界阅历,以便揣摩作者的微言大义,领会作者的良苦用心。储存在电脑和图书馆里的知识,和自己脑子里的知识毕竟不同,自己有足够的积累,才会有抉微发隐的洞察力,才会有甄别取舍的判断力,不至于道听途说,人云亦云。


泛泛的阅读,有时还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举例来说,我曾从艾柯小说《鲍多利诺》英译本得到启发,查到王尔德小说《多利安·格雷的画像》当中一段描写的源头,还曾依靠《堂吉诃德》英译本脚注的指引,找到《培根随笔全集》中一句俗谚的出处。


另一方面,可能会有一些特定的书籍,与待译的书存在直接的关联,译者即便没有时间一一读完,好歹也要知道这些书的存在,作为一种解决疑难的备用手段。比如说,《柯南·道尔自传》和《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泰戈尔的哲学》和泰翁的英文诗集,梭罗的日记和《瓦尔登湖》,都可以算是书与书密切相关的例子。


读作者读过的书


作者读过的书,当然不是指作者读过的所有书籍,因为我们没法知道,作者一辈子读过些什么东西,就算是能够知道,也不可能一本本找来读。不过,作者在自己的书里明引暗用的其他书籍,总应该尽量找来读一读,至少要读完相关的部分,以便正确领会作者的用意,防止译文出现疏失。


多亏了网络时代带来的便利,这件事情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可以办到,译者不至于有心无力,求之不得。《培根随笔全集》引用了将近一百种西方古代典籍,基本上都可以在网上找到,希腊文或拉丁文典籍也往往可以找到不止一个英文译本,足敷查证之用。


《培根随笔全集》

(英)弗朗西斯·培根 / 李家真 / 中华书局 / 2016-1


不去读这一类的书,便保证不了译文和注释的质量。举两个最简单的例子:


《培根随笔全集》“论言谈”中有一句拉丁文诗歌,对应的英文是“Spare the whip, boy, and pull harder on the reins”(孩子啊,少用鞭子,抓紧缰绳)。西方学者早已指出,这句诗引自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的《变形记》,但译者如果不去读《变形记》,便无法知道这句诗是太阳神阿波罗对儿子法厄同的谆谆告诫,诗句中的“boy”以译作“孩子”为宜。


梭罗在《瓦尔登湖》“声音”一篇中引用了几句诗,西方学者早已注明,这几句出自梭罗友人钱宁的一首诗,诗题是“Walden Spring”,但译者如果不去读这首诗,便无法知道诗题中的“spring”不是“春天”,而是“泉水”,便会在注释中说,这几句出自钱宁的“瓦尔登之春”,而不是“瓦尔登之泉”。实际上,钱宁这首诗第二句就说,“你光闪闪的鸟儿,欢唱你夏日的歌曲”(Carol thou glittering bird thy summer song),跟春天没有关系。


编辑 | 罗婉



亲可能,还会对以下内容感兴趣

点击文字获取相关内容


他们正在读这些书读完了毕飞宇的小说,再上他的小说课 | 小淘气尼古拉的“父亲”其实有着不幸的童年 | 我不知道为啥《白鹿原》才播1集就停播,我只知道现实中的白鹿原 | 他反感萨特,与哲学家背道而驰,却深谙世界的苦难 | 李商隐:中国最早的朦胧派诗人 | 当深圳遇见《朗读者》,原来可以这么美 | 防止奴隶逃跑的秘密不是篱笆和岗哨,而是…… | 想给美丽的人美丽的生活



深港是起点 书评是风帆

这里是《深港书评》

如需合作或转载,请联系后台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