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韭菜们的风口
▍盐财经
作者 | 李白甜
编辑 | 何小民
似乎一夜之间，全世界但凡跟IT行业沾边的人都在聊元宇宙。
一系列巨头和行业观察者的集中表态，掀起了一阵全行业的元宇宙狂欢。NVIDIA执行长黄仁勋说：我相信我们正处在元宇宙的风口浪尖上；Epic Games的首席执行官蒂姆·斯威尼说：元宇宙会是未来；微软首席执行官萨蒂亚·纳德拉说：元宇宙会让数字世界和现实世界融为一体……
“元宇宙”到底是什么？
最后到Facobook的马克·扎克伯格总结陈词：我相信元宇宙将成为移动互联网的接班人 。并且近期他强势表态，称Facebook正在加强元宇宙领域的投入：5年后，Facebook会成为一家元宇宙公司。
而且这些人并不是单纯口嗨。
今年3月，据说是最能体现元宇宙概念的游戏《罗布乐思》（Roblox）获得了5.2亿美元融资，该游戏的开发商Roblox上市首日市值突破400亿美元，比一年前估值涨了10倍；
4月，Epic Games获得10亿美元投资用来构建元宇宙；
8月29日，VR创业公司Pico发出全员信透露该公司被字节收购，据称收购价高达90亿元人民币，比其估值高出20亿元。
国际上这些真金白银的动作直接刺激到了中国国内的证券市场。半年前可能还没听说过元宇宙这个词的A股忽然冒出了近20个“元宇宙概念股”，并且成功在9月之初迎来了一轮股价疯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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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就是还没来
今年以来但凡聊元宇宙的人都在聊《雪崩》。
这本入选过《时代》百佳英语长篇的科幻小说，描绘了一个类似后来电影《头号玩家》的世界——在未来一个技术高度发达、贫富分化严重、社会被大财团垄断的赛博朋克时代，人们会接入一个与现实平行，极其丰富且自成社会体系的元宇宙，以自己的化身（Avatar）进行生活和交流。
科幻照进现实《头号玩家》中的vr跑步机设备早已面世｜图源：电影《头号玩家》剧照
很多提到虚拟现实技术的小说或影视作品，都曾很大程度上受到过《雪崩》的影响，里面描绘的元宇宙，基本已被视为当下元宇宙发展的蓝本。
不过据说在Facebook内部人手一本的《雪崩》，在中国的知名度其实仍相当有限。更多的人谈论或者理解元宇宙，往往以《头号玩家》以及近期热映的《失控玩家》入手，两部电影中的元宇宙游戏《绿洲》和《自由城》，基本符合赵国栋在《元宇宙》中对元宇宙概念下的五个定义：沉浸式体验、自由创造、社交网络、经济系统、文明形态。
电影《雪崩》海报
这跟Roblox的CEO戴夫·巴斯祖克提出的八点定义大同小异：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迟、多元化、随时随地、经济系统和文明。
但无论以哪一种标准看，当前我们拥有的所有应用产品几乎没有哪个能达到元宇宙产品的要求，即便是大受追捧的独角兽Roblox，最多也就是个概念上基本沾边的雏形。
论沾边的话，当前无论是做设备的，做沙盒游戏的，做社交的，做支付或区块链的……几乎都可以说自己在打造元宇宙，至少也可以说自己在打造元宇宙的一部分。就像网站编辑和运维程序员，都可以说自己算互联网从业者。
所以，像soul这样的社交软件也成元宇宙产品了。
soul打出的广告语为“年轻人的社交元宇宙”
其实比Roblox更有资格被称为元宇宙的产品，早已有之，甚至比《雪崩》出版的时间还要早。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卢克斯影业，就是做《星球大战》的那个公司，就曾推出过被誉为图像化网络游戏先驱的《栖息地（Habitat）》。
这是一个最多支持2万人在线的网络社区，用户之间可使用一个内网邮件式的系统私信，活动有极高自由度：婚姻、冒险、社交、战斗，甚至自己做生意。每一个人给游戏场景带来的改变会永久保留，而不会刷新。
极其小众的《栖息地》最终成了一个实验性产品，但林登实验室于2003年推出的《第二人生》则比前者更进了一步。
游戏《第二人生》
除了视觉效果要比80年代的《栖息地》好出不是一星半点外，《第二人生》也提供了更高的自由度和可能性，玩家能在游戏里从事丰富的职业，成立组织、公司，打造各种物品，这些物品甚至受到版权保护。所有人使用一种叫林登币的货币，进行各种交易。
《第二人生》一度爆红：2006年前后《第二人生》开放了游戏中通用货币林登币与美元的互换后，《第二人生》用户数从几十万人飙升到了500万人，最高时注册用户超过2000万人。
虽然《第二人生》的传奇没有延续：游戏货币超发，导致游戏世界严重通货膨胀，换美元的好事自然不复存在，《第二人生》的泡沫没有飘太久。
但《第二人生》实现的自由创造体验，以及虚拟和现实世界的连接实验，完全可以说比Roblox距离元宇宙更接近。
游戏《第二人生》
元宇宙不是个新概念，可以说是行业公认已久的一个未来趋势。
不过，今天我们确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接近我们对元宇宙的想象：构建所需要的各种技术基础，目前都已出现了雏形，至少像《雪崩》或《头号玩家》里描绘的那么一个沉浸式系统，现有的技术并非遥不可及。
但真正意义上元宇宙应用出现乃至商用落地，恐怕要放眼几十年后。
毕竟，手机从大哥大发展成计算机式的小型终端，也花了三十年。手机和互联网融合为移动互联网，并发展出全方位的应用和商业模式，差不多也要二十年时间。
技术或许会以越来越快的频率迭代，但用技术的人进入一个新时代总是需要时间的。
元宇宙是未来，但未来有一层意思就是还没来。而今天的元宇宙，让股价波动或许是它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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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股游戏
出乎很多人意料，作为龙头带领中国元宇宙概念股上涨的是一家名气并不算大的老牌网游公司：中青宝。
9月6日，中青宝官方微信号发布《元宇宙赛道崛起 网游老兵砥砺奋进踏征程》一文，文章盛赞了一番元宇宙产业的未来前景，表示游戏是目前入局元宇宙赛道的最好入口，然后中青宝即将重磅推出一款叫《酿酒大师》的模拟经营类的元宇宙游戏。
9月6日，中青宝表示即将重磅推出一款叫《酿酒大师》的模拟经营类的元宇宙游戏，目前，该游戏计划在IOS、安卓和鸿蒙平台上线
游戏里玩家要经营一家酒厂，然后酿酒卖酒，游戏最体现元宇宙概念的地方在于：游戏里玩家用独创秘方生产的白酒，酿成后可以在现实中的门店线下提取。
负责制酒的将是知名酒厂，玩家酿的酒还将获得NFT认证，通过圈子内部拍卖获得收益，或者映射到链上，在更大的平台进行拍卖交易。
所以，一个卖白酒的游戏，还没做出来，加上一篇至今阅读量不过5000，不到2000字的企业公号文，吹响了元宇宙概念股涨停的号角。
9月7日中青宝涨停收盘，8日涨停收盘，9日收涨14.31%。一轮涨幅下来，中青宝市值增长近14亿元。
中青宝继9月7日涨停后，8日再度“20CM”涨停
在中青宝带动下，宝通科技、当虹科技、佳创视讯等元宇宙概念股也在两个交易日内达到近20%的涨幅。
9月8日晚，中青宝发布股价异常波动公告表示，这次波动是媒体对他们公号发布文章的过度解读。但对于这种“异常波动”，中青宝并不陌生。
在被称为手游元年的2013年，中青宝凭借手游概念股价一度涨到50.19元的历史高价；
2018年初，中青宝又声称其全资子公司宝腾互联将从事数字货币挖掘，并将在东南亚地区发布区块链棋牌游戏，预计开发时间3-6个月，随后，中青宝股价迎来多轮涨幅。
中青宝迄今为止并未发布关于该游戏开发进度或何时上线的任何消息。
所以不难发现，自成立以来，中青宝几乎是什么火做什么，经营范围十分野：网游、区块链、NFT（非同质化代币）、政务云服务、元宇宙，甚至还卖白酒。在所有这些领域都看不到中青宝拿出过硬的产品，但不影响它成为证券市场上成为所有人注意的对象。
9月8日晚，中青宝发布股价异常波动公告
同是在9月8日，主营“会说话的汤姆猫家族”IP业务的汤姆猫回应投资者称：“公司坚定看好元宇宙发展方向，已经成立了元宇宙方向的专项工作组，协调境内外的研发团队，对特定品类的产品进行概念开发与立项工作。”
9月8日上午刚表完态，下午开盘汤姆猫即迎来涨停。截至当日收盘，该公司股价收涨20.12%。
深交所当即在8日盘后对汤姆猫下发关注函，很直接地问道：公司是否存在利用互动易回复蹭热点、炒概念，配合股东减持的情形？并要求该上市公司核实其他持股5%以上股东、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未来三个月内是否存在股份减持计划。
而该公司的确有套现的嫌疑。因为根据2021年8月23日汤姆猫披露的《关于股东股份转让计划届满暨未来股份转让计划预披露的公告》，公司控股股东金科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及实际控制人朱志刚，确有计划在公告披露后的六个月内合计对外转让不超过公司总股本6%的股份。
部分“元宇宙”概念个股市场表现（图源：广州日报）
除监管层出手外，9日一早证券时报也发表评论降温，称“在某一概念盛行之时，分清是真风口，还是‘旧瓶装新酒’，抑或是美丽的‘泡沫’，对投资者而言尤为重要。”随后的早盘元宇宙概念股多数应声下跌。
元宇宙龙头股中青宝倒是依然坚挺，截至当日收盘涨幅收窄至14.13%。而被深交所点名的汤姆猫则以0.49%微涨收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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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玩家”
资深游戏从业者、《中国游戏风云》作者王亚晖透露，今年五月起就开始不断有人找他聊元宇宙和Roblox这个游戏。
Roblox作为一款在线创作游戏，被视为当前最能体现元宇宙概念的游戏应用。近两年来投资者对Roblox的疯狂追捧以及Roblox公司在证券市场的辉煌表现，带起了今年的元宇宙概念火热。
今年3月，ROBLOX成功在纽交所上市
但王亚晖认为，这款游戏距离真正意义上成为元宇宙产品为时尚早，就内容而言，与《我的世界》等创作类游戏并无本质差异。
Roblox的突然崛起，很大程度上也与全球新冠疫情相关，“疫情导致很多小孩在家闲着没事干，加上市面上青少年向游戏本来就不多，这是Roblox火起来的大前提。”
游戏被普遍认为是元宇宙项目最好的切入口，不过王亚晖对此并不看好。
一方面即使是最成功的元宇宙概念游戏Roblox，目前也处于烧钱状态，暂时找不到什么好的营收方式，而且用户偏低龄，消费能力有限；另一方面，如果是在中国打造同类产品，无论是青少年玩游戏还是用户自创内容，都属于政策方面的敏感点。
王亚晖反而更看好元宇宙项目在某些特定场景实现落地，比如办公。“因为成本很低，而且需求很明确，现在有一些做VR的公司已经在做这类产品了。”
相关领域专家大多也不认为元宇宙概念会在短时间内出现落地的商用项目。
北京邮电大学科学技术研究院副院长乔秀全提出，当前元宇宙应用面临的两大障碍在于终端和网络，VR、AR一类的交互技术虽然已经发展多年，但距离完全实现沉浸体验仍有距离；而元宇宙应用过程中，把物理世界的信息实时的同步到信息空间的传输量巨大，当前的网络基础设施无法满足需求。
《元宇宙》一书作者、中关村大数据产业联盟秘书长赵国栋高度评价元宇宙的未来前景，认为这将是下一个时代的互联网，并且当前无论是技术还是行业都迎来了一个拐点。
不过在游戏领域的元宇宙应用只是刚刚开始，在其他产业的应用还没有大规模出现，“不要被股票大涨这个短期的泡沫、增长搞得太过于狂热。”
而一个真正意义上能实现元宇宙概念的企业或应用，在王亚晖看来至少满足三个特征：
“一是它本身就拥有平台级的用户，从零开始周期太长；
二是它有一个非常强大的经济实力做支撑，因为肯定前期是像Roblox一样亏损；
三是本身必须要有一定的内容研发能力，你不能把所有事情交给用户自创。”
目前来看能满足这些条件的，要么是个巨头，要么有巨头入股。王亚晖甚至在朋友圈里直接发了一句话：创业公司提元宇宙的，默认是骗子就行。
作者 | 李白甜
编辑 | 何小民
排版 | 萧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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