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机密文件有多机密，以及民主党的连环局
各位周末休息的都好吗？今天我们继续来吃FBI无耻偷袭76岁老同志的瓜。
接着我们前三篇《“这是我们国家的黑暗时刻”》、《懂王海湖庄园被抄后续：民主党恐遭反噬》和《为了声援懂王，FOX搞了场梦幻联动》继续说，有些新的细节被披露出来。
最值得关注的是在共和党密集炮火下被骂了三天的加兰，也就是那位2016年被共和党的无赖招数搞得大法官梦碎的现任司法部长，出面公布了突袭懂家庄的授权令。
这份授权令在偷袭事件发生前三天就颁发了，也就是美国当地时间8月5日。从8月5日到8日，是共和党向加兰输出时间。然后就到了8号，加兰公布授权令，文件显示行动理由包括怀疑懂王触犯了《1917年间谍法》。同一天，川普办公室发布声明说“那些文件都已经被川普总统解密了”，并且还说“奥巴马也拿了”。
坊间关于川普搞走的机密文件到底有多机密，有许多传言。
《华盛顿邮报》透露说可能跟核武器有关。《新闻周刊》发了几篇独家报道，说跟钱的流动有关，也可能涉及CIA情报人员的姓名跟行动。网上先前还流传一种说法，说这些文件显示川普是大皮条客爱泼斯坦的幕后老板，爱泼斯坦我们知道，一座性奴岛闻名于世，里头都是未成年少女，克林顿、比尔·盖茨、安德鲁王子都是座上宾。网飞的纪录片曾经猜测，拉皮条只是爱泼斯坦的表面生意，实质买卖是靠偷拍不雅视频勒索政商精英以获得机密信息。
总而言之，各种方向的信息，都佐证了FBI想以侵犯国家安全的名义，拿《1917年间谍法》，治懂王的罪的预测。
这两天已经有许多朋友在“这些机密文件到底是什么”上做了很好的梳理，我就不重复相关工作了。我来讲一个生僻但非常相关的点：美国的文件保密系统。
今年年初第一期《外交事务》杂志，发过一篇耶鲁国际法教授OOna A. Hathaway的论文《保管错误的秘密》。当时我是闲来无事看着玩的，没想到现在能用上。这篇论文吐槽的是美国的文件保密系统既繁琐、又昂贵、而且无意义，暴露了官僚体制根深蒂固的弱点。
一个数据：2017年，美国在5000万份保密文件以及400万名保密人员身上花了纳税人180亿美金。
Hathaway说很多保密文件根本就不是秘密，因为“在网上都查得到”。保密人员可能比普通网民提早几天知道这些事情，或者大众知道的只是媒体说的“有消息源说”，而保密人员知道消息源是谁。
此次FBI突袭懂家庄，让我们知道了“顶级秘密（top secret）”、“秘密（secret）”和“保密（confidential）”的区别。其实这是奥巴马时代改革后的结果。然而问题在于，即使是改革后，也拦不住保密文件的数量几何级数增长。
以confidential里classified这一类别为例，在全美国，有1867名官员有权认定某份文件是不是classified的，然后400万名保密大军基于这1867名官员的认定将其他相关文件认定为新的保密文件。
和全世界所有的官僚体系一样，美国官员也喜欢有事无事先“保密”了再说，因为标高了只是多花纳税人的钱，标低了一旦出错，耽误的可是自己的前程。
在描述了繁琐且低效昂贵的美国保密系统后，Hathaway忍不住吐了个大槽，在这些莫名其妙的文件被当做机密小心保存的同时，很多真正的机密信息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比如之前曾经有人用Strava这个记录运动轨迹的app里的信息，准确定位出了CIA在吉布提的秘密基地。同样倒霉的还有澳大利亚军队，当年一个澳洲学生，用Strava发现了澳军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行动。
Hathaway这篇论文里还有一个有趣的点，关于《1917年间谍法》。美国大众媒体现在说起这部法律的来源一般都有点语焉不详，英国那边像《卫报》什么的说起这部法会说它是一战时美国人拿来镇压国内反对声音的，比如九年前Glenn Greenwald为美国政府用《1917年间谍法》起诉斯诺登时写的文章。
不过Hathaway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她说《1917年间谍法》诞生自20世纪初的美国反日浪潮。是的，美国的反日浪潮不是两波，而是三波，第一波不是二战时把日裔送进集中营，而是一战时报纸“一写到日本人，看谁都像间谍”。《1917年间谍法》是在这个背景下诞生的，之前还有一部《1911年防卫秘密法》，某种程度上《1917年间谍法》是《1911年防卫秘密法》的扩张。
讲了这么多OOna A. Hathaway的论文，其实想说的是，从对付日本裔移民、对付斯诺登到对付川普，从对付外部间谍到对付内部政敌，民主党这次做的确实“史无前例”，还有虽然媒体现在铺天盖地用的都是“保密文件”、“顶级机密”之类的词，但对美国的文件保密系统，我们心里要有个数。
OOna A. Hathaway论文讲过一个很搞笑的真实故事，来自当事人自己的吐槽。说当过NSA和CIA局长的Michael Hayden当年收到了一封标注“top secret”的邮件，当他打开后才发现，这封邮件就两个词：Merry Christmas。
实际上现在很多政治评论员都说了，以偷拿保密文件的罪名搞川普，逻辑上讲不通啊。一方面很多信息源都可以佐证“奥巴马确实也拿了”，不仅奥巴马拿了，小布什、克林顿也拿过，就美国那个泛滥的保密系统，谁也保不准家里有一两份被盖了戳的保密文件，毕竟都是要写回忆录的大人物。
而且懂王是谁，是正儿八经的当过总统的好吧，不像斯诺登，得拿出一堆相互佐证的文件证明自己的身份，懂王需要文件吗？真要泄露什么美国国家秘密，他直接开口说不行吗？
所以，满天飞的保密文件新闻，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民主党搞臭懂王的又一波攻势。美国的司法体制里，一个案子打个几年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是前总统、超级富豪、卖国罪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时，要在今年十一月中期选举前尘埃落定，甚至想在2024年总统大选前有一个结果，都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要斗倒、先斗臭”的路数，这在选举政治中非常管用。况且我们从上个月初就反复说过，搞臭懂王是民主党中期选举既定策略里非常关键的一环（《民主党中期选举竞选策略分析：为什么民主党正全力为懂家军助选？》）。
更进一步的，在我看来这次FBI突袭懂家庄，其实还藏着后手，是一招精妙的局中局。怎么说呢？七月中，POLITICO有一篇文章，叫“为什么民主党人乞求川普现在就开始2024年总统竞选”。
民主党为什么这么做？
理由很简单，2020年拜登能赢川普，不是因为拜登有多受欢迎，而是因为川普有多被讨厌。懂家军投票狂热，倒懂派投票一样积极。在中期选举形势大劣的情况下，民主党想发动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在11月给自己投票，希望能复刻2020年的奇迹。所以他们最近各种带节奏，隔三差五就出来说“我们收到线报，懂王明天就要宣布竞选总统”。
而懂王为什么现在不宣布呢？
一方面当然有不想上民主党恶当的成分在，另一方面，我们知道懂王的上一任任期，一个很失算的地方在于没有亲兵，像蓬佩奥、博尔顿之流，最后都跟懂王反目。所以这次中期选举，也是懂王培植亲兵的重要时间段。懂家军能否成型，决定着未来可能的第二任期中懂王能否如臂使指。可以说，现在懂王最重要的工作，是帮助自己endorse的那一百多位懂家军的中流砥柱，在中期选举中获胜。前两天有统计，懂王endorse了一百八十多人，一百四十多人都赢得了共和党初选，下面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民主党候选人的挑战了。
这个时候，懂王自然不能抢懂家军们的风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懂王现在运作的竞选基金募集到了好几十个亿，他可以用这些基金帮助懂家军竞选，也可以用这些基金增加自己的影响，如果他现在宣布竞选总统，根据美国法律，这几十个亿里他只能抽走几千万，要跟剩下的大头资金保持距离。懂王是生意人，当然知道怎么利益最大化。所以我们看到，懂王这边，各种“暗示”自己会竞选，但就是不明示，不直接宣布。
可以这么说，现在流传出来的说FBI突袭懂家庄就是为了不让懂王竞选总统，大部分都不是来自懂王第一方信息，其中不乏民主党喉舌在那里带节奏。我们国内一些媒体在引用美国方面的信息时，对此没有敏感，无形中成了民主党算计里的传声筒。
让我们总结一下，首先美国的机密文件并不一定真的机密，其次现在的大背景是党争恶斗和谣言满天飞，民主党有高人，这个连环局做的很精妙，一方面继续斗臭懂王的名声——嫌它还不够臭，另一方面懂王要是真的没有定力宣布竞选，又上了民主党的当，等于民主党在懂王的前后路上都布置了捕兽夹。
民主党的高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想说的是，不要小瞧了看上去昏庸失智的拜登。这两天拜登在美国国内的支持率有小幅回升，原因是通胀稍微缓解，以及签署了芯片法案和气候能源法案等。
关于芯片法案，之前台湾的郭正亮先生有一个说法很有趣，他说拜登放任佩洛西窜访台湾，惹大陆生气，其实根本目的是为了逼迫台积电等企业去美国设厂，为《芯片法案》铺路，佩洛西人还没回国，就承受了来自左右两边的怒火，倒是表面上稀里糊涂的拜登，可能才是这件事里最大的得益者。
我们以前讲过拜登家的故事（《拜登家有多少产业》）。他和自己亲弟弟吉米·拜登之间官商联手却能几十年屹立不倒，显示他手段高超。他把大儿子博·拜登带在身边从政，把小儿子亨特·拜登放在吉米身边从商，显示他思虑长远。与佩洛西一辈子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国上层社会小公主”不同，拜登能从一个中流法学院毕业生一步步混成美国总统，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不能低估拜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