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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成为Marc Jacobs新任广告面孔的女歌手

集锦 Life and Arts集锦 2023-07-04


马里布代表着某种情绪,让人感觉空气清新,充满希望,就像加州的夏日,带给人无尽的感受。曾有数百年时间,这片变化莫测的海岸线一直被丘马什印第安人巧妙地驾驭着,使人们能够理解他人的感受,不管是渴望成名的人、亿万富翁、观鸟者、硬板冲浪者,还是那些把玩音乐当作极限运动的人们。从Usher、Miley Cyrus、Nicki Minaj、到Drake、Lady Gaga,以及Beyoncé,马里布吸引了众多美国流行音乐的创作人,数十年如一日。

 

SZA也在这里找到了住所。“我一直梦想着临水而居,我渴望住在海边,就像渴望唱歌和享受音乐一样。”她这样对我说。SZA(灵感源自嘻哈组合武当帮的成员RZA)的真名是Solána Imani Rowe,她是那种勇于将梦想付诸实践的人。“过去我常常开车路过这里,就沿着这条小路去埃斯孔迪多瀑布,”她说,“直到我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星期,我才意识到这一点。我心想,这是我以前散步的地方吗?我以前常常看着这些房子,想知道是谁住在里面。”

 

她的家颇具峡谷风(Canyon-chic),就在圣莫尼卡山脉的山脚下。她的法国斗牛犬“辣椒”和“小猪”走来走去,人们逗弄着她闺蜜的幼子。干渴的室内植物、香薰蜡烛跟她的MTV音乐奖的奖杯在她的壁炉架上争夺有限的空间。她的石头门廊和茶几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插在酒桶大小的花瓶里的一百朵玫瑰已枯萎。

 

这位方才成为Marc Jacobs 2023早秋系列广告面孔的女歌手在过去六年里已经成为美国流行音乐的领军人物。在乐坛这个人满为患又不乏天才的领域,这不是一件容易事。





2017年推出的首张专辑《Ctrl》已经在Billboard公告牌200专辑榜上停留了294周,而且仍未退榜,成为公告牌排行榜上停留时间第二长的Solo女歌手R&B专辑,仅次于Rihanna在2016年发行的《ANTI》。去年,SZA和Doja Cat凭借因合作演唱热门单曲《Kiss Me More》,获得格莱美最佳流行及二人组合奖。但SZA却不愿接受一些成为超级巨星的条条框框。

 

首先,她不喜欢将音乐分门别类 —— 流行、节奏布鲁斯、拉丁、乡村等等。音乐行业令人厌烦的应酬与她时而外向时而内向的性格背道而驰。在SZA看来,这个行业存在着阶级歧视倾向,只赞扬那些“会演奏50种乐器,上过所有正确的学校,修过所有正确的课程和所有正确的人交流过”的黑人音乐家。她表示:“我不喜欢那样。黑人音乐出类拔萃的瞬间,是说唱歌手NBA Youngboy吐露心声,对着麦克风尖叫的时刻。”


2017年,SZA开启《Ctrl》巡演,这是一场发生在底特律的演出

图片来自Scott Legato/Getty Images



去年1月,SZA发了这样一条推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Little Richard唱出‘wapbabaloobop balapbam boom tootie fruity on rootie’这样没有实际意义的歌词,就没有人抱怨,而我就得‘昭告天下’。”她的意思是,既然Little Richard在其1957年发布的作品《Tutti Frutti》里,让自己独特的遣词造句方式成为不朽的经典,那么她也能设计出自己别具一格的音乐语言,有时是约德尔式的,有时是对话式的,通常让人难以理解。轻松的聆听,欢快的收尾以及其他老式情歌的套路只有其他人才会用。SZA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与这样的体系背道而驰,也就是说不采取热门歌曲的结构,但却最终成为热门歌曲。”

 

SZA的音乐被贴上了很多标签,其中就包括Chill Wave,指的是一种简洁、迷幻的电子流行音乐形式。“我以前的音乐是那样的,”她说。她的歌曲也曾经被归类为Trillwave,指的是美国南方说唱系中的一种梦幻的、低保真的分支流派。“这个我倒是可以接受,”她哈哈一笑说。“我的音乐就像最初的闪光弹陷阱:展现城市街区的氛围,又带有女性赋予的变化。”对于她作品中最常涵盖的R&B概念,SZA有自己的想法。“人们总是把我扯进R&B之类的探讨之中,但我可以做得更多,”她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做不到的。”

 

她并没有贬低或者放弃R&B,她谈论的是艺术的平等和自由。而作为一种艺术形式,R&B的音乐风格、唱法、情绪及其不可磨灭的历史,是美国音乐乃至文化的基础。同时,R&B还以一种媒介、推广以及巡演的方式,继续为歌手的平等待遇以及文化信誉贡献力量 —— 因此,为了表达来自社会边缘持续不断的正义呼声,黑人艺术家创造了摇滚乐。R&B是黑人音乐,从历史层面上来讲,可以划分为种族音乐的范畴,可以追溯到充斥着点唱机、备有点唱机的酒吧乃至夜总会的时代。还有一些以宣传为目的的批评立场,把从Lionel Richie到Lizzo等最成功的黑人歌手贬低为“跨界”艺人、“爱钱鬼”乃至“造星产品”。SZA对任何限制黑人艺术家的做法都持怀疑态度。SZA说:“正是这些造就了流行歌星。当他们方方面面的能力都有所提升时,自然就会大获成功。”

 

“我可以改变讨厌我的人,”SZA说

图片来自Philip-Daniel Ducass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采访是在2022年12月8日下午,SZA刚刚度过33岁生日。她决定在当天午夜时分正式发布她的第二张专辑《SOS》,这张拥有23首新歌的专辑将成为流行文化的现象级作品。

 

《Essence》杂志的Okla Jones认为这张专辑“词曲创作超凡脱俗,又透露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诚挚情感”。音乐网站Pitchfork的Julianne Escobedo Shepherd则认为《SOS》是“自信和琐碎的完美结合”,巩固了SZA作为一代天才歌手的地位。在这篇文章的撰写阶段,《SOS》已连续7周登顶Billboard公告牌200专辑榜,成为2022年连续蝉联榜首时间最长的专辑。

 

Billboard公告牌200专辑榜参考的因素包括音频流量、视频流量以及销售数据,并且没有按种族或者流派进行细分。争夺冠军宝座的专辑不计其数,在榜首位置停留一个半月,这意味着,在受众支离破碎且极度积极主动的时代,这张专辑犹如一根五朔节花柱,全国各地的歌迷们围绕着它放声歌唱,抒发激动的情绪,翩翩起舞,生发满足感。排名榜首是唱片音乐最容易被大众接受的荣耀。

 

但SZA对这些还毫不知情。她正在自家厨房里,披着长发,戴着棒球帽,正处于完成作品和体验作品之间的痛苦时刻。“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制作这张专辑,”她说,“因为我无法下定决心。”她说在创作专辑《Ctrl》时,很大一部分动机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够做到”。“但现在,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一切。”她对自己作品进行的事后分析有些冷酷,而且往往没等到作品正式发布前就已经开始剖析它们了。




《SOS》发行前一周,SZA心烦意乱,就像许多艺术家首演前所经历的那样,尽管这样的情绪爆发可能是因为过度担忧。


她告诉我专辑筹备期间,人们对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负面言论”。一位匿名人士问她是否害怕所谓的“大二诅咒(The Sophomore Curse)。“我以前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我当时想,这是什么东西?”SZA取消了一些公开露面,甚至想过公开违约。她考虑把《SOS》的发布时间推迟一个月。在谈到专辑发行日期时,随之而来的反响迅速从点点涟漪升级为滔天巨浪。

 

2022年2月,SZA在接受另一个采访时提到她的下一张专辑将在夏天出炉。但是到了7月中旬,新专辑迟迟没有推出,有人在她的Instagram上留言说,她在专辑的发行时间上“撒了谎”。SZA则将矛头指向RCA唱片公司和她的经纪人Terrence Henderson。Henderson的昵称是Punch,也是她签约的首家唱片公司Top Dawg娱乐的总裁。SZA和Punch在推特上恶语相向,随着该事件的慢慢发酵,形成了一种令人担忧的说法,那就是SZA和她的唱片公司不和。


虽然SZA的粉丝们并不像Nicki Minaj的“Barbs”、 Taylor’s Swift的“Swifties”或者Mariah Carey的“Lambs”那样拥有某个统称,但他们中极其狂热的一小部分确实有种感觉,他们认为SZA应该根据他们认为恰当的时间表完成她的作品。其作品还必须毫无瑕疵,拥有激发快乐和成功的效果。这让她倍感压力。

 

她的职业畸形症突然发作了,所谓“职业畸形症”(Career Dysmorphia)指的是来之不易的辉煌职业成就在你心里变得微不足道和毫无价值。当有人说,你很出色,心底立即就会产生一个声音作出回答,我没什么出色的。“我什么都不期待,我已经准备好面对厌恶、排斥或者失望 …… 我不期待人们会说,哦,天哪,这张专辑棒极了。我预计人们会说,你们也把她吹得太离谱了。”

 

这时,SZA的父亲Abdul-Alim Mubarak-Rowe从前廊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束百子莲,半开玩笑地强迫她收下。她向他投去了宽慰的眼神。“会发生一些事,”SZA说。她神态平静,有些迟疑地微笑着。“我感觉到了。重要的事情到来之前,我总会哭个不停。不然我会变得很暴躁,很刻薄。我意识到了这点,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心里感到害怕。在这张专辑最后的制作阶段,发生了很多事 —— 口诛笔伐,我简直抓狂了。”

 

我遇到的并非真正的SZA,而是她在音乐中想象出的“自我近亲”。她不走寻常路的布鲁斯音乐中充斥着渴望、愤怒、稍纵即逝的张狂、孤独、放肆以及不安,就像一匹难以驾驭的柏布马。SZA并不是在教堂唱诗班长大的,她不会循规蹈矩,相反,她唱歌和说唱的风格是将词汇巧妙地延伸并联结起来,使其成为音乐本身。

 

通过《SOS》中每首歌,SZA与她的布鲁斯女性前辈们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个性。全盛时期的Sade跟如今的SZA一样,都被扣上创作“悲伤女孩音乐”( Sad-girl Music)的帽子,似乎悲伤完全不值得探究,似乎布鲁斯音乐之中找不到任何新鲜元素。“悲伤女孩的能量一直是我拥有的能量,”SZA说。“这可绝不是坏女孩的能量。”


SZA与Doja Cat在2022年以《Kiss Me More》获得格莱美最佳流行双人/组合奖

图片来自Getty Images



如此坦率的性格,大声说出心底的秘密,使SZA深受部分歌迷的喜爱,这些歌迷迫切希望有位英雄人物能够理解他们凌乱、不光彩的内心。前几代黑人女性拥有Susan Taylor或者Oprah Winfrey这样的代表来倾吐她们的担忧和欲望。尽管她的歌被贴上各种音乐类型的标签,尽管她的言论在社交媒体引起骚动,但SZA依然很受欢迎。她唱出了女性只能写在日记中的晦暗秘密。她的音乐吸引着那些被社会边缘化的黑人职业女性,她们品尝早午餐时喝得微醺,也会开心地将自己居于中心;吸引着那些在不同大专院校求学的白人女孩,她们为提高学分努力着;吸引着那些发送了89条不雅甚至近乎色情的短信后错误地把花花公子带回家的女性;吸引着社会各界的女孩们,她们为接受高质量的巴西提臀手术而偷偷存钱。

 

在这张专辑中,SZA唱出了“你让我意识到我并不完美”(《Love Language》)。这样的歌词起初感觉像是对普遍观念的回应,然后又像是对它的否定。“我将自己所有的特别之处都给了一个失败者”(《Special》)的震惊变成了“在回忆开始消失之前铭记它”(《Nobody Gets Me》)的绝望。然后,“抱得太紧/男孩你将失去我”(《 Gone Girl》)的雾蒙蒙的清晨,照亮了通往“我在自己身上下赌注”(《 Conceited》)的自信胜利之路。当SZA唱到“为了我们两人,我恨我恨得足够深”,这位歌手唱出了生命孕育之地的甜蜜与荒凉,那里是结束,同时也是重新开始的地方。




时值盛夏,年轻的Solána会在圣路易斯古色古香的街区用电话线练习跳绳。每逢夏季,她就会和母亲一起离开其家乡 —— 新泽西州的梅普尔伍德(Maplewood),前往圣路易斯,在外祖母家度过几个月的闷热时光。SZA回忆道:“我们会在街上放鞭炮,然后步行去冰激凌店吃冷饮。”据她母亲说,Solána是个“精力充沛”的女孩。她们总是会一起看电影,SZA记得妈妈叫她Chickabee,因为她们喜欢看1994年上映的电影《Nell》,在这部电影中,女影星Jodie Foster饰演了一个不懂人类语言的“野孩子”。

 

在马里布,SZA告诉我:“我一直坚持写作,我就是那种情感超级深刻却又不愿表达的孩子。年仅8岁时,我就遇到了众多的生存危机,这真的有点可笑。”她也读了很多书。“《古兰经》和《圣经》可能是我最早读的书。”

 

母亲是基督徒,父亲则是一位已经完成麦加朝圣的穆斯林。在位于梅普尔伍德的家中,SZA的父母虽然信奉不同的宗教,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关系。她同时学习主日学校和穆斯林学校的课程。SZA说:“妈妈做她的祷告,爸爸做他的祷告。他们会为彼此腾出空间。有重大活动时,爸爸会来妈妈的教堂。妈妈会盛装出席穆斯林每周五的聚礼,和爸爸一起去清真寺。圣诞节的时候,妈妈会摆一棵圣诞树,爸爸会翻翻白眼,假装没看见。”

 

这是个传统保守的家庭。SZA的父母比她许多朋友的父母都年长,她同父异母的姐姐Panya Rowe比她大11岁。她很多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她回忆道:“在我们家,《辛普森一家》之类的都是很激动人心的作品,还有《星际迷航》。”SZA父亲听爵士乐,喜欢Billie Holiday、Sarah Vaughan以及John Coltrane等歌手及演奏家。她的姐姐则喜欢说唱歌手Tupac,隔壁邻居则会给她刻录CD,里面有Ashanti、Aaliyah、Jay-Z以及Lil Wayne。


在位于新泽西的家中,7岁的SZA抱着她的宠物豚鼠Boomer

图片由SZA本人提供



SZA的父母在他们的社区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父亲Abdul-Alim曾是CNN的编辑和制片人,目前是新泽西州美国-伊斯兰关系委员会(American-Islamic Relations)的顾问委员会成员,母亲Audrey则曾是AT&T(美国国际电话电报公司)的高管,目前是南奥兰奇-梅普尔伍德社区种族联盟(South Orange-Maplewood Community Coalition)的项目主管。


2018年在接受当地一家新闻网站采访时,Audrey认为描述其家庭的最佳词汇是“参与其中、相互支持、超额预订、外向友善、彼此关心、乐于沟通、彼此忠诚”。12月初,SZA在录制《周六夜现场》时,我见证了其父母的表现,这些品质确实相当明显。SZA在兴高采烈的人群中演唱《Shirt》和《Blind》,并宣布推出新专辑。Audrey和Abdul-Alim则笑容满面。SZA和父母的关系很有可能是相互尊重而且温暖的关系,因为事实的确如此。SZA在尚未正式发行的歌曲《Joni (Perfect Timing)》中这样唱道:“当潮水退去,我便开始想念妈妈。”她说这首歌是从著名女歌手及艺术家Joni Mitchell的角度写的。几年前,她父亲在唱《Broken Clocks》时哽咽的视频曾经在网络上疯传。


她的才能,父母都看在眼里。“她很小的时候嗓子就很棒,”Audrey Rowe告诉我。回忆起女儿报名参加中学才艺表演时,她在最后时刻不得不亲自说服小SZA登上舞台,而Solána做到了。“带来改变的关键是她拥有自己独特的嗓音。” Rowe说。


Solána的高中是梅普尔伍德的哥伦比亚高中,这里造就了不少名人,演员Roy Scheider、Zach Braff、作家Paul Auster以及法律界精英Amalya Lyle Kearce(第一位成为美国联邦上诉法院法官的黑人女性)。对SZA来说,最重要的是歌手、词曲作者、说唱艺人以及制作人Lauryn Hill。Hill的首张个人专辑《The Miseducation of Lauryn Hill》(1998年)在当年拿下五座格莱美奖,一举将说唱音乐拉大众视野。2018年,SZA入选哥伦比亚高中名人堂时,Hill在仪式上做了简短的演讲。Rowe说:“我为她感到高兴,她一直想见到Hill。说实话,这对她来说比获得格莱美奖还要重要。”


正是在哥伦比亚高中,Solána找到了她的真正核心。在一次体操赛前动员大会上,一群孩子挤在体育馆里。SZA回忆道:“我们上高中时,从来没有在操场上练过体操,都是在一座独立的体育馆。但所有人都得在赛前动员会上展示自己的运动能力。”SZA从小就练体操,参与课外活动时,Solána往往都是年纪最轻、个头最小的。“运动赋予她竞争的精神,她总觉得自己需要证明些什么。”Rowe说。




音乐并不是少女时代的Solána的梦想,原计划是在特拉华州立大学主修海洋生物学,但这也不是Solána的计划。


回忆起自己在那里度过的短暂时光时,她说:“我每天做的就是喝朗姆酒,抽烟和呼呼大睡。”很快,她开始谎报年龄,夸大自己调制鸡尾酒的能力,这样一来,就可以在三州地区的脱衣舞俱乐部调龙果朗姆酒。她回忆道:“我轻松地连续工作14个小时,比如说,只是数钱。”她曾在布朗克斯的Sin City Gentlemen’s Cabaret、纽瓦克的Knockouts和新泽西州伊丽莎白的Nardone’s打过短工,负责调酒和跳舞。Solána之所以想在俱乐部打工,是因为能赚到更多钱。

 

后来,她的行为被家人发现了。“我不愿意像他们期待的那样去上大学,然后我妈妈就暗示我必须离开家。”她笑着说。“我就开始借宿别人家的沙发,漫无目的地随着音乐摇摆。这让我的意志极度消沉,但也点燃了我屁股下的一团火。”

 

“她把专辑命名为《Ctrl》是有原因的,”Audrey Rowe告诉我。“我愿意她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但在我心里也有一个我认为适合的最终结果。”Rowe说,接受大学教育是她和丈夫反复向Solána灌输的想法。“因此,很明显,走艺术这条路并非我的选择,”Rowe说。但Solána热爱音乐。她的好友Daniel Pierre邀请她在他的一首歌里献声,2013年,她接受Complex网站采访时说,“正是那次的经历,让我真正开始聆听自己的嗓音,开始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在特拉华州立大学短暂停留后,Solána进入纽约时装学院,待了一个夏天。

 

“悲伤女孩的能量一直是我的能量,”SZA说

图片来自Philip-Daniel Ducass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Rowe说:“我真的希望当时的我就能认清一个道理,那就是听孩子说说她对什么最有热情,而且不管她作出怎样的选择,都予以支持。”Rowe说,在纽约时装学院,“我们支付了学费,她也确实上了一些课程,她的设计水准大幅度提升。”Rowe透露,人们经常在公共场合走到她女儿面前,问Solána哪里可以买到她身上穿的手工缝制的衣服。令她母亲沮丧的是,Solána经常会把衣服脱下来送给仰慕者。Rowe说:“我们中的许多人年纪轻轻就放弃了梦想,尤其是因为我们所尊重、所爱、所信任的人认为我们能够或者应该做与梦想无关的事。我很高兴她没有听我的。”

 

在纽约时装学院的那个夏天,Solána在由Pharrell Williams和Nigo创立的时尚品牌Billionaire Boys Club实习,从酒吧招待一跃跻身2010年代竞争激烈的纽约系酷小孩宇宙中。她也为Scott Sasso创立的10.Deep工作过。10.Deep这个昔日的街头潮牌如今已经几乎不复存在,当年也曾红极一时,在嘻哈歌手A$AP Rocky歌曲中被大声喊出过。

 

2011年是黑人音乐硕果累累的一年。

 

Kelly Rowland风格怪异的新歌《Motivation》成为歌迷们下班后的首选,而Nicki Minaj的《Super Bass》则在电台称霸。Beyoncé在出席MTV音乐录影带大奖颁奖典礼时,不但演唱了《Love on Top》,还揉着肚子宣布自己即将迎来第一个宝宝。由Calvin Harris创作、Rihanna演唱的《We Found Love》占据流行歌曲排行榜榜首。这首歌及其魅力十足的视频展现的是她从黑人女孩螺旋式上升成为皇室成员的过程。说唱歌手Tyler, the Creator的另类嘻哈团体Odd Future成员,尤其是Frank Ocean、Syd和Domo Genesis,都是新一代敢于自我剖析的孩子,他们动作笨拙但饶舌流畅,登上舞台表演的那股疯狂劲头,就像朋克乐队与说唱歌手合为一体。当时,非法混音带与数十年前的盗版电台没有什么不同,代表着井喷的音乐创造力——歌手在没有版权许可且并未付费的情况下,借助其他歌手的节奏演唱 —— SZA就曾利用互联网上的伴奏演唱自己的歌,这些伴奏的制作人就包括前Odd Future成员Brandun DeShay。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SZA将10.Deep的几件衣服寄给Top Dawg娱乐的纽约团队。


Top Dawg娱乐是一家独立厂牌,该厂牌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卡森市,靠近位于瓦茨的Nickerson Gardens公共住房项目,Tiffith和Punch Henderson就是在那里长大的。2010年初,这个厂牌迅速发展。Top Dawg娱乐签约歌手Kendrick Lamar本是来自洛杉矶混音小子,如今却在格莱美颁奖礼这样的演出中压轴表演。10.Deep赞助了那次活动,所以SZA和一位朋友带了几件衣服给Tiffith和Henderson。她的朋友正好在播放SZA的一首歌曲小样。从这位朋友的耳机里传出的那首歌恰好被Henderson听到,SZA的歌声让他震惊不已。

 

SZA透露自己刚搬到洛杉矶时,会和Top Dawg娱乐的同事一起出去玩,还会顺便造访Miller的家。用嘻哈歌手Kid Cudi的话来说,对SZA而言,洛杉矶是一座全新的城市,SZA则是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Punch信任我,”SZA说。于是,她在2013年与Top Dawg签约。

 

SZA与Top Dawg娱乐的磨合并非一帆风顺。该厂牌的核心是5位说唱明星 —— Kendrick、 ScHoolboy Q、Ab-Soul、Jay Rock和Isaiah Rashad —— 他们花了一段时间才叫出了她的名字。“他们会说,苏珊娜?你是叫苏珊娜吗?”大哥们龌龊的小丑式滑稽动作加上尖声尖气的言语戏弄。“他们就是这么开玩笑,”SZA告诉我,“我会说,这太过分了。我就 …… 哭着走了出去。”当然,他们清楚她有多特别。2014年,SZA在Top Dawg娱乐发行的3张专辑中献声。谈到最初的那些年,Henderson承认Kendrick “显然是我们更主要的歌手,但我已经看到了SZA的潜质,清楚她能够成长到怎样的高度,不管Kendrick是否还在。”


2015年,SZA在芝加哥Lollapalooza音乐节上表演

图片来自Harris/Invision/Associated Press


说实话 —— 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 —— 她能从Top Dawg娱乐的一票男孩群落中脱颖而出,成为该公司的新头牌,确实带给人十足的满足感。这就像大多数人都打赌Lil ' Cease将是Junior M.A.F.I.A. 成员中那个接班Notorious B.I.G.的人,Lil’ Kim却成为该组合中最卖座的说唱歌手。或者像Lauren Hill压倒同属Fugees乐队的Wyclef Jean和Pras Michel,将作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歌手或者说唱歌手之一被载入史册,这位女艺术家过去经常被视为花瓶,但其天赋毋庸置疑,一直是充满性别歧视的音乐粗矿中的钻石。

 

发行专辑之前的那段时间,SZA始终满怀希望。《See.SZA. Run》混音带推出之后,紧接着是EP,《S》(2013年)和《Z》(2014年)。这三张专辑都获得盛赞,得到的评价从梦幻,到扭曲,再到迷人。SZA说:“我实在是太粗糙了,瑕疵太多 …… 这让我耿耿于怀。我找不到词曲作者来帮我。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创作。”然而,到了2014年, Beyoncé、Nicki Minaj以及超级制作人Hit-Boy却选择与SZA合作。SZA是Nicki Minaj 2014年热门单曲《Feeling Myself》的创作人之一。她写的歌词形式自由,但同样训练有素,干净利落。Henderson说:“地下音乐与主流音乐之间存在着空白,自从1999年以来,Beyoncé一直在填补这一空白。Rihanna虽然更年轻,但Beyoncé在这一位置坚持得更久。除她俩之外,没人能够填补这一空白。当然一直有人在努力尝试,但还没有人能够掌控局面,而这就是SZA驶入并占据的赛道。”




12月初,我们在洛杉矶市中心参加庆祝《SOS》发行的派对,这场活动有点像SZA的求救信号。如果说唱片首发仪式的准备阶段是压力的狂欢,那么专辑发行派对通常就不那么有趣了,晚会现场有旋转的走廊、哈哈镜以及移动的地板。这位歌手要庆祝的是她亲手打造东西,跟她共庆的则是那些得到邀请函的人、想要拥抱她的人、想看看她从头到脚都穿了什么的人,想看看她戴着怎样的睫毛、涂了怎样的唇彩的人。参加晚会的主要是女性,显然是考虑到新冠病毒的因素都自我管理甚严。人们排了很长的队,等待着进入庞大的会场,但宾客们一旦进去,就会发现里面没有正式的贵宾区,因此,在这个夜晚,大家能够感觉到平等与自由。突然,一大群人开始拼命地向前挤 —— SZA到了。

 

近距离看,她非常激动,但也保持着警觉。我猜这是因为她为提前祝贺而感到尴尬 —— 专辑发行还不到一天。但Punch Henderson看起来很放松,Top Dawg娱乐的母公司RCA唱片公司总裁Mark Pitts(一直担任Notorious B.I.G.的经纪人,直到他去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上次在他脸上见到那样的笑容还是1990年代初嘻哈音乐的全盛时期。人们对SZA送上赞美及鼓励的话语。她微笑着,与大家握手,并向他们致谢,待了大概半个小时。

 

在新专辑的封面上,SZA穿着宽松的短裤,Timberland的靴子和St. Louis Blues的曲棍球球衣,戴安娜王妃般的姿态端坐在跳板边缘,向戴安娜遇害前一周在波托菲诺拍摄的那张绝佳的照片致敬。SZA说她能体会到那张照片里戴安娜的内心的孤独。但盯着专辑封面看得足够久,孤寂的感觉便会消失不见。SZA坐在跳板边缘,那里的她显得那样强悍。

 

这让我想起一段旧事。当时SZA在纽约为专辑中的一首佳作《Nobody Gets Me》拍MV,我去拜访她。我们站在一座拥有102年历史的古老建筑的天台上,那栋楼有20层高,对面就是SZA当年求学过的地方 —— 纽约时装学院。视频摄制组的一位工作人员所要做的全部工作显然是不时犹如机器人般地高喊:“死亡就在下方。千万不要后退一步。”当时的气温是37度。风很大,太阳正在落山,天台边缘并没有安全护栏。当SZA唱出两句歌词,“如果我并非虚幻,我不配得到更多/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带我回去。”她站的地方距离天台边缘大约只有4英寸。


歌曲《Nobody Gets Me》MV画面

图片来自豆瓣



后来,SZA告诉我,那天在天台上,虽然她看似平静,但内心却有些抓狂。“我身体的一部分产生了这样的感觉:等等,这张专辑真的很棒,但我无法想象获得更高的名望、更大的成功。我在想,我是不是快死了?从天台边缘摔下去?就好像,我的专辑必须遭遇失败,因为如果它再出色一些,如果它更受欢迎一些,我就只能去死。因为没人明白这一切。”付出努力后得到回报,似乎只是太幸运。

 

但在SZA的安全之地,在她梦寐以求的马里布,她可以站在海边,灰鲸正优雅地跃出海面,为的只是提醒这世界它们是谁。“我的意图是搞清楚我想成为怎样的人。”带给她安慰的海洋就在身边,它能带给她安慰。

 

她说:“飞黄腾达,功成名就。不要 …… 就像是,保持沉默,我有点像个折衷主义者。你不必保持沉默。但是想沉默的时候,沉默便好。”



采访、撰文:Danyel Smith、魏振伦

编辑:戚茂盛

造型:Alejandra Hernandez

发型:Devante Turnbull

化妆:Deanna Paley

排版:Jacob

头图:Philip-Daniel Ducass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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