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纯|看待世界的方式,解决问题的能力,都变了
2020年,马思纯在微博里写过:我始终在边界犹豫,要不要去外面的天地。比起外面,我更喜欢藏在阁楼里……
三年后,当太阳把阴影拉得越来越长,她从情绪的黑洞里跋涉而来,说着自己从漫长的青春期归来,赢得了一场与情绪的抗争。从被束缚到松绑,从静止到跃动,马思纯过往的小世界已然撼动改变,此时,她决意迈下阁楼,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马思纯好像找不到准确的时间点了。
黑色衬衫、黑色半裙
均为 MICHAEL Michael Kors
她愈来愈清楚,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想着蜗居在小世界里,特别不愿意走出去的人了。车在高架桥上行驶,马思纯说起了近一年的新尝试:丢飞盘,跳跳舞,打拳击,又或骑行、爬山,这些娱乐统统让她的身体动了起来,毫无例外。她过去喜欢安静,爱的是屏息静气的冥想和瑜伽,从静止到跃动,她的生命姿态悄然改变。马思纯大笑着说,“原来的静呢,实话实说,是我觉得自己懒惰的一种表现。现在动了起来,开头是不得已的举动,必须逼自己动起来。经过三四个月的阵痛期,我发现动起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反而成了情绪宣泄的出口……”停顿了片刻,她补上了一句,“人有时候需要宣泄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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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众过往的印象里,马思纯有温顺、听话的一面,或许是出于本能,之前的她会躲避任何对抗性的运动。如今,她慢慢发觉对抗性的运动能让人的肾上腺素迅速上升,“你会很想赢,会渴望去战胜别人。”她看到了自己从未被发现过的一面——一个好胜心满满的马思纯。在健身房运动,教练让她做10个动作,她一定要做20或30个动作;她举杠铃,教练建议加上一片,她会来句,“你试试加两片。”回头不忘看看旁边的其他人在做什么运动,她也想去体验下一样的感觉。“那天,我就突然发现:我怎么开始要强了呢?是我以前对自己的了解不是很准确,还是我的性格变了?我觉得是一件好事,有了一种人生在每个阶段去体验不一样事物的心态。”
采访中,马思纯把现阶段的状态统称为“一个松绑的过程”。眼下的她说,人图的是活得自在,她只想关注自己,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更多地去讨好别人。她说,“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跟你有连结的事情有很多。但是,你去细致地想一想,真的对你有多大影响的事情又有多少呢?要去多关注自己,去关注自己健不健康,快不快乐,当你在爱自己,也会卸掉身边那些爱你的人的一些负重。”松绑是循序渐进的,困境终究是要去破局的,那些走出去的运动让马思纯在多巴胺的分泌中重觅了快乐,她也有意把凝望内心的双眼看向外头的世界。“现在的我会觉得,去向外看,看更大的世界,让自己有更多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多开发一些兴趣,会让世界变得宽一些,说不定,你还会找到自己的乐趣所在。”
眼下的她说,
人图的是活得自在,
她只想关注自己,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
更多地去讨好别人。
马思纯是双鱼座、AB血型,上升星座落在双子座,这几个标签仿佛昭示着她像极了一个大写的矛盾分裂体。她依然喜欢粉红色,喜欢浪漫,但多愁善感的特征随着年纪的增长在逐渐弱化。从前,她宅在家里看电影,特地挑爱情片来看,跟着剧情哭得稀里哗啦,现在,她偶尔看爱情片,更多的是“不再专注爱情题材,而是看更多的人生百态,不只有爱情是最重要的事”。就拿《泰坦尼克号》来说,早年,马思纯看的是Jack和Rose的生离死别;重看老电影,视角转变,她看的是众生相。她说,“面临死亡的时候,有人要苟延残喘,有人要维持自己的尊严。即便死,也要死得很有仪式感,尤其是乐队里的琴手,船即将覆没,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做着自己热爱的事情,那一刻让我很动容。生活也许需要一个仪式感在,我就觉得,人活得要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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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泰坦尼克号》,她百看不厌的电影有《教父》《美丽人生》,皆是经典的电影巨作。提起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执导的《教父》,马思纯忍不住惊叹,她极为推崇这一部好莱坞电影的佼佼之作,将其视为一部无法超越的殿堂级电影。她布置过功课,建议身边的每个工作人员都看一遍《教父》。此时,马思纯扬起了声调,说,“有一年的奥斯卡颁奖礼,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和导演三个人一块儿出场,配乐响起来的时候,我立刻就哭了。它变成了一种情怀,好像你过几年拿出来再看一遍,每次得到的感受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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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自己越来越容易发现隐匿在生活中的微小幸福,“可能我以前是一个比较悲观的人,现在能让我感受到快乐的点非常非常多,哪怕一点点的小确幸都可以让我产生幸福感。”马思纯回想起三月过生日的那天,她意外收到了一段用心的VCR——熟悉的朋友们和工作人员Cosplay出奇奇怪怪的模样为她献上生日祝福,她格外感动。“有的时候,幸福感是很细微的,不是说一定让别人给予你特别多的东西,而是一点点小小的惦记,我都觉得很满足。或者说,拍了一天戏,今天非常累,第二天的通告晚一些,能睡到自然醒也觉得很快乐。我觉得幸福感要靠自己去寻找。”
时隔两年,马思纯重回剧组拍戏,她把自己近来的状态形容成“有点打鸡血”。“我很兴奋,这两年,我在休息、调养身体,知道在那个状态下不能去拍戏,但心里又非常渴望,只能一直等待着自己把身体和状态都能恢复到出镜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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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演员,亦是一个长期被镁光灯照射的公众人物,她的相貌、身材、言行举止乃至恋情无疑会被 一一 放大,这是名人的宿命。没有人喜欢失控的感觉,过去几年里,这个拿过影后奖项的女演员面临情绪与身体的双重失控,她渴望工作,渴望面对镜头,生活的失重感将她推向了别处,使其陷入困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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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体重的变化并不陌生。2014年,马思纯参加《左耳》的选角,她最终出演那个叛逆、恣意的“很有名的妞儿”黎吧啦,那时,她为角色暴瘦15斤。2021年,李玉找马思纯演《断·桥》,为了让外形接近身处绝境一心复仇的女孩闻晓雨,她在45天内又瘦了20斤。演戏机会难得,更多的是,马思纯有一种为了塑造角色不顾一切的执拗。今年二月,马思纯在一次谈话里回忆身体的变化曾经影响过她的工作,也影响了自己与世界打交道的方式,她不得不让自己停下脚步,先学习如何疗愈自己。马思纯记得很深,去年年底,她出席媒体活动,那是她这一两年来的第一次曝光,那天活动结束后,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说,“我很多次想过,我是不是回不去了,但是我看到那天我的样子,有点感慨,还是有点开心的。觉得马思纯,你做到了!”
经历这三年,
我变得比原来强大了很多很多,
最强大的是我赢了我自己,
赢了那一场跟情绪的战争!
和马思纯谈论起角色与身体的关系,她没有犹疑地说,“我还是会为了角色不顾一切的,只要是我喜欢的剧本,适合我的角色,如果角色需要我胖,我可以胖。因为我是一个演员,对我来说,演戏比其他的事更重要。”但她选择的方式变了,“我之前减肥,光靠饿着,现在不会再用极端的办法了。命只有一条,想当一个好演员也好,想当一直演下去的演员也好,在角色和身体之间,我觉得是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的、健康的方式去减肥,然后迎接好、诠释好每一个需要我塑造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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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黎明》首播的时候,马思纯和团队一度非常紧张外界的声音,相比《你是我的城池营垒》的荧幕形象,她们很担心彼时马思纯的身材变化能不能让观众接受。“放预告片的时候,很多人在骂,当片子真正开始播了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好评真的很多,我发现当你真正成为角色之后,演出了角色,大家就会抛开对外在的评判。”
晚熟如她,这几年才去思考了解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马思纯如何看待自己?
“经历这三年,我变得比原来强大了很多很多,最强大的是我赢了我自己,我赢了那一场跟情绪的战争!这是我对自己最满意的地方。我在体验生活里的酸甜苦辣,也在感受观察这个世界,它们都是养分,都在给予我能量。演戏就是在演生活,当内心变得更加充盈的时候,你就会更加自信一些。”追问她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哈哈一笑,“从容一些,淡然一些。我想要得到的,我努力去得到;得不到了,那就让它去吧。”
大家很容易将马思纯跟青春期这个词产生紧密联想。小时候,她在家里扮演的是好孩子的角色,规规矩矩,家教严明,以至于后来接到《七月与安生》时,她还感叹,“七月的成长就是我,规规矩矩很听话。我从小到大的经历,似乎都在为这个角色做准备。”因青春期的丧失,她在很长时间里接了很多跟自己很不一样的角色,她想在戏里面能够那样叛逆、放肆、热烈,仿佛在戏里那样活过一次,就是在弥补青春,也因此,这个乖乖女迎来了比任何人都漫长的青春期。
现在的马思纯仍然会对那些自己从未演过的角色类型保持着高度饱满的热情,她喜欢戏剧带来的一种反差感,认为演员最大的奇妙是表演他人的人生,在光影中去体验自己不曾体验的人生。人的青春期会一直无限蔓延下去吗?还是将在某一个时间节点宣布终止?马思纯认为没有标准答案,对这个凡事讲究舒服的人来说,“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在青春期里,就看你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你能不能对生活有所领悟。如果悟不到的话,你可能一辈子都在那个圈圈里一直打转,渴望走出那个牢笼。又或者说,你的心依然保持着某种叛逆,却做不出来叛逆的事情。”
自己活得舒服了,
自在了,
就可以了。
在她的认知中,真正的叛逆是自由,是可以为自己做主,而不是去反抗父母或某种权威。“我有没有走出叛逆期?我可能走出了70%,没有完全地走出来。我还是会期待自己走出来,因骨子里的很多东西是根深蒂固的。我不苛求自己一定要变成幻想当中的、那种过得非常肆意的人。我这种活法未必不好,自己活得舒服了,自在了,就可以了。”
她尚未走出去的是什么?马思纯抛出了她独特的世界观和处世哲学,毫无保留地说,“可能是我性格里的东西。好像是解放天性一样,进度条只到了这里,你也不知道卡在了什么地方。我可能还需要更多的阅历和人生经历,才会更加打开自己。我觉得人生永远都在一个答疑解惑的过程当中,它就是一个不断出现问题,不断解决问题的旅行。你永远都会碰到新的困惑,但是你要具备解决问题的能力。至少,我现在拥有了这个能力。”
摄影:范欣
造型:WeeJae
采访、撰文:许璐
监制:Max Li
编辑:戚茂盛
化妆:Ricky
发型:贺志国
制片:恰恰(1TIN studio)
造型助理:燕燕、苏打
灯光器材:工厂艺术空间
排版:张思雨、魏振伦
封面服饰:MICHAEL Michael Ko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