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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女性地位为何如此低?

日刻 日刻 2021-02-27



编译:树神 XX



随着女性主义理念在全球的推进,韩国女性的生存环境也引发着世界的关注。韩国的流行文化对中国有着天然的亲和度,许多女性问题就从娱乐业渗透出来。

比如探讨女性问题的《82年的金智英》上映,女星郑有美仅因出演就受到攻击,还有之前轰动的“胜利门”、与性别问题亦有关联的雪莉自杀新闻等。同时,仍有很多人羡慕韩国父母会把整容当做成年礼物送给女儿,羡慕偶像剧中备受宠爱的女主,事实上这正证明了传统性别气质的牢固。

我们翻译了Quartz的一篇文章,详细梳理韩国的性别问题。两性之战源于男性社会地位下滑,更源于有毒的传统性别文化。文章呈现了女性十分恶劣的处境,也直指性别文化对男女双方的压迫。它并不像影视剧中那样浪漫。




2015年9月,韩国版本的Maxim男性杂志将男演员金秉玉的一张照片刊登在了自己的封面上,照片里,这位出演了《老男孩》的男星站在一台轿车旁,一只手夹着一根香烟,轿车的后备箱里露出了一截腿,脚踝被胶布绑了起来,那明显是一双女人的腿。封面的标题写着“真正的坏男人”。



一个在那期杂志上市不久前成立的线上女权组织Megalia立刻将这张照片转发给了世界范围内的各大媒体和女权组织。接踵而来的声讨使得Maxim美国部门发表了道歉声明。
 
在韩国,女性面临着家庭、职场、公共空间中不同形式和程度的歧视,Megalia的行动被视为勇猛且大胆。当越来越多女性联合起来对抗社会中根深蒂固的保守文化,她们受到的抵制却也无比强烈。不再能享受曾经优越的经济和社会地位的韩国年轻男性,将自己的怒火彻底地发泄在了她们的身上。
 
美国马萨诸塞州韦尔斯里学院的政治学教授Katharine Moon一直关注韩国问题,她指出韩国的性别冲突在年轻一代人身上尤其强烈,“男人们觉得海水已经淹到了脖子。”


事关经济
 
就像社会其他方面的变化,发生在韩国的性别之战根植于经济问题中。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韩国的经济势头良好,男人有稳定的高收入工作,负担得起一整个家庭的开销,女人也被期待做一个全职主妇。这使得韩国的儒家家长制(hoju system)有良好的发展环境,直接裁定男性为一家之主的相关法律,直到2005年才被废除。

(补充:韩国政府认为,家长制是由男性担任户主、以家庭为中心的一种传统制度,不符合《宪法》所保障的个人尊严和价值以及性别平等的要求。为了建立更加公平的家庭制度,韩国在2005年3月对有关民事法律进行了修改,废除了“家”(韩语称“Ga”)的概念和家长制。另外,子女的姓氏和族裔也可以随母亲。如果对保护儿童的福利有利,经法院许可,可以更改姓氏和族裔。修改后的法律将从2008年起执行。废除家长制具有重大历史意义,因为这对消除在韩国社会长期占主导地位的主要性别歧视产生了影响。)
 
上世纪末,亚洲经济危机深刻改变了韩国工薪阶层的生存环境,男性大量失业,同时开始和女性竞争工作机会。大量关于女性的刻板印象和负面标签出现在公共语言里。
 
今天,韩国的经济又遇到了曾经的问题,全球性的经济缓势对这个出口导向的经济结构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大财团备受困扰,不停地裁员。目前,韩国的家庭负债在GDP中的占比在全球发达国家中名列前茅。
 
同时,韩国年轻一代获得高等教育的比例在OECD国家中也是最高的,过量的优秀应聘者为了几个普通工作抢得头破血流,失业率接近10%。和父母相比,年轻人无疑时刻都要为了阶级滑落提心吊胆。本可以愉悦合作的男性和女性,被迫处于一种紧张的竞争关系中。


新女性运动
 
Megalia的成立彻底捅破了性别对立的窗户纸,2015年5月,中东呼吸综合症(MERS)在韩国大爆发,人们怀疑这项疾病是一个从中东回来的男人带到韩国的。当两位从首尔飞往香港的韩国女性被检查出患有MERS时,她们拒绝被隔离在香港。韩国主流线上论坛DC Inside上出现了大量攻击她们的帖子,男人们认为她们太过自私,损害了韩国的国际形象。在两位女性被隔离后,攻击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男人骂她们是“泡菜碧池”(指十分拜金),和“豆酱女”(指减衣缩食购买奢侈品)。



出于对这些谩骂的愤怒,一些女性针锋相对地回帖,用“泡菜男”骂回去,嘲笑他们只有6.9cm的生殖器。
 
这些女性之后离开DC Inside创立了自己的网站Megalia.com,它的logo是一个十分直接的挑衅,手势表示的即为韩国男星生殖器的长度。
 
包括部分女权主义者在内的许多人认为,Megalia的举动传达了太多的厌男情绪,加剧了性别对立。Megalia其他有争议的举动还包括鉴别骗婚gay等,男人认为这个组织里的女人都是疯子,意图分裂整个社会,甚至有人将Megalia和ISIS相比。
 
但组织内的成员却张开双手拥抱对这种激变,一个毕业于梨花女子大学的活动家说:“在此之前,女权在韩国都是些学术上的陈词滥调,2015年是激动人心的一年。”

 
凶杀,江南style
 
在某种程度上说,Megalia和其他类似组织的活动,是对现实生活里越来越多的针对女性的暴力案件的一种回应。2016年5月,一名23岁的女性在首尔江南区地铁口附近的一幢建筑里被人用利器杀害。34岁的男性凶手告诉警方,他行凶的原因是过去曾被女性辜负。
 
案发后的几天里,许多女性剧集在地铁口附近对受害者表示哀悼,她们在出口的墙上贴满了便利贴,讨论厌女症。一些男权组织对此表示抗议,他们说将这起案件认定为厌女行为只会助长针对男性的歧视。
 
由政府支持的调查机构KWDI的数据显示,韩国性别暴力发生的频率在过去几年里急速增长,调查组成员表示,受害者绝大部分都是女性。这种增长的趋势更多体现的不是实际案件的大量增加,而是越来越多遭到虐待的女性不再和过去一样保持沉默。
 
韩国的犯罪率和谋杀率总体上非常低,但女性被杀害的数量高于男性,这在发达国家中十分少见。调查组成员同样表示,谋杀案发生在情侣和夫妻之间的概率在韩国非常高,“儒家传统下的男人有着巨大的权力,打老婆被视为管教的一种方式。”根据民间女权组织的调查,在韩国每三天就有一位女性被她的男友/丈夫或前男友/丈夫杀害。


跟踪与偷拍
 
韩国没有‘和平分手’这个说法,这是韩国的女生们都了解的事实。担心被跟踪、辱骂、偷拍是每个女孩分手后的必修课。15年一篇发表在《朝鲜周刊》上的文章以“我想要告诉女儿的五件分手时要注意的事”为标题,列举了一些分手建议,包括“不要独自在私人空间里提分手”,“如果被跟踪的话要报警”等。
 
对女性的贬损体现在韩国欣欣向荣的色情片行业。色情音像在韩国属于非法行业,但非法拍摄的照片和视频还是能在线上平台上找到。韩国女权组织的胜利果实之一,就是在16年通过多方努力让偷拍网站Sora.net被关闭了。Sora上有大量有关如何购买迷奸药的指南,鼓励男性强奸无意识的女友。
 
媒体也在助长这种贬损文化,性别暴力时常被浪漫化,将女性狠狠推在墙上被视为热辣的举动。流行文化里的理想女性,既是低幼化的,又是色情化的。整形手术随处可见,成为日常,甚至得到家长的鼓励,容貌在向上攀爬的路上至关重要。


日益壮大的男权运动
 
尽管妇女在韩国已经获得了一定的权力和独立性,但70年代和80年代对生男孩的热衷已经使得男性数量过剩,这种数量的差距加剧了局势的紧张感。90年代,由于可以选择流产,韩国的出生性别比例为116.5,这意味着每100个女孩出生时,就有116.5个男孩出生,此比例后来逐渐降低。许多90年代出生的男孩现在找不到女朋友和妻子,同时,更多的韩国女性选择不结婚
 
在韩国,倡导男性权利并不是一个自嗨的点子,它逐渐成为了一种主流思想。曾是大学老师和自由主义杂志执行编辑的Koo Se-woong说:“目前的情况令人震惊的地方在于,男性好像非常自然地认为,女性对更多权利和保护的要求只不过是受人误导而已。”
 
2013年发生了一件能男权思想的极端事件,负债累累的男性活动组织Man of Korea的创始人Song Jae-gi决定从汉江的桥上跳下去,以此为组织筹备资金。跳桥全过程都被电视报道了。Man of Korea团体的目标之一是废除政府机构“两性平等与家庭部”,并让在军队中服役的韩国男性得到经济补偿(所有韩国男性必须在部队服役两年)。他的尸体在数天后才被找到。
 
Song的组织现在被称为性别平等非政府组织,它的脸书主页获得了35000个赞。
小组的一名代表在江南谋杀事件后接受采访,他说与他们的父辈相比,男性的经济处境恶化了,但由于“反转歧视”,女性正在领先,人们却仍期待男性承担养家糊口的角色。
 
其他成员也支持废除“两性平等和家庭部”,因为他们认为该部对单亲家庭的支持促进了离婚。一个名为Jong Chan Lee 的人在该组织的脸书页面上写道:“如今的离婚率如此高……女性通常能获得孩子的监护权,并从政府和丈夫那里拿到钱。”
 
 
无处容身的职业女性
 
尽管男性抗议说女性的社会进步正在篡夺他们的传统经济角色,但事实上女性在职场上远远算不上与男性平等。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2015世界性别差距报告》,韩国在145个国家中排在115位,排在利比里亚、马尔代夫和布基纳法索后面,仅次于赞比亚。在“经济参与和机会”的门类里,韩国排在125位。根据KWDI(韩国女性发展机构)的数据,受高等教育女性的月平均工资是男性的66%。



根据OECD的数据,许多韩国女性在25岁时退出劳动市场。Kim Ha-rin是一位在麦当劳兼职的19岁哲学系学生,她说,她的许多同事都是中年女性,她们在几十年前因怀孕而被鼓励辞去工作,如今便只能做低薪水的工作。
 
根据KWDI的调查,非常规工作者(无法享受全部福利的短期合同工作)中,有40.2%是女性,而男性是26.5%。根据2014年的报道,尽管彻底解雇怀孕员工是违法的,但在医院工作的护士只被允许按照预定顺序进行怀孕(未按照顺序怀孕或申请产假的护士会受到工作上的排斥)。



对于许多女性来说,这意味着要在事业和家庭中做选择,而今天提高生育率已经成为韩国政府的燃眉之急。根据韩国统计局的数据,2015年,韩国的生育率是1.24,远低于2.1的人口替代率(2.1是维持稳定人口结构的替代生育水准)。在日本,由于采取了一系列改善育儿和企业文化的举措,生育率正在缓慢恢复。
 
 
女性不需要王子
 
韩国的性别战争不太可能很快消失。还有类似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家大型游戏公司Nexon的女性雇员被解雇,因为她以配音演员的身份分享了穿着Megalia设计的衬衫的照片,上面写着“女孩不需要王子”。
 
反对派正义党公开批评这家游戏公司侵犯女性的劳动权益。然而,一些成员认为支持Megalia比被贴上朝鲜同情者的标签更加丢脸,并且退出了该党。有人认为,Megalia为了让女权主义进入公共舆论空间做出了惊人的举动,但“Megalia对于女权主义者的意义,就像朝鲜对韩国反对派激进分子的意义一样。这是一封鲜红的信笺,给了他们封杀女权主义者绝佳的理由。”



正义党事件发生几天后,该党撤回了对Nexon雇员的支持,将自己的表述替换成了,“致力于创建能够克服性别歧视问题的有效讨论环境”。


原文:An epic battle between feminism and deep-seated misogyny is under way in South Korea,By Isabella St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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