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女艺人所面临的「完美而顺利」的剥削
作者:61 XX
继韩国女星雪莉自杀身亡40天后,饱受网络暴力的具荷拉也离开人世。报道称,具荷拉生前曾多次因恶意留言而遭受心理折磨。
据不完全统计,近10年来,韩国至少有30多位艺人自杀,可能是世界上艺人自杀率最高的国家。
2005年,演员李恩珠自杀。
2007年,UNee自杀。
2008年,演员金智厚自杀。
2008年,演员崔真实自杀。
2009年,演员张紫妍自杀。
2010年,演员金成民自杀。
2010年,歌手崔真英自杀。
2011年,韩彩元自杀。
2011年, SG Wannabe成员蔡东河自杀。2017年, Shinee成员金钟铉自杀。
2018年,100%成员徐旻佑自杀。
这背后或许是“神秘”力量的操控,更多的则是韩娱高速工业化的残酷结局。
想入圈的韩国艺人会遭遇什么?
1996年,H.O.T.出道,正式开创了“偶像团体+流行舞曲”为主的风格特征,同时奠定K-POP(韩国流行文化)组合模式化运作的套路,和衍生的粉丝应援系统。
在过去十多年的时间里K-pop风靡全球,但更被我们所熟知的,是这个文化下,每年批量生产的种种流行偶像团体。比如H.O.T.,东方神起,Super Junior,Big Bang,少女时代,EXO等等。
随着这些艺人组合在全球的成功,很多年轻人开始热切地追随偶像的脚步。在韩国,每周都有大量的年轻人去YG、SM、JYP等知名娱乐公司碰碰运气,渴望名气与成功。
然而,在韩国高度成熟且竞争激烈的娱乐产业里,偶像们除了是行业最光鲜亮丽的符号代表外,还是工业化造星机制下的标准化“商品”,承受着残酷的层层剥削。
这些剥削都是如何进行的?我们梳理了一个普通的年轻人进入行业前后,很可能会经历的事情。
首先,你要不断地参加比赛或者面试。在打败竞争对手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发展潜力之后,你将签约一家经纪公司。但注意,签的是一份“练习生合同”。这份合同证明了,练习生们没有收入。在签署的协议中,他们还会抵押未来的部分收入,用来支付出道之前的培训费用。
之后,成功签约的年轻人,随即开始一段极其艰苦的时光,即“练习生生涯”。SM经纪公司的创始人李秀满曾在接受报道时说,通过试镜选出有潜力的人才后,至少要花上三到七年的时间让他们接受音乐、舞蹈及演戏等训练,之后才能创造出“近乎完美”的明星。
于是,你需要学习唱歌、跳舞、表演,甚至语言课程。根据韩国媒体的报道,这些练习生们大部分还在上学,所以在需要兼顾课业的情况下,很多人的日程安排从早上5点开始,一直到第二天凌晨1点结束。这些公司还有一种叫“月度评估”的方法,在每个月底评估练习生们的进步和表现。因此,每当月度评估临近时,练习生们必须加倍努力排练,以免梦想提前破灭。
韩国文化评论家李文元(Lee Moon Won)曾说:“韩国人在所有事情上都花了同样的精力,不管是高考还是办公室工作。”这种不惜力的方式,也很好地延续到了娱乐产业里。根据签订的合同,练习生涯可以持续5到10年。一般来说,训练会持续4到5年,BigBang队长权志龙,甚至有过长达11年的练习生生涯(在两家不同的公司),且这些培训非常昂贵,如果你中途选择辞职,练习生们将需要向公司支付一大笔钱。
最槽糕的是,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出道。如果娱乐公司发现你不再适合成为明星,他们很可能把你开除。这些公司不会关心你是否生病,是否背井离乡数年等等。对他们来说,你是整个偶像流水线上最容易被替代的部分——还有更多年轻人等在后面准备补缺,如果你失败了,你只是一个“可被丢弃的残次品”,仅此而己。
如果你足够幸运,完成了“练习”,那么经纪公司会把你和其他年轻的明星配对,组队出道。他们将你包装成一个足够精致的“商品”,推到市场里供粉丝挑选。但如果你不成功,你就一无是处。很多练习生出道后由于没有足够的人气,随即消失在行业里,其中不乏自杀和心理创伤。
如果你火了,那么恭喜,你被产业和经纪公司的压榨将变得愈加顺理成章。你必须过公司认为最适合你的生活,你必须成为一个“完美的流行偶像”。SuperJunior的成员韩庚就曾起诉所在的SM经纪公司,称公司曾强迫他做违背意愿的事情,并在他患有肾脏疾病时不给病假。EXO成员克里斯也在提出解约诉讼时说:“公司只把我当做一个机器部件,而不是一个表演者”。
剥削的顺序如此完美顺利,以至于这些年轻人工作了8到10年却没有挣到一分钱,但同时为他们的公司赚取了数十亿美元的利润。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剥削被套以“自由、成功、幸福”之类的概念,推向了世界。
| 以造星学校为主题的韩国偶像剧《Dream High》,风格温暖励志,然而现在回想则十分戏谑
女性偶像遭受的双重压迫
严格的偶像生产工业将男女都变得机器化、商品化,但加上传统性别文化的嵌套,女性偶像无疑面临着更多的限制。
尽管当下的女团歌曲中也出现了以“不需要男性认可”为概念的叙事方式,但大多女偶像仍遵循传统脚本。这可追溯到女团鼻祖少女时代。
少女时代全员长相清纯甜美、舞蹈充满活力,并以全员唱跳俱佳、强视觉风格的特色跻身西方市场。2010年,少女时代在洛杉矶的演唱会门票一抢而空,其中70%的听众都是非亚裔,这成为韩流打入全球市场的模板。
其09年发布的歌曲《Gee》成为后续女团风格的典型。在《Gee》的MV中,9个女孩扮演了服装店的模特,在男性店主离开后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动了起来,并挨个儿在男性店主的照片前害羞地表达少女萌动的爱意。尽管其后也有成熟、性感化等其他形象出现,但以青少年为目标受众,展现甜美气质、在恋爱中眩晕的少女风格仍是一大主流。类似的制造也迅速流水线化。
当然即使有成熟、个性化的风格突破,女性偶像仍被当做主要的凝视对象,需要脚踩高跟鞋、凸显线条美。她们在日常中有严格的饮食、体重限制,据悉,YG娱乐公司甚至要求女性在进入行业前必须整容。在这样的限制下,逾越角色脚本的女性也会遭受更大的网络舆论攻击。
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性别差异。
VOX的作者AjaRomano分析道:K-pop行业中,女性歌曲会按照“处女/成熟女人”这两种类型划分,而男性歌曲则划分为“坏男孩/复杂老练的男人”,并且有更广阔的叙事空间。
男团歌曲中也不乏典型的父权叙事:在Block B 的歌曲《Jackpot》MV中,伪装成马戏团成员的男性们绑架了闯入其中的女性。MV展现了这位女性想逃但逃不走,被身边的男性威胁、操控的故事,歌词中充斥着成功男性的欲望图景:金钱、燕尾服、崭新的鞋子、女秘书、球童……
此外,近年韩国不乏打破传统性别规则的男性偶像,比如著名的李洪基、还有2AM的Jo Kwon等,但有类似突破的女性偶像却较少,并且面临更恶劣的评价,包括当女性偶像在舞台上不慎撕破衣服时会被指责作秀或遭受荡妇羞辱,而男性则不会。
而更恶劣的则是韩国女艺人的陪酒、性招待事件。女艺人对外被塑造成清纯少女,对内则被当做性玩物,这无疑会造成严重的心理撕裂感。
韩国女演员朴珍熙,曾在延世大学行政学院社会福祉系读研究生,她的硕士论文题为《关于演员压力、忧郁及自杀想法的研究》。朴珍熙在论文中称,在接受调查的演员中,有38.9%的人属于忧郁人群,原因是“隐私不受保护、舆论暴力严重、收入不稳定和对未来感到焦虑。”论文称,女演员的忧郁症比男演员严重,尤其是约有十分之一的女演员患有严重的忧郁症,有自杀的倾向。
我们在之前翻译的一篇文章中谈到了韩国女性地位低下的问题。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直到2005年,韩国才废除了裁定男性为一家之主的法律。文化中的厌女症严重,如何避免分手后被跟踪、辱骂、偷拍是每个女性的必修课。具荷拉因前男友掌握自己“不雅视频”被暴力后,韩国女性为其走上街头、发出 “我的生活不是你的色情片”的呼喊,正代表了她们的集体诉求。而如今庞大的就业压力又让许多失业的男性将矛头指向与自己竞争的女性。
戏谑的是,阶层固化将韩国人晋升的方式几乎限定为读书并考入一流大学,或者熬过艰苦的练习生制度成为偶像。然而根据KWDI(韩国女性发展机构)的数据,受高等教育的女性毕业后月均工资只是男性的66%,且仍会因怀孕等原因被迫回归家庭;而愿意在偶像行业摸爬滚打的女性则要面临被当做性对象的风险。女性无论在社会阶层压迫还是娱乐行业内部的压迫中,都因性别文化而受到双重压迫。
“具荷拉是谁”、”发生了什么”一定会像其他热点一样,在一段时间之后烟消云散。但韩国娱乐业的造星机器还在高速运转,他们会不断裹挟着那些怀抱梦想的年轻人,继续制造压迫和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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