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利 | 审裁机制发展中的法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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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郭文利

北明软件有限公司助理总裁、

中国社会科学院

国家法治指数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

法学博士

本文发表于

《人民法院报》2022年9月30日

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第二工作组于2022年3月28 日至 4 月1日在联合国总部（纽约）举行了第 75 届会议，会议期间，与会人员围绕审裁机制发展中的法律问题展开了讨论。

法律事务办公室国际贸易法部门法律长官Judith Knieper （会议主持人）：所谓审裁，即争议当事方可以寻求独立的第三方，要求其在有限时间内，在听取当事方阐述之后作出裁决。与诉讼不同，审裁员作出的裁决没有约束力，可以被质疑，如果在质疑期没有提出质疑，那么它就成为最终裁决。

国际商会国际ADR中心常务委员会成员、全职仲裁员 Lindy Patterson： 审裁在英国已经存在 25 年多了，主要处理建筑行业支付困难案件。审裁的规定取决于支付惯例、实践，避免被滥用非常重要。审裁员对任何涉及建设合同纠纷的决定，都要在正式提交申请后20 天内作出，当事方可以协议无限延长，通常是延长6 周，审裁员的决定有临时约束力，如果支付方不上诉仲裁，这就是最终决定。这一做法得到法院的支持，根据审裁员的决定，法院可以当即判决或解决纠纷。通常而言，只有在两种情形下才能对审裁员的决定提出质疑，一种是审裁员行为违反自然司法正义原则，且必须是重大的违反。另一种是审裁员超越权限审裁。审裁员的职权范围包含在审裁通知中，如果超越权限，就会把审裁员超越职权范围作出的那部分决定拿掉。在过去20年中，仅在非常有限的情况下，审裁员的决定才不会被法院执行。审裁的纠纷类型主要是临时付款，还涵盖了各种类型的纠纷，比如工程师损害索赔。超过95%的英国审裁决定都是最终决定，表明审裁双方愿意接受审裁决定作为最终决定。

大成 （加拿大） 律师事务所合伙人Pierre Grenier： 魁北克政府在2018年执行了一个试点项目，旨在促进付款给付合同或者分包合同的公共建设企业的发展，该项目于2021年结束。试点项目包括强制付款时间表，相关流程，旨在实施和解，即快速解决落实工作期间的争议，此即审裁，其特征就是作出一个没有约束力的最终决定。

加拿大ADR Chambers 主席 AllenStitt：安大略省的商业界要求建立审裁模式，尤其是建筑合同方面，安大略省有专门的立法来支持审裁，提交材料之后30天内就能作出一个书面的裁决。这个体系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特点，就是成比例原则，即具体收费跟争议金额成比例，比如争端金额大概是三四万美元，所以只能限定提交10张纸的书面材料包括合同，然后当事方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来作一个讲演和报告，每个当事方要支付1000美元，审裁方在拿到材料之后马上就能作出裁决。如果当事方不接受审裁结果，可以上法庭或仲裁庭，但通常他们都能接受审裁结果。根据安大略省过去几年的经验，处理的案件中，当事方都很满意审裁结果，没有任何当事方去法院打官司。

菲律宾仲裁员协会主席JesusitoG. Morallos：审裁是解决长期合同争端的高效手段，但同时要确保能够临时执行审裁裁决。为了解决当事人在选择审裁员时犹豫不定这一问题，应该确定一个预算金额，并且达成一致意见，或是把审裁成本作为项目成本的一部分规定下来，而且要专门拨出款项留出余地，这样就不会影响或者阻挠未来的审裁工作了。审裁成本只相当于项目总成本的千分之二左右。调研显示，通过审裁解决争端，能够节省 4%的项目成本和16%的时间。在经济效益方面，使用审裁解决争端要比其他机制高出 20%。需要制定一个国际公约，这有利于互相交叉承认和执行决定，不仅是审裁决定，而且在法律上也可以有保证，如清偿损失、强制执行。

纽约国际仲裁中心执行主任Rekha Rangachari：在审裁方面，尤其是国际建筑领域，考虑到现有的关于审裁的一些国家法律，我们在有些方面有详细细则，已经做了一些筹备工作，准备制定示范法。

在自由发言环节，部分参会代表对审裁机制发展中的法律问题也提出了建议。

印度代表：审裁是纠纷解决进程中非常重要的层面，要努力找出一套共同的程序或示范法，尽量减少问题出现，尽可能统一各种法系，可以通过跨法系专家协作，找到差别，然后去解决。

新加坡代表：新加坡目前有一个审裁框架，有地方建设，有担保支付法，还有一套独立的仲裁程序。在新加坡，标准建设合同一般都规定由仲裁作为纠纷解决方式，按照我们的担保支付法规定，审裁是在合同条文之外的。审裁数额必须在审裁要求提出之后7天内作出，审裁决定也可以执行，用一些临时措施来解决纠纷，当事方就要受这种决定的约束，如果是法院或仲裁员另行作决定，根据保险支付法，一般规定在任命审裁员之后2到3周就要作决定。在审裁员作出决定之后，新加坡很多当事方就不再继续追究了，这有两个原因，首先当事方对审裁的数额是认可的，或者由于诉讼或仲裁费用太高，就不想再进一步追究了。第二，当事方之间的分歧因审裁员的裁定而减小了，所以当事方可以自己去解决剩余问题。在审裁中经济索赔的证据是初步判断的。审裁的框架看起来可以适用于其他商事纠纷，基本上它就是一个加快的临时措施，当事方可以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取决于当事方以后是不是还要进行仲裁或者诉讼。

芬兰代表：我们应该把审裁列入工作组的方案。制定示范法条文规则比较好。在芬兰，审裁实践并不多，但是有很多律师，特别是建筑从业者觉得有这个必要。

荷兰代表：荷兰没有很成功的审裁实践，我们称其为有约束力的意见。审裁不需要法院作决定，不算裁决，也相当于是审裁作出了一种决定，确认是有约束力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当事方不执行，可以寻求法院或仲裁庭要求执行。所以有约束力的意见也成为建设合同和销售合同的一部分，算是比较一般性的办法，还是挺成功的。虽然不是可强制执行的决定，但因为法院决定太严格，而这种意见在一定程度上对于商业和消费者也许更友好。

法国代表：审裁在建设领域用得比较多。与执行相关的就是在项目进展期间落实审裁决定的问题。我们还应该考虑其他问题，比如审裁决定的权威性，也就是审裁员的决定如果面临相似问题的进一步诉讼，其对未来可能产生的影响。另外，在很多情况下审裁可以发挥作用，但有时候它也会成为形式上的程序，这种情况是非常罕见的。

常设仲裁法院代表：在常设仲裁法院的实践中，争端解决包括两步，首先是审裁，然后是仲裁。为了避免审裁走向仲裁，需要提供额外的激励措施，让他们自愿执行审裁的决定。

阿根廷代表：有些国家已经起草了审裁法律，但仅限于建筑行业，而有些国家根本就没考虑这个问题，比如阿根廷，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缺乏法律框架来落实审裁员的决定，以及提出一个可适用的统一法律框架存在困难，因此，有必要考虑建立一个统一的法律框架，这样就可以不局限在建筑行业。

美国代表：我们讨论了两个问题，第一，除建筑行业外，审裁是否对其他行业也有用。第二，不同法律体系是否足够了解审裁，有了一定的熟悉程度才能统一法律框架。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俄罗斯代表：应该把审裁看作是一种替代性争议解决手段，而且要统一立法。

澳大利亚代表：在澳大利亚遇到了一个问题，就是确保支付的立法问题，这个立法将审裁作为永久解决建筑行业有关于支付争议的一个手段。澳大利亚相关的联邦有不同形式的确保支付的立法，1999 年以来一直是这种情况，有两种形式的审裁，也就是确保支付的形式，即东海岸和西海岸形式，尽管保护水平是类似的，但不同地区有不同要求，比如时间表的限制不一样，这会导致诉讼各方混淆。我们试图统一这些做法和规定，但迄今并未成功，部分原因是东西海岸的担保、支付法案存在竞争和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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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郭文利

本文来源：人民法院报

本文编辑：田驰宇

本文审阅：王星雨、冯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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