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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拳打的是我们所有人

3号厅编辑部 3号厅检票员工 2022-06-13




唐山打人事件冲上热搜的时候,我正在办公室看一部叫《代价》的纪录片。



这部片是我在微博发现的,一个叫@开全局没的博主,回忆了自己毕业的时候在机房看老师剪这个片子的事情,当时纪录片的内容给了她很大的震撼。


她写得很好,我就尽量直接引用她的描述了——


以下灰色内容,引用自微博博主@开全局没的微博。


(这部纪录片)内容是(十多年前)一个福建女孩,因为去同学家玩,被逼奸,女孩想也没想就从阳台上跳下去了。在民间看来,这是保住了清白,可从此这个女孩高位截瘫,家庭负担不起她的开销,就将她遗弃了。


最后她被当地的佛教徒收留,一群人轮流照顾她。照顾她的信徒阿姨,工作是看公厕,所以她就躺在她身边,在公厕前。有一个镜头里,苍蝇在太阳下,围着她飞来飞去。但她已经不能动了,甚至连眼珠子也不看那个绿头大苍蝇,就像我小时候常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那种,被撕破了喉咙,已经无力挣扎的羚羊,对这个世界上普通人在意的外物滋扰无动于衷,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确实已经无力再去摆脱了。


我至今还能想起她为了方便人照顾而被剃光秃秃的头,和瘦弱的,像一把干柴的身体,即便是在阳光下拍摄的许多镜头也叫我胆寒,因为它在提醒我,人在这样十来岁的年纪,也会因为一念之间而落入如此万劫不复的苦境。


.....


(完整的文字大家可以自己去搜来看,她的微博底下有这部片的资源。)


反正,就这样,在今天下午的某一个时间点,这两个看起来那么相似的事情,带着某种阴差阳错,却又毫不意外的“悲哀”,一起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而且时间在其中好像又发挥了更让人感到悲观的效用——两件事相隔了近10多年,却依旧在复制一般地发生,也依旧没得到什么系统性的解决。


甚至当我在事发后重新去读这位博主写的内容时,那最后一句话——“人在这样十来岁的年纪,也会因为一念之间而落入如此万劫不复的苦境”。我多了不止一层的胆寒。


因为我突然发现,哪怕是相较纪录片里这个已经被逼到“悬崖”然后跳下去的女孩。被打的那个女生是谈不上一点主动做了什么的,她没有“跳下去”,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拒绝了一次非常明显的骚扰,就像我们每个人都会做的那样。


如果我们把“多穿一点衣服”“别去酒吧”“深夜不要出门”这些本不该由女性让渡和妥协的东西叫做被迫撤退的话,那这个事件中,这个女孩,很明显已经退无可退了。


那么,只是这个女孩吗?


我们很多次地谈起过一个词,就是女性的安全感,这个词很常用,很好理解,但一旦在这类事件中,却会复杂起来。


比如我们经常听到一种对这类事情的反驳,说坏人哪里都有,抓住就好了,别小题大做。


是的,我们当然知道,不管一个地方文明到了什么程度,我们都无法避免单独的、个体的恶的产生,也无法避免偶发的一个男性突然因为下半身的问题为非作歹。


但是,请你们正视一个事实,就是一个社会里,女性是不会因为“单独的”“个体的”“偶发的”事件而感到不安的。


只有长期的、弥漫式的、切身的恐惧,才会让所有女性如此默契地产生今天这般的“不安全感”。


我们看到这样的事情愤怒,去上升到谈性别议题,是因为很多女性的生活中,都在遭遇和这类暴力事件同根同源的“大小事件”,有的是职场上的一句性骚扰,一次酒局上的荤段子,一次灌酒,一次咸猪手,一次偷拍,一次.....,亲身经历的恐惧必然会和耳闻目睹的远方的哭声产生勾连,于是才会有今天全网的愤怒。


再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我们经常说一句话,“当我们在房子里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这意味着这个房子里已经有了几十上百只。”


我们看到蟑螂害怕,是因为我们打不死那么一只吗,不是的,是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这间房子里已经有了很多很多。


这就是我们对这类事情一次又一次感到恐惧的根源。


当然,我并非在说男性是蟑螂(我看到很多正常的男性都在这件事中和女性一起谴责和割席)我是在比喻一种渴女又厌女的思维,在某一批男性的大脑中像蟑螂一样繁殖。


至于为什么个体暴力行为和群体氛围带有关联性的理论,我们在批判“有毒的男性气概”的时候也提到过——一个男性作出对女性的暴力行为的时候,一定不是突然的,更多存在后天某种“教育”的驱动,也许是和身边兄弟们在喝酒谈天时“怎么搞女人才算真男人”的言论氛围,也许是从小父辈灌输“男性就必须靠武力解决问题才有男子气概”这样的思维。


这就是脑内的、会传染繁殖的“蟑螂”。


所以我们在谈论的从来都并非“单独的”“个体的”“偶发的”,而是,成群的、不见变少的、躲在暗处的、恶心的,蟑螂。



那么具体来说,这种脑内的“蟑螂”到底从哪来?


我们曾经在聊《厌女》这本书时候,提到过一个词,叫性弱者陷阱。


性弱者是日本学者从男性视角创造的一个词汇,也是很有争议的一个概念,简单来说就是亚洲的重男轻女现象,导致社会女性数量远少于男性,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把男女的婚恋,比作一个“性的自由市场”,货币是“魅力资源”,包括学识,财富,外貌,人品等等,那必然会有一部分男性会在婚恋市场被淘汰。


他们就会成为性弱者。


但其实这种资源分配本就是不公的,涉及到阶级,硬要去强调弱者,颇有点强者论,社达主义的意味,而且这个概念是对男性和女性的一种双向物化,我自己也并不喜欢这个概念。


但是神奇的是,这个概念居然在东亚范围内的部分男性群体中的非常流行,他们会因为追求女性失败而认为自己是被社会压迫,被亏欠的性弱者。


男性自己在物化自己。


这种思维并不会在未来他们找到伴侣而消失,更多时候都维持在一种类似于记仇的状态。


这种思维有害的地方在于,一旦当它出现在一个男性的自我认知里之后,他们往往下意识做的,不是如何想办法提升自己,也不是恨重男轻女的根源,更不是怨恨抢夺了自己更多资源的其他男性,而是怨恨女性的选择。


认为女性不选择自己的原因,并不在于自己的问题,而是因为那些女孩都是荡妇,是只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是拜金主义。


他们将女性「性对象化」去投射了自己的欲望,但同时也在拼命为自己不当的欲望投射免责,


这句话怎么理解——


就是给了自己一种殴打、侮辱、造谣她们的合理动机,是她们活该,这是一种揭露她们真面目的惩罚。


也由此产生了「渴女,又厌女的奇怪思维」。


这种思维,就注定了所有事件都不会因为女孩多穿一件衣服,少走一段夜路,少去一次酒吧等妥协而得到解决。


我明白道阻且长,但至少请不要意去用一条高高在上的微博,来去怪女性看到蟑螂时的应激反应,毕竟对于此刻来说。灭虫、让他们把拳头先挥向自己的脑子,以及里面的蟑螂,才是所有人、所有性别的当务之急。




音乐/

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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