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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看这种电影了

3号厅检票员工 2022-10-05



写在前面

聊聊国庆第二部,本身就没什么人看的《平凡英雄》。

《平凡英雄》


我的观感,是毫无预期的进去,却依旧能跌破预期的出来,我在其中看不到一点创作,大概就是拾掇了一下《中国机长》和《中国医生》的整一套主旋律流水线的模版,捏把捏把就又弄出了这么一部东西。

所以缺点都很相像,都是以一种悬空的现实去歌颂,再以一种宏观的歌颂去替换。

整个电影其实和电影开头那段不明所以的MV本质上是同一样东西——

那段MV展示了新疆的大好风光,安排了一位年轻女性和一群小朋友在自然风光中快乐地跳舞合唱,这段和后面的故事没有任何关系。


东西确实都是真实的,我去过新疆,新疆就是这么美,那的人也真的就是这么热情善良,但对于这部电影来说,真实是“工具化”的,它并非属于被讲述的一部分,而仅仅是展示,然后形成一种唯一性,最终目的是借由真实去完成现实的错位。

电影也一样,里面的所有故事都是真实的,人的善良和英雄事迹都是真实的,但它始终不像是一部电影。


电影创作的思维是被对调了的,颂扬本应该是目的,挖掘和讲述是手段,但现在颂扬既是手段,又是目的,讲述和挖掘是被彻底排挤的。

有一只看不到的大手,在这种电影里完成了“抽”的动作,抽掉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人,不见了。

正文

我们先来看《平凡英雄》有原型的故事:

新疆和田地区的一个小男孩小麦,胳膊被拖拉机打断了,必须要前往乌鲁木齐进行断肢重续手术,于是在一路好心人的帮助下,哥哥送小麦顺利抵达乌鲁木齐医院,手术成功。

这是一个比较惊心动魄的故事,它惊心的点不在于有着很磅礴的叙事前提或核心,故事只有一个目的:帮助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在黄金接臂时间内接上胳膊。


放在历史的叙事里,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这个目的本身就有了伟大的意义,因为伟大对撞普通,其中势必会有挣扎。

电影里关于这种挣扎,我只看到一个瞬间,就是在前往乌鲁木齐的飞机上,李冰冰演的乘务长在急救完小麦之后扶着机舱哭泣,如果急救是责任,那么此时的哭泣则是人性,因为在这个角落里,我们看到了她作为一个人的情绪,她的心痛来源于对另一个人的体验与共情;


这种回归于人本身的情感我感觉才是这部电影应该去讲的方向,但电影显然志不在此,它走向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把人尽可能抹去,只留下事迹。

最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电影内出现的所有人物,除了叙事的中心人物小麦,对其他人都很少甚至完全没有提及名字。

这让我想起来《八佰》里我比较喜欢的一段,士兵们高喊着自己的名字从楼上跳下赴死,电影给这一段留了很长时间,让每一个名字都得以展现。


在此刻他们不再单纯具有士兵这个身份,身份之外,他们有了自己的人格。

这就是我认为展现名字的意义,虽然它只是一个代号,但因其独特性而代表了每一个个体的情感与历史,其背后指涉着每一个活生生的个体所拥有的人生经历。

但这部电影里的名字被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其职业身份:医生、机长、乘务长、哥哥、妈妈、唐总......


在1987年有一部中国电影《疯狂的小镇》用了同样的设计,它讲的是一场关于凌晨小镇要发生地震的谣言是如何兴起、传播并形成一场集体恐慌的,展现了在民众恐慌之下官僚系统的投机与僵硬。里面所有的人物同样都是以身份命名:甘广播、余供销、陈邮电、李银行......


这部电影中只呈现了两批人,一批是官僚系统中的人只有代号与身份,一批是面目模糊的群众仅仅作为伤者与死者统计中的数字。这其中蕴含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但近四十年过去了,《平凡英雄》里隐去名字却是为了颂扬。

它宣传的是一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但这种奉献却是无因可寻的。

张一山饰演的刘医生在救完人后感慨:这是医生的本能。面对冰袋里的断手,本来惧怕的乘务员在认清自己空姐的责任之后突然不害怕了,眼神一瞬间变得坚定:我来加冰块吧。


我当然不是在否定这些职业的责任与贡献,只是他们的改变实在太过于缺乏缘由,或者说是太过于统一,统一的像是一个人。

再举一个例子,《我不是药神》好在哪里,不就是好在程勇作为一个药贩子,在保留自己身份的基础上不断做出一些越轨的举动,正是在越轨里,我们看到了人的改变与人性的光华。

回到《平凡英雄》,当电影中频繁地将职业要求作为叙事的推力,那么就回到了开头所讲的:人不见了。

首先是宏观意义上没有“人”。


这部电影的底层逻辑与《中国机长》很像,都在试图表达出围绕着一场救命行动中各个机器的运转过程:机场、医院、交通指挥中心、塔台、南航公司。基本结构就是,发出求救信号——接收求救信号并报告领导——领导马上同意并说出经典台词:人的生命是第一位的,所有规矩在关键时刻是可以为其让位的。


接着所有人回归本职工作,拯救行动像是发生在其中的一段小插曲,略微挑动了一下心弦。

听着似乎无可厚非且电影中的世界充满了祥和,但这种类似春晚小品一样的祥和却让我感受到了割裂。

当机器的运转完全囊括着个人的意识,人在其中就被工具化了,所有人像是一颗紧钉在岗位上的螺丝钉,完成了一个去个体化的过程。但电影最终的宣传显然不止于此,就像它歌词里唱的一样:无名英雄。


这就来到了第二步,在微观意义上,也没有“人”了。

哥哥这个角色是一个很好的佐证,我认为这其实是一个可以延展下去的人物,因为他是有自己的历史的,他的愿望是离开家乡去乌鲁木齐闯一闯,但妈妈想让他留下,因此他产生了愤怒的情绪,正是这种愤怒间接导致了弟弟的手断掉,这就有了家庭矛盾,而他在为弟弟做选择的时候,又有了内心矛盾。


理想、压抑、愧疚、挣扎,他的形象本应该是丰满的,但这样一个人却没有被展开,最后的作用仅仅是作为电影的落点点出主题:平凡人做平凡事,跟你在哪没关系,跟你相信什么有关系。

他又被囊括进了“平凡人”的阵营,同时它的情绪也毫无缘由的都消失了。

我们经常说,电影与观众应该是平等的,这个平等是说电影有很高的宽容度,能让观众自己去寻找答案。

但很显然这种平等目前是被破坏的,席勒说过一句话:自然只给了我们生命,艺术却使我们成为了人。

我们的电影可能无法记得自己是一门艺术,但真的不应该忘记,我们还是人。


音乐/
配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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