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翻最近的Private Eye，翻到一个堪称地狱级的笑话。这个地狱级笑话连以讽刺著称的Private Eye都写不出来，而是采编自《印度时报》。笑话说：西孟加拉邦杜尔加布尔的一个药店老板发现最近买避孕套的学生很多，避孕套销量上涨，尤其是芳香型。为啥嘞？记者调查发现，原来有不少学生把避孕套扔进热水里泡，把香精添加剂之类的东西泡出来，然后像吸毒一样拿来吸还是喝还是吃。当地的卫生官员警告说，有这种癖好的年轻人会面临各种健康问题，比如胸痛、持续性头疼、流鼻血和口臭什么的。
以前听说过非洲大陆上有年轻人吸汽油、喝止咳糖浆上瘾的，但嗑避孕套上瘾我还是第一回听说，很震惊，不得不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则印度糗事刊登在2022年8月26日第1580期Private Eye上，然后9月9日第1581期Private Eye上登有另外一则看起来略有些严肃的文字。这则文字关于英国的防疫工作。关于英国这两年的防疫，从第一天开始，中文互联网上就有一些主张“以英为师”、学习“更高级的人道主义”的知识分子，最近这批人好像又有点卷土重来的意思，想要重述历史了。对英国防疫历程感兴趣的朋友，我想我2021年初梳理的2020年英国全年的新闻头条应该能帮上一点忙——《2020英国（不）抗疫简史》。或许还可以看我2021年8月写的这篇《谁在骑劫张文宏？》，反正就是《科学》和《自然》说不是什么，“文明之光”就说是什么，英国人自己都不敢说的话，“文明之光”们敢说。起笔就是之前特拉斯和苏纳克的首相之争，Private Eye说这对卧龙凤雏至少在一个问题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就是谁也不提目前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的不堪重负。我们以前专门写过一篇文章介绍NHS，简单说它是全世界最好的公立医疗系统，是福利国家制度伟大成就的标志，是英国的民族之光。然后，在新冠面前，得益于英国政府出色的防疫组织工作，它现在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全球最好的公立医疗系统这两天因为新冠崩了？》）。为什么英国的民族之光会被一步步毁成这样呢？也许我们可以从苏纳克说过的一句话里管中窥豹，在评论封城时，苏纳克是这么说的：“封城期间我们给了科学家太多的权力了。”Private Eye特别把这句话点出来，是有深意的，只能说跟舵手相比，这波连结果都显得正常了。这篇文章里有一段对英国超额死亡人数的分析，是这么说的：英国的国家统计办公室公布了截止到8月19号的数据，发现相比2015-19年的平均数字，英国每周多死1897人。
作为常年参与骂战的老选手，Private Eye开始预判对手的预判了——
高温导致？可能有部分原因，但是解释不了高温到来之前8个礼拜平均每周1500人的额外死亡。这个数字不太会在冬天停滞下来，而且通常情况是冬天死人更多。现在新冠住院人数在减少、感染过新冠和打过疫苗的人在增多，可死亡数却在上升，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口老龄化？也许吧，从2015年到2020年，英国75岁以上老人增加了15%，基于年龄的死亡率可能是一种更公平的比较方法。那么用这种方法会发现高温前8周超额死亡数是8200，其中2800个死者的死亡证明上说新冠是主要死因，1700个新冠是影响因素。在剩下的死者里，很多是死于心血管疾病，它们部分可能跟染上新冠有关。当然了，也有不少人去世是因为NHS崩了，等不到救护车。Private Eye说的这点我们之前在《特拉斯的奇幻旅程：英国新首相的上位之路》里也介绍过一点：天空电视台最近各种宣传老人心脏病等5小时救护车不来去世、94岁老奶奶在医院走廊等两天还没轮到就诊之类的新闻，美国的《大西洋月刊》也猛写了一通英国87岁老人在户外摔倒、雨中等15小时救护车之类的悲惨故事。美国朋友嘲讽英国的防疫，英国朋友也嘲讽回去。Private Eye这里写着写着就突然来了一段“我们并不孤单”，开始计算美国的人口寿命逆增长：2019年美国人的平均寿命是79岁，2021年已经掉到了76岁，近一百年来没有比这快的速度，印第安土著和阿拉斯加土著的寿命降得最快，仅2020年一年就降了4岁。
你以为Private Eye到这里就完了吗？没有。Private Eye这篇文章同一页的角落，还有一篇叫“末日利润”的小短文，它说的是，在英国人的骄傲HNS行将就木的寒冷时刻，英国的私人医院迎来了利润暴涨的春天。
让我们总结一下Private Eye这一页两篇稿子的大意：欢迎来到一个超额死亡上升、平均寿命降低、公共医疗濒临崩溃、私立医院利润暴涨、政府看上去依旧没什么作为的美好时代。这是一个地狱级的笑话，但还不是最地狱级的，前两天我看到这么一条消息：颇有些人把它解读为联合国要认证疫情结束了。你以为我要嘲讽联合国吗？不是的，因为联合国官网上是这么写的：活动简介第一句就是“新冠大流行没有结束”。“终结新冠大流行”是这个会议的名字，它是一个目标，一个愿景，实不实现得了另说。照英国这个情形，想在今年冬天结束大流行，主要还是要靠自我催眠。不能不说一下那些每次都上当受骗、但永远自我感觉良好、充满自信的城市小资，一次次地借由断章取义的假消息达成颅内高潮，这跟那些嘬避孕套的印度大兄弟有什么不同？没有地狱，是产生不了地狱笑话的。以前我们常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乍一看好像追求真理、实际上是躲在人堆里自我麻醉的行为，这个词叫“媚俗”。消毒水防疫大师（“没有人比我更懂病毒”）和恐吓派防疫大师（“是时候向你们的亲人告别了”）的世纪之吻
1）首先我反对防疫措施向欧美看齐，因为欧美的情形很不好。不力的防疫不仅造成死人的问题，还有劳动力短缺，劳动力短缺又造成通货膨胀和社会矛盾激化，钱包最后一定受影响。2）其次我算过一笔账，以我的老家上海周边的一个三线小城为例，小城分六个区，总共有两家三甲医院和若干二甲医院，重症病床最多不超过60张。假设救护车等设备都够用，假设60张重症病床都给城中心一个区用，假设医护不会感染减员，城中心区60万人口，按各国6%-24%的感染率算，36000-144000人感染，按之前上海奥株重症率0.2%算，72-288个重症。即使把从感染到重症的时间差考虑进去，即使有这么多理想化的前提假设，重症病床也不够用。我老家医疗条件不算好，但全国有这种条件的地方又有多少呢？3）我老家的很多亲人没钱看私立医院，所以我不希望公立医疗体系崩掉。之前写英国NHS的时候提过，英国医院现在对病人已经是“应不收尽不收”的原则了，初次确诊癌症的患者都得等两三个月才能首次看诊，放任癌细胞在体内欢乐生长（《全球最好的公立医疗系统这两天因为新冠崩了？》），我不知道多少中国人能忍受这种情况。4）经济下行的大背景下，防疫保住了二产，但会影响三产从业者的生计，应给与三产从业者补贴与政策优惠。我支持受影响的人要补贴要优惠政策，但是我反对为此否认疫情存在。与其浪费精力掩耳盗铃否认疫情，还不如花点力气要补贴。我还有一个建议是三产从业者要政策的时候不仅要考虑疫情，还要考虑箭在弦上的经济危机，提出切实可行的诉求，如果一个病人同时失血和癌症弥留，很难想象医生会在病人癌症即将断气的时候还给他大量输血。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