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地理丨无主之地:极地以外,有没有无主权声索的土地?
【导读】
Introduction
我们知道,自威斯特伐利亚条约以后,我们所居住和生活的地球表面正式被确立和划分为由一个又一个相互毗连的领土国家构成。领土国家之间都有明确(有时又颇有争议)的边界。除了南极和北极等鲜有人居的土地之外,几乎所有的土地都是被明确赋予(争议)主权,那么,有没有极地以外的无主权声索的土地呢?答案是:确实有!
本期推送文献来自《Dialogues in Human Geography》2022年由英国纽卡斯尔大学研究员James Riding和美国南卡罗莱纳大学教授Carl T. Dahlman共同撰写的文章《Montage space: Borderlands, micronations, terra nullius, and the imperialism of the geographical imagination》,文章围绕克罗地亚与塞尔维亚在多瑙河的边界因不同领土主张而出现的一块无人声索主权的土地——“上西加”(Gornja Siga)展开的讨论。1991年南斯拉夫内战后,克罗地亚宣告从南斯拉夫独立,邻国塞尔维亚与黑山继续组成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直至2006年塞尔维亚共和国在黑山独立后成立。但1991年的战争至今余波未平,克罗地亚与塞尔维亚仍就两个在多瑙河的边界划分有不同主张,其中本文所介绍的 “上西加”(Gornja Siga)是其中最大的一片无人声索的土地。2015年,捷克政客维特·耶德利奇卡(Vít Jedlička)以自由为名,宣告在“上西加”这片“无主之地”上成立“利伯兰自由共和国”(Free Republic of Liberland),象征性地在这片多瑙河滩上的荒野升起了一面黄底黑条旗。
本文从这篇文章的讨论出发,从自然和人文的不同角度,讲述这片多瑙河边立锥之地的纷纷扰扰。
血与火:克塞两国的千年风雨
要谈克塞两国的边境问题,就不得不谈巴尔干。巴尔干位于欧洲东南角,有着“欧洲火药桶”之称,历史上就是亚欧民族交往和冲突的焦点地区。从罗马帝国与斯拉夫人,到奥匈帝国与奥斯曼土耳其,还有南斯拉夫人内部的“无限可分”,围绕这片土地上的硝烟与争端,始终未曾停歇,延续至今。边境冲突、民族恩怨、国家分裂,以至于“巴尔干化”作为一个地缘政治学名词,来形容一个较大的国家或地区分裂成较小的、相互敌对的国家或地区的过程。
图. 1796年-2008年巴尔干边界变化图
图源:维基百科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alkanization
回顾南斯拉夫人的发迹史,在公元6世纪拜占庭帝国时期,南斯拉夫人的祖先斯拉夫人的一支——斯克拉文人(拉丁文:Sclaveni)作为北方袭扰拜占庭的蛮族被史学家所记载,并在长年的征伐与交流中,不断向巴尔干半岛乃至小亚细亚迁移并定居,既充当过拜占庭的雇佣军,也与阿瓦人等部落联合入侵拜占庭。在这个过程中,如今的克罗地亚人和塞尔维亚人分别作为南斯拉夫人的两支,他们的祖先白克罗地亚人和白塞尔维亚人从多瑙河中游平原和喀尔巴阡山脉地区迁徙而来,历史上长期以多瑙河为界,两个民族在中世纪周边强大帝国的夹缝中建立了早期的斯拉夫人公国。
图. 斯拉夫人迁徙路线
图源:维基百科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lavs
克罗地亚在达尔马尼亚地区建立了早期的克罗地亚公国和潘诺尼亚公国,曾经作为周边加洛林帝国以及拜占庭帝国的附庸,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皈依了基督教。在反抗法兰克人的过程中,克罗地亚人取得了相对独立的地位,于925年建立了克罗地亚王国,直至1102年与匈牙利建立联盟成为匈牙利-克罗地亚王国的一部分,并在1527年的采廷选举中被并入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当中,直到近代。
塞尔维亚人建立了早期的杜克利亚公国和拉什卡公国。其中拉什卡公国在公元12世纪下半叶在尼曼雅王朝的带领下实现崛起,先后征服了周边杜克利亚、科索沃等地区,在1217年建立了塞尔维亚王国,并在1219年建立了延续至今的东正教会,形成了塞尔维亚人的核心身份标志之一。在不断扩张中塞尔维亚人几乎征服了大半的巴尔干半岛,并在1346年成立了帝国。随着奥斯曼人的铁蹄临近,塞尔维亚人不断积极抵抗,并在抵抗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延续至今的民族史诗——科索沃传说,但还是难逃被征服的命运。1459年,塞尔维亚全境被奥斯曼帝国吞并。彼时,奥斯曼帝国与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分界线就是多瑙河-迪纳拉山脉一线,也就是如今的克塞边境附近。后来,奥斯曼帝国的铁蹄多次试图越过边界向西扩张,但终因维也纳战争惨败,元气大伤,无奈退回了原有边界。
图. 塞尔维亚帝国鼎盛时期疆域
图源:维基百科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erbian_Empire
19世纪以来,在中南欧,哈布斯堡帝国、威尼斯共和国和奥斯曼帝国已经统治了南斯拉夫人长达几个世纪,随着民族主义思潮的滥觞以及奥匈帝国内部试图推进境内斯拉夫人地区的日耳曼化和马扎尔化,南斯拉夫人开展了一系列民族复兴运动,泛斯拉夫主义中的南斯拉夫主义和南斯拉夫人内部各民族的民族主义不断发展,泛斯拉夫主义让南斯拉夫国家从梦想照进现实,但内部的民族主义思想也为未来的分裂埋下了伏笔。
克罗地亚发起以伊利里亚运动为代表的民族复兴运动,缔造了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提出民族团结口号,为国家的独立和领土的完整而斗争,并在1848-1849年间克罗地亚王国在奥匈帝国内获得自治。塞尔维亚知识分子宣扬泛斯拉夫主义,团结包括天主教克罗地亚人和东正教塞尔维亚人在内的各种宗教背景的南斯拉夫人;与此同时,奥斯曼帝国治下的塞尔维亚不断发动起义,1867年在沙俄的支持下驱逐了奥斯曼军队取得独立,并在1882年建立了塞尔维亚王国。塞尔维亚王国仍以多瑙河与奥匈帝国内自治的克罗地亚王国为界。
图. 1914年的欧洲地图,黄色为中立国家,紫红色为同盟国,米白色为协约国
图源:https://en.wikipedia.org/wiki/Kingdom_of_Serbia
但与此同时,伴随着各族民族主义的发展,克塞两族的民族矛盾也不断凸显。塞尔维亚首相伊利亚·加拉沙宁 (Ilija Garasanin)在他的“大塞尔维亚构想”中声称所有南斯拉夫人所居住的土地都属于塞尔维亚领土的一部分,提议同化克罗地亚人,并称克罗地亚人是“有着天主教信仰的塞尔维亚人”。与此同时,克罗地亚人中也出现了由伊利里亚运动发展而来的大克罗地亚概念,并逐渐走向极端民族主义倾向反对南斯拉夫人的联合。1878年的柏林条约将波斯尼亚和赫塞哥维纳划给了奥匈帝国管理,这时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双方都声称拥有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双方的关系进一步恶化,这为日后南斯拉夫内部克塞两族的矛盾埋下了隐患,也点燃了一次席卷全世界的战争。
图. 所谓“大克罗地亚”构想,至今仍在右翼政党克罗地亚权力党中盛行
图源:https://en.wikipedia.org/wiki/Greater_Croatia
伴随着大塞尔维亚主义的构想和亲俄反奥王室政权的上台,塞尔维亚王国展开了在巴尔干的扩张脚步,如今的黑山、科索沃、阿尔巴尼亚和北马其顿都被塞国纳入治下,奥匈帝国之下的南斯拉夫省份自然也是他们的眼中物。1914年6月28日,萨拉热窝,一位名叫加夫里洛·普林西普的波斯尼亚塞族青年学生在塞尔维亚秘密军官组织的支持下,刺杀了反对南斯拉夫主义的奥地利大公弗朗茨·斐迪南大公,直接促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一战爆发后,奥匈帝国出兵占领了塞尔维亚全境,多瑙河成为塞尔维亚和奥匈帝国统治下克罗地亚的分界线。
一战后,伴随着奥匈帝国瓦解,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等国组成了联合王国,即南斯拉夫的前身,并在数月后多方签订了科孚条约,与塞尔维亚王国合并。但国内大塞尔维亚的思想的影响下,塞尔维亚一元主导的倾向不断加强,克罗地亚政客在政府中不断被边缘化,国名也改为南斯拉夫王国。经历二战克罗地亚独立国乌斯塔沙对塞族人的屠杀和塞尔维亚境内切特尼克的对克族人的屠杀,同盟国的胜利使得游击队的领袖铁托(Josip Broz Tito)成为南斯拉夫总统,以联邦的形式成立了包括克罗地亚社会主义共和国和塞尔维亚社会主义共和国在内的南斯拉夫社会主义共和国。关于解放后克罗地亚和伏伊夫丁那(今塞尔维亚北部省份)的国内边界安排以及在边界多瑙河右岸的四个小区域(pocket)的问题,在南斯拉夫反法西斯民族解放委员会第三次会议期间予以确定,最后委员会采用基于种族和经济指标的临时划分办法,暂且不精确划分,为日后的争议埋下了伏笔。
图. 南联盟地图(六大加盟共和国分别为:斯洛维尼亚、克罗地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塞尔维亚、黑山、马其顿;另有两个自治省:伏伊夫丁那和科索沃)
但在南斯拉夫国内,就塞族一元主导的南斯拉夫和联邦制度之间的讨论一直持续不断,铁托设立“南斯拉夫族”的尝试和打压“大塞尔维亚主义”的举措,刺激了人民对于原有族群的认同,进一步降低了国家的凝聚力。1967-1968年的修宪以及诺维萨德协议中关于克罗地亚语言地位的讨论,演变成了政治上的“克罗地亚之春”,这场政治冲突以克罗地亚地方当局领导层被罢免为结局,但地方民族主义的抬头已不可避免。随着铁托的逝世以及米洛舍维奇的上台,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大塞尔维亚主义”不断抬头,进一步刺激各族民族主义情绪,使得南斯拉夫内部各共和国就新的联邦制的讨论破裂,最终使得南斯拉夫内战爆发,联盟走向解体。
图. 南斯拉夫的分裂
图源:https://en.wikipedia.org/wiki/Yugoslavia
南斯拉夫危机爆发后,欧共体部长理事会于1991年8月27日成立了南斯拉夫和平会议仲裁委员会,对于克罗地亚独立后与南斯拉夫的边界问题,适用了实际占领地保有权原则,承认解体时的领土划界,将土地交给克罗地亚。因此,在我们看到的大多数当代地图上,这条线是按照克罗地亚对旧的地籍边界划定的。其中,在地籍上,上西加被划给塞尔维亚。委员会坚持认为除非另有协议,当前边界在国际法框架下不宜以任何方式变更,包括战争。
图. 克罗地亚-塞尔维亚沿多瑙河边界争议情况(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都声称拥有东部的黄色部分。克罗地亚声称绿色部分是塞尔维亚的一部分,但塞尔维亚没有声索它们)
图源:https://en.wikipedia.org/wiki/Liberland
但委员会的呼吁仅仅停留在口头上,1991克罗地亚独立战争爆发,上西加所在的东斯拉沃尼亚地区,从1991年至1995年被南斯拉夫人民军和塞族准军事团体的占领或包围,其中武科瓦尔长达87天的巷战震惊了全世界。在这期间,东斯拉沃尼亚成为所谓的“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共和国”(1991-1995)的一部分。战争结束后,联合国向当地派遣了维和部队,经历三年过渡,直至1998年该地交由克罗地亚管辖。但持续至今的战争伤痛,以及边境上的冲突,还未能消解。
本文所提到的上西加便是目前两国皆未声索的土地中最大的一块,其他的三块区域也组成了Ongal、Verdis和 Enclava三个“自由国家”。这些土地于19世纪末形成。当时多瑙河的旧河床由于其在该地区的严重弯曲而导致航行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奥匈帝国于 1892 年开始挖掘运河以理顺河流,在多瑙河主河道开辟了一条从贝兹丹/巴蒂纳南部通往阿帕廷的运河,再次穿过多瑙河与德拉瓦河交汇处的沼泽。河流的截弯取直形成了牛轭湖,河心洲与陆地相连形成新的半岛和河岸,上下游河流的改道重新塑造了两国的边界,造成了日后的争端,也形成了新的土地。在今时今日,这些沼泽成为了匈牙利、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的自然保护区所在地。
图. 上西加(Gornja Siga)的历史变迁图与地籍图
图源:本期推送文献
历史在围绕这条河流两岸飘荡了千年的风雨,如今似乎仅仅是一片时而被洪水泛滥淹没的河滩,四周水草丛生,树木林立,百鸟竞飞,鹿、兔子、狐狸和野猪是这里的真正的主人,俨然一派祥和景象,自然的国度中,不见当年烽火。但2015年4月,7个信奉“自由主义”的志愿者的到来,打破了这片自然保护区的宁静。
图.从多瑙河对岸眺望利伯兰
图源:https://www.idnes.cz/ekonomika/domaci/lode-a-cesty-na-kanary-jak-hospodari-liberland.A160326_2234992_ekonomika_kris/foto/SKR5b2292_6c379ca6d1124adeb5fd925b4a9abe5b_0.jpg
虚与实:从“无主之地”到“自由国家”
2015年4月13日,在捷克自由民主党政客维特·耶德利奇卡(Vít Jedlička)的一手推动下,他协同7个来自瑞典、捷克等国的志愿者,在上西加升起了“利伯兰国旗”宣示“主权”。这一场来自异国“自由主义者”的建国梦想与实践,如同“一场由自由主义者推动发生在这片曾经饱受战争蹂躏的土地上的精心设计的笑话”(美联社语)。
图. 2015年4月13日,维特·耶德利奇卡(Vít Jedlička)在上西加升起了“利伯兰国旗”
图源:https://www.idnes.cz/ekonomika/domaci/lode-a-cesty-na-kanary-jak-hospodari-liberland.A160326_2234992_ekonomika_kris)
在法律上,耶德利奇卡认为这场“笑话”在国际习惯法框架下是合法合规的。基于国家获得国际法承认的宣告性理论,他引用了1933年《蒙得维的亚公约》中国家的定义“作为一个国际法所承认之国家应具备以下资格:(1)常住人口;(2) 界定的领土;(3)政府;(4)与其他国家建立关系的能力”,据此认为利伯兰在建国过程中并未侵犯其他国家的主权,并在其官网上做了以下的进一步阐述:
a) 利伯兰是在其母国塞尔维亚的默许下宣布的,塞尔维亚放弃了对该领土的要求;
b) 利伯兰不侵犯任何其他国家的领土完整;
c) 利伯兰不是用武力宣称的;
d) 利伯兰不是一个分裂主义或分离主义运动;
e) 利伯兰不是政变或对现有国家政权的颠覆;
f) 对利伯兰在所指领土上的反诉不适用。
此外,他还表示已向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以及其他国家发送正式外交照会,并正式请求国际承认。
耶德利奇卡的这种宣称,在克塞两国看来有点无足轻重且过于轻率。但对于这片土地的主权,塞尔维亚仍认为并未侵犯其领土,而克罗地亚的观点是应根据国际仲裁决定在克塞两国之间的归属,但与第三方并无关系。在行动上表现为克罗地亚警方逮捕非法越境进入利伯兰的所谓“利伯兰公民”,塞尔维亚也禁止国内渔船给他们提供载客服务。
图. 利伯兰的支持者与巡逻中的克罗地亚警船
图源:https://www.idnes.cz/ekonomika/domaci/lode-a-cesty-na-kanary-jak-hospodari-liberland.A160326_2234992_ekonomika_kris/foto/SKR5b2298_d89de8b877374de8afd25569d2ec8760_0.jpg
但线下的受阻并不阻碍利伯兰作为一个“网络国家”的发达。在最初的设想中,维特·耶德利奇卡本想建立一个网络国家,而实际他亦是如此,耶德利奇卡确实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网络国家。在利伯兰成立的最初一周,“利伯兰政府”的邮箱便收到了来自全球各地的 22万份公民身份注册申请,120万人次访问他们的官网, Facebook 粉丝超过了10万, Google搜索多达181万次,甚至在Facebook上已经组建了各种各样的群组,包括“国内”的LGBTQ+群组和军队群组等。在成立6个月后,利伯兰已经获得了近10万美元的捐赠和投资。
凭借着这些支持和资助,这个“网络国家”可以说是“麻雀虽无,五脏俱全”,国家应有的基本元素一应俱全:国旗;国徽;国歌;官方语言——捷克语和英语;官方货币——以加密货币形式存在的Liberland merit;两部法律——宪法和公司法;临时政府——有着财政、外交、内政和司法部长以及两位副总统;由20名电子选举产生的议员组成的议会;以及驻8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00多名代表——以争取获得联合国承认。此外,在利伯兰的政府官网上,还设有线上网店、公司注册等若干业务。
图. 利伯兰公民证书
图源:https://en.wikipedia.org/wiki/Liberland
曾经在这片森林里,有且仅有着唯一一栋建筑物——一座遗弃三十年的黄色房子,利伯兰的国家格言:“共生共存”(”žít a nechat žít” in Czech,“To live and let live” in English)喷在拱门上,直到2017年这座房子被拆除。四周环绕着的是“利伯兰国家森林”,其中有一棵树被称为“利伯兰国家树”。在森林还有一处纪念碑,上面印着一幅想象中的“利伯兰地图”。地图上,政府办公室、大使馆、公司办公室一应俱全。
在互联网资助和发展下,这幅蓝图在利伯兰官网的地籍上愈发清晰,包括了岛上的港口、直升机场、科教文卫设施、村落等等,即便这些都只是停留在网上的设想。但这些想象在2022年初通过一个崭新的数字形式进行展示——利伯兰元宇宙。北京大兴机场的设计者、英国扎哈·哈迪德建筑事务所设计了这座虚拟城市。人们可以通过可创建3D交互环境的Mytaverse云平台进入其中,并在里面用加密货币购买土地,以虚拟形象进入数字建筑;人们也可以在里面成立公司,操作完成后,利伯兰也将承认他们拥有的股份。这座城市以流畅的建筑线条和反重力、无地面支撑的建筑部分,和承载这个概念的利伯兰本身同样虚幻。
图. 利伯兰元宇宙设计图
图源:https://mp.weixin.qq.com/s/9LXeJBP7Bhy_7iDh9dxZNg
带着这些“成就”,如今的利伯兰更像维特·耶德利奇卡的“政治秀场”。耶德利奇卡不断出席各种国际场合,与所谓“索马里兰”达成进一步深化交流的关系,与同样是在“无主之地”上建国的“北苏丹”交换正式外交照会,并走进布拉格经济学院等高校,展示利伯兰的设想与蓝图。“自由”背后,美国右翼茶党代表人罗恩·保罗对于利伯兰的深度参与,以及耶德利奇卡本身的右翼党派背景,使得“国号”中的“自由”之名,更像耶德利奇卡反对欧洲一体化等政见背后,所代表的右翼保守主义群体对于现实世界不满的表达和一种想象。
总结
回到本文关注的“无主之地”上来,“无主之地”(Terra nullius)意为是指荒地、在法律上不属于任何人的土地,此土地可被他国占领,控制和拥有。南极的玛丽伯德地、埃及-苏丹边境的比尔塔维尔和本文所介绍的克塞两国边境的四个小区域,是世界上少有的因无人宣称而没有归属的土地。也正因如此,一批建立在人们想象、期待和愿景中的“国家”在这些土地上“诞生”,这些处女地被这些想象所赋予新的意义。利伯兰在克塞两国的边界冲突过程中,带来了对于边界、非人类和“无主之地”的新的地缘政治的讨论。这片土地上,人与自然的永恒话题仍值得我们不断思考,帝国主义的硝烟仍未消散,昔日战火的伤痛仍然长久留存,尊重自然、尊重历史、守望和平,是对这片“无主之地”最大的尊重。
【推文:东十九科贝尔】
【校对:高教村詹姆斯】
【编辑:奈斯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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