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直播COO张菊元：人生需要懂得All In
王小波说，二十一岁是他的黄金时代，但生活就是个慢慢受槌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槌的牛一样。但是对张菊元来说，生活却不是这样子。他三十多岁了，拥有稳定的生活、收入和社会地位，但总感觉自己内心还缺了点什么——他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自己的黄金时代到来，为了能迎接这个时代，他内心中演练了无数次自己All In的样子。
熊猫直播COO张菊元
「 让人白头的黄金时代 」
张菊元的黄金时代，是中国的两位互联网和商界大佬，周鸿祎和王思聪赋予的。
如今已是熊猫直播COO的张菊元，当初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作为替王思聪打点直播江山的人，每天的主要工作是要看这么多报表。有时将财报、产品进度、工作总结一系列汇报看完并一一回复后，办公室所在的望京Soho已经处在夜幕中了。
也惟有此时，张菊元才会有时间关注一下自己的个人世界。他会在桌边拾起几根掉落的白头发扔掉——这些白头发当他在360担任游戏产品线负责人时一根都没有长过，却在建立熊猫直播的一年中一把一把的长出来。在工作中，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并且善于克制感情，被同事们私下里称为“禁欲系帅哥”。但在这种宝贵的碎片时间中，他内心多少会涌起一些回忆，并随着这些回忆生出一些不轻易外露的感情。
在办公室的一角，放着一座游戏《星际争霸》中刀锋女皇凯丽甘的雕像，这是身为80后的张菊元曾经最爱的一款游戏。连喜爱电竞的王思聪都不知道，张菊元是一个隐藏的星际高手，曾经在美服打败过韩国的职业选手。《星际争霸》并不简单，曾经被称为新人杀手，因为它对操作的预判要求非常高，自己走好一步棋，将会产生怎样的连锁反应，玩家心里有数，才能玩好。
办公室角落的刀锋女皇雕像
亲手缔造熊猫直播的诞生、发展的张菊元，偶尔私下里会觉得，做好熊猫直播，就如同在指挥《星际争霸》中的战争一样，他不得不一直看到更远，看到这个行业的天花板之外，才能赢得胜利。
熊猫直播再发展一年会是什么样，他心里有清楚的方向；再发展三年，他也能参透一半；更遥远的未来，他还摸不到，但是也因此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那么，为了熊猫直播他还会长多少根白头发？张菊元苦笑了一下，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 人生的关键词：All In 」
2015年8月某个炎热的一天，张菊元要离职的消息在360大楼里引起了小小的波澜。
张菊元已经统率360的游戏产品线五、六年了，离开意味着离开亦师亦友的周鸿祎、放弃已经获得的股份，以及被自己一手带大的三、五十号兄弟。然而放弃已拥有的不是最难的选择题，更难的是人——张菊元准备离职创业，许多感情深厚的兄弟打算一起走，可是谁去谁留，让他发愁，无论怎么选择，似乎都不合适。
最终，他带走了一部分成长性很高的人，但也不得不挑选一些骨干留下，他不能让当时负责的事业线因为他的离开而震荡，必须留下能担负重任的人。
同时，他也意识到，过去大家靠周鸿祎养活，如今走出来的人，就真要靠自己来养活了。他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安，找到一位打算一起走的同事，问道：“跟着我出来会不会有什么后悔和顾虑？”同事想了想回答：“没关系，以你的人品，大概不会把我们带沟里。”
会不会带沟里，张菊元心里其实也有疑惑，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选择All IN，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经历过一次失败，也为等待机会的到来准备了许久，他也相信自己的新老板——王思聪，能够为自己展现一个新世界。
更何况，他All In过一次，创业是什么滋味，需要经历什么，他太清楚了。
将时间扳回到2007年，张菊元大学毕业后不久在一家清华系的企业工作，当时除了基本收入还有项目收入，生活其实很滋润。但是他当时的女朋友，毕业后被家里安排回到武汉工作，张菊元则面临一道选择题：北京还是武汉？单身或是结婚？
为了能将心爱的姑娘升级成夫人，不顾家里人反对，张菊元毅然放弃了当时待遇优厚的工作，跑到武汉创业。
当时，年轻的张菊元充满了想法和精力，首先做了一个健身类资讯和服务网站，这是如今唯一依然健在且发展不错的公司。另一个技术外包项目，则是一段异常艰苦的创业经历，当时武汉互联网环境不好，坑蒙拐骗每种人都让他遇到过；团队成员大部分为大学生，任务多就被拖垮，任务少就只能赚薄利，生存艰难的时候他用自己的存款给大家发工资；武汉冬天冷，夏天热，他深有体会——挥汗如雨的夏天，张菊元用一桶冷水对自己浇下，降温结束继续写代码；冬天手指被冻的肿成馒头，依旧忍着剧痛，接着回到电脑前写代码——这一切，在当时的张菊元眼中都不算什么，对于年轻人来说，为了爱情和生活奋斗，没有什么能更幸福了。
这一切都被当时的女朋友看在眼里，张菊元的能力在当时的武汉得不到真正的发挥，女友说服了父母，与张菊元回到北京。如今，早已成为了他的贤内助。
第一次All In为了爱情，但是张菊元还渴望着第二次All In，这一次，为了自己的梦想。
「 别人所不知道的“熊猫故事” 与“第一网红” 」
2015年秋天，在北京的一条小巷中，不时有些年轻女孩对一栋办公楼好奇张望，窃窃私语。因为当时在微博上因为率直性情被称为“第一网红”的王思聪三天两头就会钻入到这条小巷中，并且白天进去，往往到傍晚才会出来，引起了许多女孩的八卦之心。是绯闻女友？还是这里隐藏了某个富豪社交俱乐部？
与大众脑补的娱乐场景完全不一样的是，王思聪很冤枉：他会频繁出没于此，完全是因为张菊元把熊猫直播最早期的办公地点定在了这条小巷里。当时团队成员一共不到20人，每周都要开两三次产品会议，王思聪几乎从不缺席，大到办公地点的规划，小到一个产品按钮的设计，都会给出自己的意见。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王思聪完全颠覆了张菊元从微博上了解到的“第一网红”的印象。
“第一网红”王思聪
早在王思聪刚提出熊猫构想的时候，张菊元便参与了策划，但他常年面对游戏用户，擅长的是如何玩转流量，如何做好流量汇聚与分发，以及研究游戏用户的特性。于是他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直播是什么？在直播平台大规模出现之前，直播只是个工具，还没有人会把它看作一个行业。
通过数周时间的研究，张菊元写了长达几十页的PPT，全部都关于直播行业，然后与王思聪在2015年开了第一次产品会议。在会上，张菊元一一讲解了PPT，同时列出自己认为目前具有高价值的大主播，提议将他们收拢过来——但王思聪却重新给张菊元列了一份名单，并解释道“PPT中罗列的数据都是几个月前的，排名前十的这些人，现在还能排进前十的，也就剩3个左右。”接下来，王思聪告诉他，新主播名单中的60—70%，已经被他签约到熊猫了。
这一次会面，张菊元才对王思聪有了真正的认识：他发现年轻的中国互联网“第一网红”，在率直和嬉笑怒骂的网络形象下，隐藏的是专业的做事态度。
张菊元擅长的是团队管理、组建人员、项目研发；王思聪则对想做成什么样的事情，对方向具有很强的掌控力。随着信任的不断加深，两人对于熊猫直播，有着十足的信心。
「 第一次失败 」
从项目成立，到搬入办公室，这两个月间张菊元还在到处找人来组建合适的团队。但心直口快的王校长已经把自己要做熊猫直播的消息放了出去，这给张菊元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此时他还在找人、测试、研发，这个过程最快也要经过两三个月才能对外宣传，却被中国最大IP人物之一开始打广告了。
王思聪的IP和资源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张菊元在团队规模扩大之后，相中了望京Soho作为新办公地点，但是当时已经找不到整层的办公室了。王思聪知晓后，直接与潘石屹经过5分钟左右的沟通，替张菊元争取了到了如今占据望京Soho两层的熊猫办公空间。
宣传上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当熊猫直播被王校长公布之后，首先迎来的是关于平台为什么叫熊猫的各种推测。这些推测脑洞大开又五花八门，比如王校长的初恋女友叫熊猫等等。但事实上这个原因非常简单，王思聪在四川曾经待过较长一段时间，他很喜欢熊猫，干脆就叫熊猫直播了。在王思聪家中，有很多玩偶玩具，其中与熊猫相关的，就占了许多。后来熊猫直播在推出周边时，王思聪是亲自参与设计的。
王思聪亲自参与设计的熊猫周边
当时熊猫的首页还只有一张静态图片，却已经因为王校长的一条微博，每天都有100多万的访问量。张菊元感到受宠若惊，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但更多的感觉是——做熊猫直播这个方向看来是走对了。
张菊元在互联网圈打拼十多年，他的习惯是设想每一步动作会吸引多少用户、多少流量，打有把握的仗。王校长的一句话却轻而易举的带来大量流量，也打乱了他的节奏。在巨大的舆论和揣测声音中，熊猫直播在万众瞩目下终于上线——接着整个服务器雪崩了，网站全面崩溃，接口问题、性能问题、安全问题等一系列在流量光环下被忽视的问题全暴露出来。
对此，王校长只留下了一句评论“你们还能不能行？”
能不能行呢？眼看着服务器全面崩溃，张菊元的内心也同样崩溃。好在他十多年的互联网奋斗生涯养成的习惯是复盘，而不是沉浸在失败中，他开始思考如今局面的成因。
在张菊元后来的回忆中，他其实很庆幸在第一天上线时发生的系统崩溃事故——如果在第一天上线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更加清醒的认知——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创业项目，而且它的起点要远高于大多数互联网项目，自己终究是太小瞧了。
“如果这次我不All in，也许我的人生不会再有更大的成就了”，一向理性的张菊元，在心里默默赌誓。
在之后不久，他长出了第一根白头发。
「 穿上铠甲，能征善战的“功夫熊猫” 」
经过一年的改造，十个人的团队，如今变成了四百人；过去被流量冲垮的平台，现在承载着行业TOP3的流量；张菊元在360时从未感受过的紧张和忙碌，也通过白头发、黑眼圈等各种方式由身体发出抗议，尽管他笑起来依旧像个大男孩。
2016年一整年，他觉得自己是个缝补匠，给一身软肋的熊猫不断修补坚硬的盔甲。
当校长带来的第一次100多万DAU流量之后，熊猫迎接的第一次流量高速增长是在2016年春节过后。当时熊猫迎来了不少大主播入驻是一个主要原因，第一个签约熊猫的大主播是小智。小智签约熊猫之后，第一次直播就带来了20万的流量新增。小智每次开播，都带来同时在线人数的大规模提升，加上新功能上线、ios版本发布等等，让熊猫的数据从200万翻倍到400万。
但是，小智在熊猫开播不久后，离开熊猫跳槽到了全民直播，张菊元意识到，这个位置需要有人接替。对于一个UGC生态而言，需要一个灵魂人物来撑起流量，成为话题中心。在寻觅新替代者的时候，发现了原IG队员、如今熊猫的流量担当PDD。而PDD来到熊猫后，除了原本自身作为职业选手的IP效应，搞笑、诙谐、段子手的一面也在熊猫平台上得到了二次发挥，与熊猫直播自身年轻、娱乐化的气质完美融合，带来的流量，远远超过当时任何一位主播。
去年平台间的竞争，主要围绕在主播争夺大战上，张菊元将其复盘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主播的薪资，平台主动加价
第二阶段：主播因为平台争抢，主动向所在平台提出加价
第三阶段：春节之后，各大平台开始降低主播的价钱，形势趋于稳定和合理
对于头部主播来说，去年许多人都过度消费了自己，这是平台和主播都清楚的事情。而在今年，张菊元认为内容升级将是PK台上的核心。
平台做PGC内容从目前来看是一件烧钱但不容易做好的事情，而每家平台基本都在今年努力追赶这一趋势。直播平台的用户实际上很多是大主播的粉丝群体，这部分黏度很高的粉丝既是平台的流量基石，但也非常不稳定，一旦大主播跳槽，流量就会随之流失。大主播掌握主动权，却不能与平台成为共生关系。做出能代表平台调性，留住粉丝的PGC内容，才是平台能够掌握主动权的根本。
「 熊猫的未来：PGC精品化与泛娱乐连接点 」
在创业过程中，有很多投资人问张菊元，熊猫未来将是什么样子？有很多人用斗鱼、虎牙来与他们对比，但对于熊猫来讲，关注层面远远不止于国内的游戏用户。张菊元做游戏产品出身，多年的职业经验能够帮他清楚感知到用户受众的天花板，而目前几大直播平台对游戏用户的覆盖率已经非常全面了，熊猫的发展方向，则要延伸到天花板的外面。
在王思聪的布局中，熊猫直播是他的其中一环，但远非全部。盘点王校长近些年来的投资及创新，会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与娱乐圈相关的。打造一个完整的泛娱乐生态是他的目标，熊猫直播作为重要的内容输出平台，配合其它资源完善泛娱乐生态链才是真正的目标。这也是熊猫在去年5、6月份PGC内容创作的开端。
游戏直播用户相比秀场用户的黏性要高很多，是游戏直播平台的基石。头部PGC内容则是拔高平台基调，吸引更多泛娱乐用户的工具。将直播从2016年各种负面新闻中分离，给用户真正有趣、正能量的娱乐体验，必须要依靠PGC内容的升级。
《Hello女神》是熊猫对于PGC内容的一次初尝试，彼时整个直播圈都在观望PGC的趋势是否可行。当时，为了将精品化策略放长放远，张菊元拜访了许多优秀的电视节目和综艺制作人，很多制作人和团队都对拥抱互联网表示出了强烈意愿，熊猫直播也因此和芒果娱乐等诸多国内一线制作团队联手，为未来更多的精品化节目铺平道路。王思聪对熊猫直播的PGC之路也持全力支持的态度，《小葱秀》、《Hello女神》中都不惜亲自出镜帮助平台拉人气，为的就是把熊猫的精品化策略保持下去。
2017年下半年，被誉为直播的下半场，张菊元认为无论哪种直播形式，只有两个大类会存活下来：一类是以“内容为王”的直播平台，另一类是以社交属性为主的直播平台。
张菊元为熊猫今年定了一个小目标：在泛娱乐直播上做到第一，至少在综艺PGC上无论口碑声音还是流量都要超过竞争对手，走好精品化之路。
就像年轻时打《星际争霸》一样，张菊元对未来有清晰的预判与规划，三十多岁的他，已经积累了足够他看到部分未来的经验。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他的黄金时代，而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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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姜一&陆然 | 撰文=陆然
摄影=谢德辰 | 后期=袁诚临 化妆：张恩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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