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身影
父亲的身影
卫学昌
甘醇浓烈的一壶老酒
点亮航程的一盏慈灯
遮风挡雨的一把覆伞
……
这就是我的父亲啊
一个永远挺拔的形象
一座巍峨的山
父亲啊 此刻你的儿子
正在用心写一首给你的诗篇
眼底涌动着浪涛
心湖翻腾着波澜
纵使收集起天下最美好的词句
亦难表达对你的情感
父亲啊父亲
在你近九十匝的年轮里
我已走入知天命的路段
我知道
无论我怎样走
始终要经过你那
宽阔而舒坦的大道
总要面对
披荆斩棘的明天
孩提记忆的海洋里
父亲的身影无比高大伟岸
你肩头的担子挑着整个世界
一头是事业的冬夏寒暑
一头是家庭的春秋冷暖
风里来雨里去
穿梭奔波在
事业和孝道天平的两端
暴风骤雨的性格
走得正 行的端
父亲的人品
从来不打弯
上学报名的路上
父亲的怀抱是如此温暖
我不再惧怕同学的欺侮
我不再担心学费的拖欠
窑洞热炕的油灯前
父亲手把手教我写字
不断校正着人生的轨迹
把我出人头地的本事历练
热热的被窝里
父亲坚硬的胡须
根根都是迷人的故事
熟烂于心的教诲
句句清晰在胸间
至今惧怕父亲铁锤般的拳头
论语里捂得发黄的道理
在威严凛然中紧攥
一个严厉的眼神
足以让我把一生的毛病收敛
最盼周末假日
我站在坡口村前
眼波装入从县城的来路
等待父亲身影的出现
喜欢自行车后架上沉甸甸的分量
那里装着全家人的饱暖
喜欢父亲中山服的口袋
那里能翻腾出被遗忘的盘缠
最盼中秋团圆
父亲带回来的石榴
绽开了我的笑脸
父亲买回的月饼
归拢了我终生的甘甜
父亲调制的肉馅真香啊
一个白面饺子
把爷爷奶奶 把父亲母亲
把兄弟姐妹 把窑洞瓦房
还有全家的幸福
全部包在里面
最盼过年
父亲把漫天飞舞的雪花
堆成我可塑的乖觉
归拢为瓦缸里的白面
更指望父亲牵起我的心扉
挤进不愿回家的人群
争相荡起那不肯歇脚的秋千
从下到上 从里到外
满世界去寻找玩不够的童年
盼父亲携我串亲访戚
只为那馋涎欲滴的肥肉
老碗里长长的面条
笼屉里白生生的馍馍
铁锅里香喷喷的米饭
更盼除夕夜晚
那崭新的粗布衣裳
那去祟护命的压岁钱
把我的心整整牵了一年
父亲买回来的鞭炮
虽然只分给我几颗
却炸响了一个春天
父亲啊父亲
真的无法形容你对我的爱啊
即使翻遍天下所有爱的词典
儿子寒冷时
也许需要的是御寒的衣物
你却送给我强身健体的信念
儿子成长时
也许需要的是提携和惠顾
你却送给我自强自立的真传
儿子奋蹄时
也许需要的是你的铺垫
你却送给我驾驭未来的本领
教我快马加鞭
儿子成功时
也许需要的是掌声和鲜花
你却送给我警钟长鸣的格言
这就是我的父亲呵
大爱清澈洁净
大爱深沉如海
大爱厚重如山
父亲啊父亲
如今岁月的犁铧耕耘出丰收
霜天最美的红润
已将累累果实在枝头挂满
你蕴蓄的生命之火发酵成醇
沁润着岁月的坡坡坎坎
磨砺朝朝暮暮
曾经凄风 那是刀
有过苦雨 那是剑
参天大树不断抽出新枝
唯留一身硬骨向天
父亲啊父亲
如果不是黄昏
如果跌落的只是枯叶
如果失去的只是拥挤的青果
如果挺立的是永远年青的躯干
我愿往昔于你来时的路
在你生命的历程中窥探
打量你的身影站着 是一棵松柏
坐着 是一座大山
你是一座模糊了字迹的石碑
蕴含的真谛千年不变
曾经的魁伟和敏捷
一点一滴溶解在身后
即使将身躯雕成弯弓
也将傲骨射向遥远
我是你不可磨灭的影子呵
我愿淹没在你的故事里
默默相守留给我富足的精神
留给我的诚实和心胸
陪你静看昏黄日落
拾起属于过去的风铃
一路摇响你年轻时的诺言
端详你的面庞
满面的沟壑
包含了多少沧桑风雨
上帝的锯齿
雕出你慈祥古朴的容颜
那是岁月神笔的授意唯有时光知晓额纹深蕴的内涵
你把你的青枝绿叶都给了我啊
你呈现予我的都是沉甸甸的果
坠落枝头的本是博大的爱
当我忽有所悟的时候
你已不再年青
我的心 我的心
在拥有你的世界里来来去去
长久长久地震颤
你仍然还是你自己
一成不变的是往昔渊缘
每一次见到你都使我失去自己
我的肢体逐渐重叠于你的潜影
延伸的思索永恒在岁月的指尖
阅读你的眼神
总是感到无尽的温暖
你是我永远的太阳啊
我血脉中奔腾着的生命
时刻澎湃着你的情感
记得父亲写来的书信
字字都带着热乎乎的体温
儿行千里
总难摆脱关注的目光
高飞的风筝
永远不会离开
这根牵肠挂肚的线
纵使天崩地裂
纵使海枯石烂
真的不可以啊
不可以将浓醇的父爱割断
父亲啊父亲
我明白鸦有反哺之义
却不能在你左右敬奉茶饭
我深知羊有跪乳之恩
却无力侍侯你晨早昏晚心头的歉疚如乡间的小道
曲弯盘旋于魂梦之间
每一次的回家看看
似是兑现再盟誓言
每一次离你而去
其实是又一次新的背叛为什么啊 为什么
苍天都不会老去
而我的父亲
你却要走进黄昏 丈量钦年
我要回报你么
奈情深似海 又该当何报还
父亲啊 请记住我最后的耳语
如果是伞
请你不要合上你的华覆
永远为我遮风挡寒
如果是雨
愿你的倾盆化为汩汩小溪
斯世将我的焦渴滋润浇灌
如果是路
我不希望看到你的尽头
沿着前方一直走下去
始终将你相伴
如果是石
请留下你全部的实在
把我的微躯雕为征途上的踏板
如果是灯
不希望你闪烁在繁华的街头
只渴求照亮我这幽禀的暗淡
如果是水
不期待你甘甜可口
却成为我接续生命的一泓清泉
如果是火
让曾经的悲戚化为灰烬
燃灼起照亮千秋的炬焰
父爱无边 父爱无言
假如打湿几千年的泪
都是为亲情而落
那潮起潮落的浪涛
全部是我对父亲的钟念
假如能把忧伤的故事
在晚霞中开放
那紧系在深秋的孤寞
必定会生长出又一个春天
……
父亲啊父亲
一个永远挺拔的形象
一座巍峨的山
我愿用整整的一生将你吟诵
千遍万遍 千遍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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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学昌，笔名未艾，岐山县凤鸣镇大营社区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理事。历任民办教师、县委工作队员。1974年入伍，1984年转业地方。在有关报纸、杂志刊载诗歌、散文等作品400余篇，曾两次荣获甘肃省“黄河文学奖”。出版有诗集《心灵独语》《生命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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