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论神聊‖写诗，从读一首好诗开始
开聊了
2019年3月14日，《自然微论坛》在微信群举办第87场“微论神聊”活动，由陵少主聊“写诗，从读一首好诗开始”。主持人：梅婉儿。
陵少，本名任善武，自然资源作家协会驻会作家，“垄上花开”文学汇创始人，主持荆州晚报《垄上诗荟》周刊，现居北京。
我相信，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文学梦，有一个关于诗歌的梦，只不过日常生活中，它们被一些外在的东西所蒙蔽，我一直相信，这个梦，它是一粒种子，遇到合适的时候，它就会发芽，就会开花。沈从文先生曾经说过：“我这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也许没有那么幸运，但是我要说的是，不管什么时候，遇见一首好诗，那就是我们人生中最好的年龄！而写诗，就是从遇到一首好诗开始。
我比较幸运，十八岁时，顾城的一首诗，点燃了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在大教室里，那么多人中，那首诗就像一道闪电，直击我的心脏，让我有如雷击，外面的一切都不见了，只有那两句话，不断地在脑海里萦绕“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对！就是这首《一句话》，开启了我现代诗的启蒙！
我不知道，我们微论坛里，大家接触到诗歌的渠道是什么？平时都读不读诗？都读谁的诗？我觉得，这些对于一个即将开始写作的诗歌爱好者，非常重要。
也许，我们会从顾城、北岛、舒婷开始，从昌耀、任洪渊开始，从海子、西川开始，从于坚，陈先发，余怒开始，甚至从徐志摩、闻一多、戴旺舒、臧克家、穆旦、艾青、郭小川开始，或者从一首美国、俄罗斯、法国诗，甚至是一首日本诗开始，从谁开始，从哪里开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遇到一首好诗，它能够给你启蒙，而这个启蒙最关键是，它打开你现代诗的阅读视野！
这些年来，我一直坚持每天读诗，基本上一天阅读诗歌不会少于30首，阅读的面很广泛，国外的诗人喜欢：叶芝、惠特曼、艾略特、庞德、艾米丽.狄金森、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帕斯捷尔纳克、米沃什、辛波丝卡、卡瓦菲斯、里尔克、希尼、露易丝.格丽克、吉尔伯特、扎加耶夫斯基、里索斯、博尔赫斯、休斯、帕斯等等，国内的诗人，现在倒是对一些流行的诗人持一种警惕态度，相反对于那些安静写作的诗人，比较喜欢。早期喜欢的有卞之琳、何其芳、冯至，近代的喜欢顾城、昌耀，当代的喜欢任洪渊，陈先发，余怒。以前喜欢那些抒情性强比较灵动的诗歌，现在对诗歌的叙事美学兴趣比较浓，对于那些具有智性、人性，具有思想性的诗歌比较感兴趣。
上述这个名单还可以列很长，我希望大家开始写作之后，能够自己去添加那些名字，我相信只要我们开始了，关于诗歌的审美和鉴赏力就一定会得以提升，关于诗歌的认识和理解，就一定会有自己的答案。但是，也许我们会遇到这样一种情况：遇到一首好诗时，会觉得它好，但是却说不出它的好来，甚至我们遇到它时，并不知道它的好，更有甚者会把它忽略。那么，有没有一个标准来确认：什么样的诗才是一首好诗？对这个问题，可能没有一个标准答案，诗无达诂，亦无定法，一万个读者，可能有一万种不同的理解，但是我要说的是，虽然没有答案，但是对于好诗，却是一定有一个基本的评判标准！
关于诗歌追求或者说是诗歌理念，这些年来我一直坚持“在场、当下、疼痛、打动人”的理念！怎么理解呢？简单地说，你的创作不能脱离你的生活，你的作品不能是空中楼阁，必须要有根基，必须建立起跟当今社会的联系，必须感情真挚，有痛感，有冲击力，能够感染人，并能够打动人。而所谓“在场”写作，这里实际上是一个空间概念，就是说诗歌写作的过程中，作者一定要在现场，也就是说作者一定要把自己的情绪和情感代入诗中，而不是离场、不是缺席，不是让人读起来觉得整个诗歌与作者无关，处有一种游离和隔着的状态；所谓“当下”，这里指的是一个时间概念，就是说我们的写作不能脱离自己所生活的时代，我们的写作就是在写自己的生活，写我们熟悉的东西，是及物的写作，而不是那种虚无的，可以跨越任何时间的写作；所谓“疼痛”，我在这里有衍生，有更为广泛的含义，就是指诗歌要有冲击力，要有力量，要有激情，要有生命力，而不是那种绵软的无病呻吟的情绪；所谓“打动人”，这里是指诗歌的感染力，它能够牢牢抓住你的视线，把你代入到它的情绪里面去，让你随着作者的情绪起伏而变化，并且能够引起你的共鸣。
那么接下来，可能有人会问，是不是做到了这些之后，就都是好诗呢？当然我们不可以这么绝对地回答，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做到上述这些的诗歌，都不会太差，那么，接下来更高的要求是：
首先要真
诗歌要求的真，首先是情绪上的真，这是一切的基础，我个人非常反对那种一味夸大苦难，站在道德高处，以悲天悯人姿态写作的诗歌，同时对那种对生活中的苦难视而不见的诗人，我也反对！第二点真，就是要求诗歌不能脱离生活，要在生活中，放下姿态。我一直以为，诗歌在低处，生活中处处有诗，关键看你怎么看，如果你一直高高在上，目光一直盯着那些宏大的事物，那么你就看不到生活中的美，老子说过道在低处，美也是，只有你俯下身来，把自己放低，你才会发现生活中的诗意。而所谓“真善美”，首先是真，然后才是良善和美。
语言要过关
诗歌，首先是一门语言的艺术，一切作品，都不能离开文本去讨论，语言不过关，再好的素材，再好的思想，都会让人不忍蹙读，反之，即使素材一般，观念不正确，如果掌握了好的语言技巧，诗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就是我们经常看到，一些优秀的诗人，不管他们怎么写，他们的作品都差不到哪里去的原因。而在诗歌的语言技巧里面，我想说的是：1、我们要多使用自己熟悉的词，自己能够掌握的词，而不是去使用那些宏大的，自己无法掌握的词；2、我们要善于使用名词，动名词去实现视线的转换和跳跃，善于使用动词，动词短语去推动，而要慎重使用形容词，除非是确实需要，否则一般不要使用修辞；3、语言不要太老实，要处理好语言中虚和实的关系，做好虚实之间的衔接与转换；4、语言一定要精准，切忌拖沓和模棱两可；5、要学会挤水，学会挤掉文本中的水份，让它变成干货。
要富有想象力
想象力，是诗歌的翅膀，也是诗歌的灵魂！一首没有想象力的诗歌，一定是一首贫瘠的诗歌。关于诗歌的想象力，这个可能需要一些天赋，但我想说的是，只要你的阅读视线打开了，在你掌握了大量的关于诗歌的意象的时候，是一定可以在其他诗人的诗中，获得足够大的视野和想象力，让自己的诗歌飞起来。
要有独特发现
我们经常说，一首诗写出来，它只是一个完成了的作品，而不是一首好诗，这里面至为关键的一点就是，在诗中他没有自己独特的发现，或者说，他的发现，都是他人的发现，都是我们的公共经验，没有给我们带来意外和惊喜。那么如何才能够有独特的体验或者独特的发现呢？那就是学会观察，学会运用多个视角，学会使用多种观察途径，通过细微的细节的呈现，让外在的世界，变成语言的世界，让诗歌中的事物，变成带有你情绪和情感的与众不同的体验。
要耐读有回味空间
一首好诗，是由作者和读者共同来完成的，作者在诗中，一定是会留给读者一个非常大的想象的空间的，就像我们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留白手法一样。一首好诗，它一定是值得反复去读的，并且你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心情去读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的体味，这就是一首好诗的魅力所在。相反，那些情绪饱满，那些你读后不想再读第二遍的诗，一定不会是一首真正的好诗！所以我们在写诗的过程中，一定要养成良好的习惯，忌直白，忌散文化。
当然，我们的写作不能够仅仅停留在阅读阶段，还要不断地去实践，不停地写，所谓的“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就是要求我们时刻保持在一种写作的状态中，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保持较好的持续写作能力。
另外，诗歌需要碰撞和交流。当然，极少数天才，比如艾米丽.狄金森她可能不需要跟其他诗人沟通，但是我相信，她是一定通过一些优秀诗人的文本，跟他们有交流和对话的。这些年来，我个人的写作，首先是受荆州诗人的启发和帮助，然后得益于与刘洁岷、毛子、张永伟、东伦、刘义等优秀诗人的交流，是他们极大地拓展了我的诗歌视野，让我进入到一种更广阔的创作天地，另外也得益于一些来自诗外的阅读，比如说木心的《文学回忆录》，通过木心，构建起了与古往今来最优秀的诗人们的联系，同时建立了自己关于世界范围内的文学鉴赏能力，最重要的是建立起了关于诗歌，关于美学的宇宙观，世界观和个人观。我个人觉得，作为一个诗人，是必须要大量地阅读，大量地写作的，量变产生质变，这个是个必然规律，即便是写得不好，也应该把它写出来，因为你虽然不知道哪里写得不好，但是有人会知道，你写出来后，别人能够给你指出，下次你在处理这样的题材的时候，你就可以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只有这样，你才能够不断地进步。
同时对与口语写作和学院派写作，我都不排斥，我个人认为诗歌语言，是一个非常个性化的东西，不可能做到千篇一律，好的诗人，之所以有辨识度，就是他的语言跟别人不同，我个人认为，现代诗歌的写作，一定要摆脱传统语法方面的束缚，让语言跳跃甚至飞起来，诗歌必竟是语言的艺术，你想象得再好，如果没有语言把它呈现出来，都是白搭。所以，关于诗歌，我认为还是应该回到语言本身上面去，通过语言来呈现诗歌本身的内涵，这可能是我今后或者今生都会努力践行的方向，我希望能够在不断的尝试中，像陈先发那样，建立起自己关于诗歌独有的语法体系。
在地铁车站
（庞德｜飞白 译）
"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 (Ezra Pound)
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Petals on a wet, black bough.
这几张脸在人群中幻景般闪现；
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数点。
礼物（米沃什｜杜国清译）
A day so happy.
Fog lifted early, I worked in the garden.
Hummingbirds were stopping over honeysuckle flowers.
There was no thing on earth I wanted to possess.
I knew no one worth my envying him.
Whatever evil I had suffered, I forgot.
To think that once I was the same man did not embarrass me.
In my body I felt no pain.
When straightening up, I saw the blue sea and sails.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拥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我曾遭受的任何恶祸，我都忘了。
认为我曾是同样的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在我身上我没感到痛苦。
当挺起身来，我看见蓝色的海和帆。
（西川译）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在我身上没有痛苦。
直起腰来，我望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
死亡赋格
（策兰｜王家新从英文转译，芮虎由德文校对）
Paul Celan - Todesfuge
Schwarze Milch der Frühe wir trinken sie abends
wir trinken sie mittags und morgens wir trinken sie nachts
wir trinken und trinken
wir schaufeln ein Grab in den Lüften da liegt man nicht eng
Ein Mann wohnt im Haus der spielt mit den Schlangen der schreibt
der schreibt wenn es dunkelt nach Deutschland dein goldenes Haar Margarete
er schreibt es und tritt vor das Haus und es blitzen die Sterne er pfeift seine Rüden herbei
er pfeift seine Juden hervor läßt schaufeln ein Grab in der Erde
er befiehlt uns spielt auf nun zum Tanz
Schwarze Milch der Frühe wir trinken dich nachts
wir trinken dich morgens und mittags wir trinken dich abends
wir trinken und trinken
Ein Mann wohnt im Haus der spielt mit den Schlangen der schreibt
der schreibt wenn es dunkelt nach Deutschland dein goldenes Haar Margarete
Dein aschenes Haar Sulamith wir schaufeln ein Grab in den Lüften da liegt man nicht eng
Er ruft stecht tiefer ins Erdreich ihr einen ihr andern singet und spielt
er greift nach dem Eisen im Gurt er schwingts seine Augen sind blau
stecht tiefer die Spaten ihr einen ihr andern spielt weiter zum Tanz auf
Schwarze Milch der Frühe wir trinken dich nachts
wir trinken dich mittags und morgens wir trinken dich abends
wir trinken und trinken
ein Mann wohnt im Haus dein goldenes Haar Margarete
dein aschenes Haar Sulamith er spielt mit den Schlangen
Er ruft spielt süßer den Tod der Tod ist ein Meister aus Deutschland
er ruft streicht dunkler die Geigen dann steigt ihr als Rauch in die Luft
dann habt ihr ein Grab in den Wolken da liegt man nicht eng
Schwarze Milch der Frühe wir trinken dich nachts
wir trinken dich mittags der Tod ist ein Meister aus Deutschland
wir trinken dich abends und morgens wir trinken und trinken
der Tod ist ein Meister aus Deutschland sein Auge ist blau
er trifft dich mit bleierner Kugel er trifft dich genau
ein Mann wohnt im Haus dein goldenes Haar Margarete
er hetzt seine Rüden auf uns er schenkt uns ein Grab in der Luft
er spielt mit den Schlangen und träumet der Tod ist ein Meister aus Deutschland
dein goldenes Haar Margarete
dein aschenes Haar Sulamith
清晨的黑色牛奶我们在傍晚喝它
我们在正午喝在早上喝我们在夜里喝
我们喝呀我们喝
我们在空中掘一个墓那里不拥挤
住在那屋里的男人他玩着他的蛇他书写
他写着当黄昏降临到德国你的金色头发呀
玛格丽特
他写着步出门外而群星照耀他
他打着呼哨就唤出他的狼狗
他打着呼哨唤出他的犹太人在地上让他们掘个坟墓
他命令我们开始表演跳舞
清晨的黑色牛奶我们在夜里喝
我们在早上喝在正午喝在傍晚喝
我们喝呀我们喝
住在屋子里的男人他玩着蟒蛇他书写
他写着黄昏降临到德国他的金色头发呀
玛格丽特
你的灰色头发呀苏拉米斯我们在风中
掘个坟那里不拥挤
他叫道到地里更深地挖你们这些人你们另一些
现在喝呀表演呀
他抓去腰带上的枪他挥舞着它他的眼睛
是蓝色的
更深地挖呀你们这些人用你们的铁锹你们另一些
继续给我跳舞
清晨的牛奶我们在夜里喝
我们在正午喝我们在早上喝我们在傍晚喝
我们喝呀我们喝
住在那屋子里的男人你的金发呀玛格丽特
你的灰色头发呀苏拉米斯他玩着蟒蛇
他叫道更甜蜜地和死亡玩吧死亡是从德国来的大师
他叫道更低沉一些现在拉你们的琴尔后你们就会
化为烟雾升在空中
尔后在云彩里你们就有一个坟你们不拥挤
清晨的黑色牛奶我们在夜里喝
我们在正午喝死亡是一位从德国来的大师
死亡是一位从德国来的大师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他用子弹射你他射得很准
住在那屋子里的男人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他派出他的狼狗扑向我们他赠给我们一个空中的坟墓
他玩着蟒蛇做着美梦死亡是一位从德国来的大师
你的金色头发玛格丽特
你的灰色头发苏拉米斯
秋 日
（里尔克|北岛 译）
Herr: es ist Zeit. Der Sommer warsehr groß.
Leg deinen Schatten auf dieSonnenuhren,
und auf den Fluren laß die Windelos.
Befiehl den letzten Früchten voll zusein;
gieb ihnen noch zwei südlichere Tage,
dränge sie zur Vollendung hin undjage
die letzte Süße in den schwerenWein.
Wer jetzt kein Haus hat, baut sichkeines mehr.
Wer jetzt allein ist, wird es langebleiben,
wird wachen, lesen, lange Briefeschreiben
und wird in den Alleen hin und her
unruhig wandern, wenn die Blätter treiben.
主啊，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
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
让风吹过牧场。
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
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
催它们成熟，把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徘徊，落叶纷飞。 [1]
（译文：冯至）
主啊！是时候了。夏日曾经很盛大。
把你的阴影落在日规上，
让秋风刮过田野。
让最后的果实长得丰满，
再给它们两天南方的气候，
迫使它们成熟，
把最后的甘甜酿入浓酒。
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
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着，读着，写着长信，
在林荫道上来回
不安地游荡，当着落叶纷飞。
❤
现在她去了下面
❤
（阿米亥｜欧阳昱译）
现在她去了下面，入土了，
现在她与电话线、电缆线
净水管、污水管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现在她去了下面，到更下面的地方去了，
更下以下，所有这些
流动的理由都住在那儿，
现在她在石头和地下水所在的地质层
那里掌控着战争的动机和历史的缘起
掌控着不同人种未来的命运，甚至掌控着
尚未出生之人的未来命运。
我的母亲是救赎的飞船，
她把大地变成
真正的天空。
陵少诗歌作品欣赏
误入人间的麻雀
秋收农场的麻雀
并不比夜明珠广场的麻雀
更喜欢人间
但它们更爱
叽叽喳喳歪着脖子
拿小眼睛瞪着陌生世界
它们其实
并不能真正分辨出
岑参、沉河的区别
也许我们也一样
分辨不出
真的诗人和麻雀
但我还是爱上他们
你看
那只斜眼睛
站在我手指头上的小家伙
我管它叫
明月
小山丘
鸢尾花比目光
更先抵达这个小山包
比它更早的是
松针
它们层层铺在上面
让大地柔软
给黄梁梦准备枕头
没有羊群
风一吹，燕子就落下来
露出辽阔的天空
这一次，我独自在公园一隅
远离世人
没有墓碑，没有经幡
把自己摆在上面
好像刚刚死过
在黄埔军校旧址
写给戴安澜
那么近
这些伸手就可以握住的白云
从地板上弹了起来
变成民国的秋千
画中那个翩翩少年
从墙上走下来
而我，却逆着他的方向
走进那风云动荡之中
替他读书，打仗，给爱人写信
并代替他
死在异邦
那些我代替不了的
它们多么安静
譬如从小叶榕叶子缝隙里
漏下来的光阴
譬如你们
遗留在人间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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