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看懂《姜子牙》

写在前面

昨天看完《姜子牙》出来，我其实就预估到它的评分不会太高，口碑也会富含争议。

果然豆瓣评分出来7.5，现在还落到7.1了，短评里也都能看到，喜欢的四星五星地打，往狠里夸，不喜欢的早就一星刷起，全是期盼落空，不如《哪吒》，十分失望。

我们后台消息也是呈现这样的两极分化，一些说“有深度，很喜欢，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偏成年向的国漫佳片”。

另外的读者则认为故事完全崩垮，连视效都拯救不了的稀烂。

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姜子牙》公映版本，真的很糟糕吗？

我是同意的，它本身的故事完成度，实在谈不上出色。

一是故事形式就不算有新意，人神妖三界交斗以凸显个人困境难免囿于俗套，二是叙事节奏不够稳当，指涉的主题也过多，人物情感难以搭建起来。

另外，配角也基本沿袭了国漫的一贯弊病，就是功能性过强，经不起细思，包括为了烘托主线而牺牲部分逻辑也是有的。

所以今晚我们不是想帮“这个版本”的《姜子牙》正名，但也不是要再去踩上一脚。

我们只是觉得可惜，这样一部制作精良的作品，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实在可惜。

所以我们想试试把导演无法表达出来，或者被迫只是藏在里面的东西，给尽可能讲出来。

你们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我们主观上的解读，是猜想，也可以理解成是我们得知某些信息后的一次“说漏嘴。”

总之，我们是怎么写下的下面这些内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能帮到这部动画的创作者，去让这部电影在你们的脑子里，多留那么一些时间。

《姜子牙》

先纠正一下很多人对《姜子牙》的定位。

一个是电影本身的。

许多人得知《姜子牙》讯息，估计就在《哪吒》片尾的彩蛋预告，包括后续营销文案也带捆绑意思，“封神宇宙”四字随处即见，加上原定的就是春节档，自然也都抱着看合家欢片的心态买票。

但它和全龄讨喜的《哪吒》截然不同。

（注：请务必参考这个分级）

《姜子牙》是一部成人电影，并且是一部充满隐喻，需要观众思考的严肃zz电影。可以理解为是一部有益但沉重的寓言书。

它不燃，不好笑，甚至有点反高潮，从主题构思到人物模型都透着学院作派，文戏台词有精心的古典设计，武戏打斗也有着工整的美学取向。

那为什么说它是一部zz电影呢？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惯性思维的扭转。

我们从小就一贯认为，天处于最高级，妖次之，人更次之，有高低之别。

但《姜子牙》里的不是，神只是一派势力，它借用的是封神榜那时候的神话背景，即天，人，妖，所谓的三界，它并不带有一个等级关系，而是一种类似三国鼎立的角逐状态。

天并不是最大的，但是是能力最强的。

神被人格化了。

所以整个故事的基本脉络，就成为了根据能力强弱，而非固有身份高低的权力之争，换句话说，也就更具现代意味。

所以你会明白，其实《姜子牙》根本就不是简单的电车困境，这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表达都被盖在这个议题之下，它的故事是两个巨大的迷局，而幕后的布局人，电影甚至都没法明说。

一

第一个迷局

第一个局，发生在电影的时间线之前，也就是电影开场交代的「三界大战」。

表面上，三界大战就是我们读过的《封神演义》，姜子牙助武王伐纣，对抗狐妖妲己，天，人，妖混战，最后各路英雄封神，武王朝拜天界，天界从此一统三界。

电影没有把故事推翻，但是它把天的权威性消解掉了，天神，不再是权威，而成了一种政治势力，于是整个故事也变种成了一个隐藏的阴谋——

其实整个三界大战，就是元始天尊一手（也就是电影里的师尊）策划的，为了帮助天界一统三界，和九尾妖狐达成契约，通过一把宿命锁，让她附身到了苏妲己的肉身上，去魅惑纣王，再让其他妖族去为祸人间，以此覆灭代表人界的商汤，扶植会供奉自己的周朝，让神界一统三界，事成后，会给妖族正名，位列仙班。

可是当万事落定，伐纣成功，师尊却为了自己的利益，突然背信弃义，命令一众弟子，以狐妖作乱为名，剿灭了整个狐族，说是剿灭，实为灭口。

电影的故事，其实就发生在姜子牙奉师命斩杀最后一个九尾妖狐（也就是妲己）的时刻。

姜子牙发现九尾体内还有一个无辜女孩的元神，但是师尊坚称这是狐妖幻术，最终姜子牙放走了狐妖元神，这是斩杀了其肉身。

顺便说一句，这里并不是要带我们去探讨什么救一人还是救苍生的电车困境，只是想告诉观众，这是一个奉行集体主义的天界，表现了一下在这些神的眼里，个体和集体的轻重。

二

第二个迷局

第一个迷局里的阴谋，电影是通过电影台词在后半段直接讲出来的。

但第二个迷局，或者说第二个阴谋，就因为各种原因，是被藏在整个故事里的，但这其实才是《姜子牙》的故事本身。

电影时间线是天界一统三界，天下刚定没多久，在师尊眼里，最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稳定统治权。

他便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再次利用九尾妖狐，故意让她带着仇恨把整个妖族的怨灵解封，人间必然大惧，人界力量会再次被削弱，然后自己再出手，通过压制性的力量，去剿灭整个狐族，拯救人间，人间必然对自己感恩戴德。

天界的至高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这一个维护统治的计划，电影里有三次暗示。

第一次暗示，是姜子牙第一次上天梯去质问师尊，结果被师尊指引去了一个叫归墟的地方，说那里可以为小九转世，结果姜子牙去了之后才发现，那里是一个假的归墟，里面根本无法转世，而是封印怨灵狐妖的地方。

恰恰因为姜子牙的“带路”，九尾狐妖得以顺利释放所有怨灵。

大家可以在里面清晰看到前后的变化，在姜子牙说完“（归墟）怎么会都是怨灵？”这句台词的时候（这句台词也是暗示），原本粉色，明亮的归墟，瞬间退去颜色成了灰暗，不见天日的炼狱。

另一个暗示是宿命锁链，电影明确交代了，是师尊把宿命锁连到了狐妖和妲己的身上，让她们同生共死，但是其实根本不止连了苏妲己和九尾，他把所有的狐族都和人类士兵相连了。

所以你会在最后的大战里看到，归墟同时释放出来的不止被镇压的狐妖，还有大量人类的怨灵，而且那个巨大的“龙”里面，到处都是红色的锁链。

第三个暗示更明显，是姜子牙救下小九之后的一句台词，如果你的观影环境足够好，仔细听，你可以听到背景音里有一句“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的话，很轻，也没字幕，这是那些被姜子牙击破锁链，得以转世的人类怨灵说的，是导演故意垫在里面去暗示的。

暗示师尊当年为了同时削弱另外两股政治势力，人界和妖界，剿灭妖族的同时也是在让人类与妖同生共死。

而所有的天界弟子，其实在灭狐妖的同时，也在杀人，包括并不知情的姜子牙。

这些神看似普度众生，其实背后都是精密的政治计算。

有点狠吧，但是电影最狠的东西，其实远不止于此。

三

沉默的真相

电影的结局其实很奇怪，它是反高潮的，但看似啥也没说，实际上，无比惊悚。

电影里大家都会觉得有一个特别突兀的地方，就是玄鸟的出现，这个玄鸟和剧情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交代了一下，当玄鸟出现，死去的怨灵才会被带走得以转世。

但这其实是打开整个故事隐藏真相的最大钥匙。

在姜子牙带着小九寻找阿父的路上，曾经受到过一群怨灵的攻击，当时姜子牙有一句台词：“不知道为什么，玄鸟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所以才积攒了到处的怨灵”。

而在结局申公豹对自己的小徒弟，说师尊被师祖惩罚的消息的时候，提到了师祖是师尊的师傅，是负责掌管玄鸟的（最高）大神仙”。

原来，神上有神。

而且这么多年没有放出玄鸟带走怨灵的是师祖，师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上面其实已经说了答案了——要让九尾释放所有狐妖怨灵再次让人间大乱的前提，只有一个，就是让所有狐族怨灵，不得转世。

现在明白了吗？

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师尊，而是更上面的师祖。

所以，《姜子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真正的结局，是姜子牙进入天界，砸碎天梯，向师祖举报师尊的残忍行为，最后师尊被师祖象征性地处罚，而姜子牙自己，被关进了专门折磨神仙的监狱「渡劫城」。

从此，长夜难明。

四

反叛者，姜子牙

我们最后再来聊一下我们的主角，姜子牙。

其实作为片子核心角色的姜子牙，在人物塑造上是失败的。

为什么这么说？

但如果你细看会发现，姜子牙从头到尾都是没有任何角色弧光的起伏的。

他从起初的抗旨不尊就是逆反的姿态，此后下凡宁可落魄垂钓，也不顺从天意；一直到最后也没认过错，低过头。

换句话说，他更像是被赋予了某种救济使命的耶稣， 救人就是他自认的责任，所以连路边看到的幻化成穷人的猎狐人都要伸出援手。

这可能让观众缺乏共情，但的确很可能是编剧有意为之。

或应该这么形容，是基于叙事意图和隐性表达的需要，所以把姜子牙塑造得「绝对明确」，让他成为了没有起承转合的，始终如一的反叛者。

什么表达呢？从电影里一明一暗的两场对峙就能看得清楚。那也正是姜子牙在戏里的两场真正困境。

最直观的就是姜子牙遭到贬谪。他坚称看到了小九的元神，而师尊否认说，那是幻术，随后以姜子牙内心有执念为由，将他下放凡间。

同时师尊也直言，只要他驱逐了这种执念，便能重新位列仙班，统领众生。

啥意思？

这其实就是一个指鹿为马的故事。

师尊的潜台词就是，我说那是马，那就是马，你说你看到的是鹿，那你就回到凡间，我也不惩罚你，我给你机会，你去好好想想到底是鹿还是马，等你也觉得是马了，你就上来，我依旧给你官复原职。

这个隐喻的，就是因为天尊要姜子牙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抹去反叛，加入这个天界体制。

师尊连同诸神一整个神职体系，要的就是他按命令做事，按神旨下刀。听从就得到褒奖，反抗就领受惩罚。

说白了，电影是在描述个体弱力与权威意志之间的对冲。而如果姜子牙不具备天然反叛的精神主旨，这种对冲以及譬喻就无法形成。

另一个更隐晦的困境是，其实姜子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棋子。

在天界所布下的这盘大局里，姜子牙是因师尊意志而下凡，同样的，他也是受到师尊的指引，把小九送去归墟“超渡”，由此引来了九尾，在打斗中冲破了封锁，放出了在三界交战中枉死的士兵冤魂。

此时师尊款款出手，拨弄一片金叶让又救了苍生，赢得了众生的一致美名，血腥丝毫不沾。

而姜子牙的结局，是最终被关入了渡劫城，关押神仙之狱。

说到底，姜子牙就是一个最悲情的角色，既逃不开明面的集体强权意志，也逃不开权威暗里的算计，直到价值榨干，即成为一颗弃子。

所以电影里他就是个符号。

必须反叛且只能反叛，反叛是他唯一的宿命与价值，也是他悲剧的直观映射。

他也不能得到任何本我的成长，或精神的完善。因为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没有「人性」与」人格」的位置，只有无尽的利益博弈，权力漩涡。

就到这吧，我们也没法再说下去了。

音乐/

配图/《姜子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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